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都三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隊訓練有素的軍隊緩緩行進,隊形整齊,士氣高昂,極其壯觀。
風吹得舉得高高的旗幟,獵獵作響,黃色的旗幟上黃底黑字書寫著「楚陽」二字,這正是當今楚陽國軒轅氏的軍隊。
隊伍最前頭,為首大男子騎著一匹黑色大馬,毛色黑得發亮,額間一撮白色,一看便知是良駒,男子身材高大,著黑色鎧甲,帶著盔帽,看不見他的長相,只見一雙黑如曜石般的眸子露在外面,迸射著凌厲的光芒,整個人冷酷而肅殺。
身後並駕齊驅的兩名男子,著銀色鎧甲,同樣也帶著盔帽,身姿挺拔。從邊關回京,他們已經走了將近一個月,京都就在眼前,今晚在城外駐扎,明早就可以進城。
睿王帶兵出征已經近一年了,去年的這個時候,楚陽三皇子也就是睿王殿下軒轅墨宸與鎮西將軍之女杜涵凝的婚事倒是鬧得世人皆知。
十里紅妝,花轎還未臨門,睿王就從喜堂離開,出兵打仗,一時間京城百姓議論紛紛,茶余飯後的談資少不了睿王妃杜涵凝,有同情的,又高興的,有鄙夷的……
這鎮西將軍府的大小姐杜涵凝是何許人也?這個就問到了京都百姓了。這些百姓無人見過她的面貌,坊間的關于她的傳聞和消息少到不能再少,只知她好像自小體弱多病,在將軍府中休養,常年藥物不斷,從來都沒出過將軍府的大門,真正是養在深閨,要不是這次皇帝賜婚,人們都要忘記將軍府中還有一位小姐,想要了解更多資料,卻沒有了。
就是因為如此神秘,人們充分動用自己的想象力,做著猜測,謠言四散。
京都涵淵館大廳卻是另一片熱鬧景象。
大廳的一邊搭著一個台子,上面擺著一張長案,長上整齊的放著一塊板木和一個茶碗,還有一盆牡丹盆栽,粉色的花瓣,濃郁的香氣,給小小的一方天地添了一抹艷色、生機。
「 」的一聲,板木敲擊長案,坐在大廳中的人紛紛看向了台子,這是張申要開始說書了。
「話說這這鎮西將軍府的大小姐杜涵凝嫁到睿王府也有一年了,但是說來也奇怪,這麼久睿王府里的不管是丫鬟還是侍衛都沒有見過她,當然不是說沒見過她這個人,而是沒有人見到她的真實相貌,每次都是隔著簾子或者由她的丫鬟代為傳話,出來走動也是蒙著那一面面紗,只看得見蒼白的臉色,你們說,她到底是仙女還是鬼女啊?」
說書先生張申揚著一張笑臉,呵呵的說道,引起了台下眾人的一陣唏噓。
「鬼女啦,這杜涵凝面若惡鬼,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張先生還拿出來講,是不是江郎才盡,沒什麼能說的了啊。」館內來此飲茶的書生忍不住嘲諷道,引起茶館里的一陣哄笑。
「是啊,張先生要是不知道說什麼的話,那倒得讓玉娘給早點找好人啊,不然我們可就要無聊了,哈哈。」另一書生也笑著說道,這听書可是讀書空閑時候的一大樂趣,听听故事算是放松一下看書的勞累。
「我,江郎才盡?」張申一听有人質疑自己的說書能力,也不惱,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子,笑著說道︰「非也非也,小老兒雖不才,這編故事的能力還是不錯的,我這故事多著呢,就是再講個幾十年也不成問題,什麼類型的都有,管你是才子佳人,還是江湖俠情。」
「喲,老張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都這把年紀,還指望著講個幾十年,難不成你要成老不死的了。」一人說道,又引起了一陣哄笑。
「是啊。」
「就是啊。」
附和的聲音很多。
張申看起來五十幾歲的模樣,臉上皺紋都可以擠死蒼蠅了,一雙小眼楮卻是爵光爍爍,自涵淵館開張他就在此說書,每日午時之前小半個時辰,張申講的東西很寬泛,有江湖軼事,宮廷秘史,或者是自己編的故事,講的生動,每每到令人亢奮時,時間也差不多就到了。
吊足了人們的胃口,若想要知道後面的故事,就要明天再來。
京都百姓閑聊無事,花個幾文錢,上一杯清茶,來碟花生听听故事,涵淵館門庭若市,多得是人流客源,生意是越做越大,一躍成為京都第一酒樓。
「要是能成老不死,倒也是一種福氣。」听到有人罵他老不死,張申也不見生氣,仍是笑眯眯的擄著山羊胡子,「這件事大家都知道,我自然不會單單就說這些的啊。」
「那是什麼,您老還不快說。」有人不耐煩的崔說道。
