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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賀,怎麼,看傻了?」劉主任拉了拉賀若心的胳膊,她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連忙回過身,和他一起向外走,「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以前總在電視里看到他們,現在見到了真人版,真是男才女貌,再般配不過,呵呵。」
她笑著說,眼底卻起了霧氣。
劉主任也笑道,「的確是才子佳人,不過,誰知道他們這些有錢人的感情值幾斤幾兩呢,說起沈總那位前妻,我看比這個大小姐更漂亮更有內涵,當初沈總對她還不是海誓山盟寵愛有加的,結果又怎麼樣……哎,小賀,你別說,越看你越像,要是你這一頭短發留長些,鬧不好能以假亂真呢!」
賀若心淡淡微笑著反駁著他的玩笑話,努力揮去腦中那一對相依的身影,卻每邁一步,都是步履鉛沉……
她自然沒有听到身後沈愷恆接起電話的聲音。
「老大,你要的資料我全整理好給你發過去了。」
「好,我這就去查收。」
他收起電話便匆匆向房間走,姚雪快步緊跟,「沈大哥,不是說飯後我們就回去的嗎?」
「我還有點事,辦完再走。」他頭也不回的應著。
姚雪有些費解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這兩天是怎麼了?是什麼事能讓他這樣沉穩的人生出那些慌亂失控的情緒?
她閃了閃眸,快步跟著他走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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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纏纏綿綿下了幾個小時,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竟停住了。
剛好要到小凡下課的時間,天公作美,賀若心連忙收拾東西和主任說了一聲,便匆匆趕去了幼兒園。
通常都是杜寒或慕天摯接小凡,眼下一個有手術,一個出差,偏偏又趕上天氣不好,賀若心一路急行,一邊祈禱著千萬別再下雨。
誰知老天總是和她過不去。
她剛剛把小家伙接出來,雨便又下了起來,而且勢頭還不小。
由于很少過來接孩子,她和門口接孩子的那些家長並不熟絡,本就不願麻煩別人的她也不願張嘴讓人捎一程,所以只能又返回幼兒園去避雨。
可是雨越下越大,一點沒有見小的意思,眼看天色變的墨黑,她怕天越晚越難尋到出租車,況且小家伙也到了吃飯的時間,不能再這樣等下去,她也就索性咬咬牙,抱著賀凡沖進了雨里。
因為怕斜風厲雨把兒子淋到,她把自己的長罩衫月兌下給本就穿著風雨衣的小家伙裹得密不透風,她一手撐著從幼兒園借來的傘,一手緊緊摟著小家伙,風雨交加的夜色里,本就瘦弱的她幾乎寸步難行。
而惡劣天氣里的出租車永遠讓人望眼欲穿,她抱著小家伙一面頂風前行一面苦苦的等,卻連一輛空車都等不到。
很快她的兩只手都變的無力。
她手里的傘又只顧護著小家伙的頭,不舍得讓他挨半滴雨淋,所以自己早已是渾身濕透,又累又冷,只是母愛的力量讓她死死支撐著自己羸弱的身子,咬牙堅持著……
一輛黑色的車子正穿越過狂風疾雨,急速向幼兒園駛來。
焦急踩著油門一路疾馳的人,正是沈愷恆。
自從展會上看見賀若心一家三口的甜蜜畫面後,他就再也按捺不住強忍了四年的心。他令人迅速調查她的狀況,而後又把醫囑拋到腦後借酒澆愁喝了個一塌糊涂。
下午看到傳來的那些資料,讓他失望中又疑問重重。
從醫院的孕產記錄來看,賀若心說的不假,她的孩子的確是兩歲半,所以,那個孩子真的不是他的,這讓他心里頭殘存的那一絲絲希望之光徹底熄滅。
可另一方面,孩子如果有父親在身旁,即便他們沒結婚只是同居的關系,為何要跟她姓賀?
而且,她那位「丈夫」兩年多前出國做過為期一個月的學術交流,從時間上看,那正是賀若心生產前後,他們的感情究竟是有多冷淡才會讓他在愛人臨盆之際依舊全心撲在事業上?況且他本人就是婦產科權威,怎能不顧愛人和孩子的安危?
這些細節本來毫無關聯,沒人能瞧出端倪。
正是因為他不甘心的認真核對著每一條關于他們一家三口的信息才沒有漏掉這樣重要的一點。
這是不是說明,要麼那孩子根本不是杜寒的,要麼便是杜寒根本不愛賀若心,根本沒把她放在心里?
可如果孩子不是杜寒的,還能是誰的?兩歲半的孩子,絕不可能是他的啊,她不會隨便到還有另一個男人吧……
如果杜寒不愛賀若心,她又為何要和他在一起?他了解她,吃過許默琰的虧之後,她是不會再對一個冷淡自己的男人動心的……
越想越頭疼,沈愷恆煩躁不已,卻在一抬頭間發現外面已是風雨大作,他猛的想起中午听到賀若心電話里說她要去接孩子,便立刻飛奔出酒店,疾馳向幼兒園。
他知道她怕雷聲,這四年里每一個雷雨夜他都幾乎徹夜難眠……
如今同在一座城市里,他更不能眼睜睜的置她于不顧,盡管他們剛剛說好,以後再也不必相見,可此刻的沈愷恆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他只想著如果他能幫上她些什麼,也算沒有辜負這一場重逢,哪怕真的就此不再往來……
眼看到了幼兒園門口,果然,風雨中艱難前行的那個抱著孩子的瘦弱身影像極了賀若心。已經快要撐不住傘的她,幾乎是把傘面扣在懷里孩子的頭上,而更讓他心驚的是,她把孩子護的幾乎滴雨不沾,可她自己從頭到腳已經完全濕透……
她知不知道這樣會生病……
這個笨女人……
一股怒火從心而上,他跳下車便向她跑過去,卻在就要到她身邊的那一瞬間,眼睜睜看著一輛銀色的車子飛至她身前,從車上沖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護著她和孩子迅速上了車。
他頓時呆住,愣愣的看著那輛沒有立刻開走的車子,任憑冰冷的雨水淋在頭上,身上,已經渾然不知寒意。
橘黃的車燈里,他把他們看的清清楚楚。
那男人一面皺眉和她說著什麼,一面忙不迭的用毛巾擦著她的身子,而後便月兌下自己的衣服給她仔細穿好,又開始不停的擦起她濕漉漉的頭發,他隨後彎去似乎是在給她換鞋子擦腳,賀若心一臉淺笑的任憑那男人為她鞍前馬後的忙碌著,滿眼的柔情。
而後座上那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東西一直在拍著手笑,從口型看,他似乎在喊著「爸爸媽媽」之類的話,淘氣又可愛的小模樣十足的惹人愛。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面,讓沈愷恆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他用大手胡亂擦著眼楮,滿臉的雨水已經分不清是不是混了些什麼又咸又澀的液體……
而下一瞬間,那男人已經關了車廂里的燈,啟動了車子,車子從他身邊飛馳而過。
寂靜的夜色里,只剩他一人傻傻的淋著雨,茫然不知目的的,久久的,站在風雨交加的街頭,一動也未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