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旭猛然抬頭看著柳飛枝,又看著小寶,最後將目光轉向淋灕波光的邵水河,許久才沉聲回答︰
「我不知道!」
這聲音低沉,傷感,還伴隨著深深地無奈和無望,隨著邵水河瀲灩的波光,飄向遠方……
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各自心思都很沉重。
「嘿!偉大領袖列寧同志不是說了嗎?牛女乃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干嘛這麼傷感呀!明早我們上山去采蘑菇吧!只要有了收獲,就不會這樣絕望了!你們說呢?我們明早去吧!清早就去!」
也許是為了調節氣氛,在沉重的沉默中,枝枝突然提議道。
「好!」
「好!」
兩個沉悶的男子似乎真的看到了新的希望,情緒又高昂了起來。
「那好!就這麼定了!那今晚都回去早點睡吧,明天盡量趕早,五點小寶哥就來喊我,我們再一起與蘇旭匯合,一起出發!免得又落在了別人的後面白忙活!」
枝枝就像一位重大活動的組織者,宣布著活動的時間和行動步驟。
「好!」姚小寶又開心了起來!因為枝枝是說明早要他去喊她,而不是蘇旭!「蘇少爺,請吧!回去休息去吧!」
「要是今晚能下一場大雨就好了!那明早山上的蘑菇一定會如雨後春筍,漫山遍野!」
回家的路上,柳飛枝又看了看廣袤的天空,憧憬著。
他們倆一起將枝枝送到家後,蘇旭並沒有回大隊部去,而是跟著姚小寶行動著。
「呃,我說蘇大少爺,你有家不回,總是跟著我做麼子?」
姚小寶沒想到有這麼難纏的人!
「跟我回大隊部去!」
「又沒有人在大隊部里等我!我才不去呢!」
「你不跟我回大隊部去,我就跟你回你家去!」
蘇旭又回復到了那一身陰冷的氣息!
切,這種人你越理他他就越帶勁,懶得理他!姚小寶一個人匆匆地往前走著。
等到他開門進屋里,有一個人的身體緊緊地挨著他的身體擠進屋來,並什麼也沒說,倒在他的床上就呼呼大睡起來!
姚小寶非常無奈!只能挨著床邊小心地睡著,總是擔心自己隨時可能從床上掉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只听到床下傳來了一聲悶響!姚小寶一驚,想翻身起床瞧瞧情況,卻發現自己原來躺在了地上!
再也睡不著了,突然听到外面傳來了唰唰的雨聲,接著就是好一陣狂風暴雨!那雨聲很是犀利,湮滅了昏暗中的一切!
听到外面如瀑布般的雨聲,姚小寶心想枝枝還真是心想事成︰明天山里的蘑菇肯定格外地多,格外地漂亮!
這樣想著,仿佛得到了安慰,姚小寶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個沉睡的世界里只有一個人無法入眠!她一會兒將房間里所有有些重量的物品都找了出來,將本已拴好的門窗死死地抵住!一會兒又將所有能夠作為武器的東西放在自己的床頭,隨時準備著出手還擊!即使是這樣了,她還是無法入睡,一個人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外面那狂風暴雨如同猛獸,而那無窮的黑暗里隱藏著無數的險惡……整整一個晚上,她都在驚恐中度過____
這個人就是那個自作主張、過于自負、孤零零地待在空曠的大隊部里的姚家大隊造反派副司令柳飛曼!
當天已微熙,別人已經開始新的一天的勞作了,她還在床上天神交戰,被惡夢纏繞,怎麼也清醒不了!