「張申,你這麼吊人胃口干嘛?要是客人們都不想听,跑了,你可注意著你的工錢。」
說話的是一位斜倚在櫃台前的女子,一身紅色羅衫,裙裾上繡著怒放的牡丹,腰束蝴蝶花紋粉色織錦腰帶,一手支著櫃台撐著頭,衣袖滑落,露出如雪玉腕。
描黑的柳葉眉,一雙眼波光瀲灩,似笑非笑,挺秀的鼻子,雙唇不點而赤,眨眼間,風情無限。
「別啊,掌櫃的,我可就靠這工錢來養活一家老小呢,您都發話了,小的豈敢不從呢,這就說來。」張申向著女子拱手作揖道。
女子用手中帕子捂嘴嗤笑幾聲,擺擺手,道︰「那你還不快說。」
這位風情萬種的女子正是涵淵館的掌櫃,玉娘,雙十年華,姿容秀麗,雖年紀輕輕,但是處事手段圓滑利落,做生意很有一套,將偌大的涵淵館經營的生意蒸蒸日上,發展到今天的局面,可見其能力。
這廂張申听了玉娘的話,清了清喉嚨接著講道,開始了正題︰「話說一年前,也差不多這個時候,宣聖皇帝賜婚,鎮西將軍府的大小姐杜涵凝嫁予睿王為正妃。」對著天空遙遙一拜,表示對皇帝的尊重。
「這睿王可是楚陽第一美男,愛慕他的女子數不勝數,相府家的二小姐趙婉兒就是其中之一,她可是京都第一美人,听聞這一消息時整整哭了三天,美人垂淚,好不心痛。」
說道這里張申雙手做捂心狀,仿佛美人傷心就在他面前,他感同身受,一張老臉都擠在一起,聲音淒淒然。
這般滑稽的舉動又引來了台下人的哄笑。
「可是好事多磨啊,三月十六,十里紅妝花嫁娘,又有一紙聖旨先于花轎到達了睿王府,眾人跪接聖旨,出乎意料的是這聖旨居然是派今天的新郎官睿王即刻領兵出征跖胡國。」
「聖命難違,睿王無可奈何,將府中的事交代給管家之後,換下一席大紅喜服,領著護衛到軍營領兵出征。這婚禮的主角一走,祝賀的賓客也沒有留下的必要,紛紛離去,熱鬧的睿王府一下子冷清下來,當花轎臨門,管家命喜婆直接將睿王妃給背了進去,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就這樣冷清結束。」
「宣聖皇帝也意識到此舉對睿王妃名聲不好,所以又頒了一旨,賞賜珠寶首飾,綾羅錦緞以安撫睿王妃,不過這也無法阻止睿王妃成為京都的笑柄,甚至整個楚陽的笑話。」
听著張申的話,底下的人附和點頭,想到當初十里紅妝的送親隊伍,場面很宏大,只是後面的收場確實慘淡了些,這睿王妃還真是成了笑柄,聲名狼藉,只是不明時隔一年,張申提起又是為何?
「新婚之日,被棄于喜堂之外,而夫君就被派去生死一線的戰場,即使睿王素有戰神之名,可是那戰場是什麼地方,生死一線之地,古來征戰幾人回。」說道這里張申臉上是滿滿的擔憂之色,隨即又笑了起來,滿是崇拜與向往,道︰「幸好睿王逢凶化吉平安凱旋了,明日我們又能見到風華無限的睿王了。」
話鋒一轉,張申嘆了口氣,道︰「唉…不是我不同情杜涵凝,自小體弱不是她的錯,嫁給睿王也不是她的錯,新婚被棄門外更不是她的錯……可是我將這些事都串在一起,思來想去,我得出一個結論,這些都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她的命格不好,命中帶煞,克人克己。」
眾人一驚,這樣的說法?不過將這些一起想想,好像是有那麼點道理。
一人從座位上站起,揚聲道︰「听先生這一說,我倒想起我姑媽的兒子的堂哥的表姐的妹妹在睿王府當丫鬟,她說一年前睿王府大婚時,府中池塘里的錦鯉突然死了,當初也沒當回事,現在想想莫不是是被王妃的煞氣所傷。」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還有這樣的事?
又有人心有戚戚道︰「你這一提,小老兒也想起來,唉……我的一個朋友是給王府送菜的,無意中見過一次王妃,回來就病了,不久之後就去了,原以為是時辰到了,原來是沾了了她的煞氣啊。」
眾人再吸一口涼氣,這麼嚴重?
「不會吧,怪不得她從不在人前出現,沒人見過,原來是這個原因。」
「那咱們的睿王不就危險了?」
「睿王明天就要回來,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事,不過睿王福大命大,正氣凜然壓得住她的煞氣。」
……
有人信,有人不信,不過關于睿王妃帶煞這樣的消息倒是漸漸傳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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