姚小寶不敢貪睡,因為是枝枝交代的任務,他必須按時起床。當床頭的鬧鐘一響,他就翻身起床,並推醒了蘇旭,兩人一人提個竹籃子、一人拿著一個手電筒就出發了。
去敲了枝枝的門,枝枝也很快起來,提著一個籃子、拿著一個手電筒就跟著他倆向外走去。
因為昨晚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清晨的空氣顯得格外地清涼,世界如同被洗過一樣,吸入心扉的都是無比清新的氣息,讓人也不自覺地感到清新了起來。
畢竟山里每天的天然資源是有限的,而山村里有那麼多的人都在時刻窺探,想據為己有,所以人們想要采到綻放在山里樹蔭下的神態各異的蘑菇,總是清早就出發了,惟恐落後了,步入他人後塵的山野就會被洗劫一空,就只有徒留概嘆,只能等到下一次機會了。
所以這是枝枝之所以要清晨五點就出發的原因。
經過大隊部,再向左前方三百米,經過一個約一畝地的紫樹林,就到了那些生長蘑菇的山林中了。這時,你只管仔細地往樹下面瞧,就會不時看到綻放在哪里的一朵朵、一束束形態各異的蘑菇,有鐵灰色的,有紅色的,有白色的,你只要才回家將它們洗淨,放入鍋里用水一煮,只需加入一點食鹽,就是一頓味道鮮美的美食佳肴了……在這饑餓的年代,這種美食佳肴就顯得格外地誘人了。
三人剛走過大隊部不遠,枝枝就發現眼前的地面上怎麼有無數的黑點?她用手電筒一照,發現那些黑點居然是已經死去的麻雀!再往前走,這種黑點就更加地密密麻麻了……
「天啦!這麼多的死麻雀啊?!」
柳飛枝一聲聲驚呼著!
當他們按耐住心中的驚愕走進紫樹林時,那紫樹林的地面上更是驚心動魄,完全就是麻雀的集體殉葬場︰地上的麻雀橫尸遍野,成千上萬,密密麻麻,遍地都是……
原來,這個紫樹林是這片天地里麻雀的樂園!在這盛夏的季節里,它那高高的樹干上密茂的枝丫和濃密的樹葉是這成千上萬麻雀的棲息地!每到夜晚,麻雀們無論白天在哪里覓食,飛去多遠,晚上都會回到這里,匯集在紫樹林那密茂的枝丫上,在上面歡呼雀躍,嘰嘰咂咂地相互絮語,談情說愛,生兒育女……因為昨晚的那場突發而持久的暴雨,睡夢中的它們一時無處躲避,全部被雨水嗆死,並隨著突然的山洪四處流淌,無一幸免……
這種罕見的場景,讓枝枝和蘇旭、小寶震驚之余,隨之是極大的驚喜!這是大自然賦予他們的意外收獲啊!
「天啦!這麼的麻雀,我們發了!」
「我們發財!」
「發財!」
三人被這意外地驚喜沖擊得不知所措,忘乎所以,緊緊地抱成了一團,跳著從未有過的倫巴舞……
(麻雀在農村里是不受歡迎的飛禽動物,因為它們會啄食田地里的稻谷和麥子,是人人痛爾誅之的。人們喜歡它們的唯一的地方,就是它們可以成為他們口中的美食!這與環保沒有什麼關系哦。)
三人很快將他們各自的籃子裝滿了!但那麼多的麻雀還是遍地都是!
「不行,籃子裝不下!你們派一個人回去將家里的谷籮挑來吧!」
枝枝提議!
「你去吧!」
蘇旭立即看著小寶。
「憑什麼我去?」
小寶看著枝枝和蘇旭在一起,心里不服。
「這里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嗎?」
蘇旭冷冷地看著他!
的確,天還未亮,不可能讓枝枝去走夜路,且這里還得有個人留在這里陪著枝枝,而蘇旭肯定沒有他姚小寶的速度走得快!小寶無奈,只得回去去挑谷籮筐!
「等一下!」蘇旭喊住小寶,將兩籃子的麻雀交給他,還將自己大隊部的鑰匙同時塞進他的手里︰「大隊部離這里近,有的是籮筐!」
小寶去擔籮筐去了,枝枝和蘇旭就留在紫樹林里將地上的麻雀撿到同一個籃子里,再將滿籃子的麻雀到在一堆,將四處散落的麻雀集中在一起……
在這充滿清新晨曦微露的清晨,兩個人緊緊地挨在一起撿麻雀,氣息聲相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異樣的情緒。
這時,兩人不約而同地伸手去撿同一只麻雀,兩只手很不小心地就握在了一起!
一股電流迅速傳遍了全身,兩人的心里都同時顫粟了起來……那握在一起的雙手依戀著,不忍分開……
------題外話------
親們收臧啊!給花兒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