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身後軒轅墨宸向前壓在她身上的分量,杜涵凝立即伸手扶住了軒轅墨宸,不讓他摔倒在地上。
右手抄過軒轅墨宸的肩膀,一手抓過軒轅墨宸的左手腕,細致的為他把其脈來,眼眸瞬間睜大,他的脈象又如那日桃夭池內一樣,甚至比之那日還要更加的紊亂。
看著軒轅墨宸嘴角溢出的鮮紅中帶著黑色的血液,還有他緊閉的雙眸,長長的睫毛在顫動,仿似睡著了一般。
杜涵凝心中一突,他這是的若夢三千的毒發作了,怪不得今日打斗之中,他只出了三成的功力,他這是在壓制他的毒,可是為了救她,他又出了全力,牽動了他體內的毒發作起來。
知道是這樣的情況,杜涵凝心中的滋味她自己也分不清楚,是感動,亦或是愧疚,是她連累到他,讓他的毒提前發作了,可是不管怎麼樣,她絕對不會讓他就這樣毒發身亡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說軒轅墨宸傻,明明受了重傷的是他,可是他卻不吭一聲,將她救下之後,還想著要安慰她,他有沒有想過自己的毒啊,真得沒有必要為了她而這般的拼命的,她自能月兌身,她不明白軒轅墨宸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心中卻只有一個想法,她不會讓他死的,若是他就這樣的死去,她心里一輩子都不會舒坦。
她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說法,病弱纏綿,這麼弱的形象,出現危機的時候想要上前幫忙,卻又要顧忌自己扮演的角色,倒有點畏手畏腳的意思,這一刻她心中彷徨了起來,第一次後悔自己散播了她病弱纏綿的謠言。
借著月光,杜涵凝環顧了四周,他們還沒有出楚陽的皇宮,這里看起來像是宮中荒廢了很久的宮殿,地上雜草叢生,後面是一座破爛的宮殿,柱子倒塌,牆壁和柱子之上都有著被火燒過的痕跡,四周靜謐無聲,只有陰冷的風呼呼的刮著,好似鬼泣。
這里听不到宮外侍衛的行走聲音,也听不到侍衛的刀劍聲,這個宮殿應是極其的偏僻,一時半會不會有人來的。
杜涵凝伸手點住軒轅墨宸兩處大穴,扶著軒轅墨宸一步一步向著破落的宮殿之內走去,現在軒轅墨宸全部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帶著一個大男人走動,杜涵凝還是頗有些吃力的。
走進宮殿之內,杜涵凝先將軒轅墨宸輕輕的放倒靠在牆邊,起身在宮殿在地上收拾出一塊干淨的地方,接著走過去將軒轅墨宸扶起將他平放在地上。
軒轅墨宸那俊美的臉龐糾結在一起,斜飛入鬢的眉緊緊的擰起,眼球在止不住的顫動,呼吸也是沉重起來,額頭之上有著汗珠,杜涵凝暗道不好,軒轅墨宸這是已經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了。
軒轅墨宸的唇色不再是不點而朱,而是蒼白的很,杜涵凝跪在他的身側掏出方帕,將他嘴角的已經干掉的血跡給擦掉,他的唇瓣在一張一合,有著微弱的聲音傳了出來,杜涵凝听不清楚,矮,湊近軒轅墨宸的唇邊。
「不要……不要……外公……母後……火……」斷斷續續的話語,讓人听不出話中的含義,但是其中的淒厲卻听得清晰。
但是杜涵凝卻有些明白了,他是夢到了當年的事情了,他的外公秦之儒滿門抄斬,他的母後被燒死在冷宮之中……這些在還是小小的孩子的他的心中留下的陰影絕對是不小的,揮之不去,本身就是一個痛苦,還要被若夢三千的毒勾起這番回憶,是誰這般殘忍……
杜涵凝手中卻沒有耽擱,探到他的腰帶之處,將腰帶解開,在動手將軒轅墨宸身上的衣服一一解開,露出他那白玉般的胸膛,從她的袖中模出一個白色金線刺繡的錦帶,解開側邊的繩索,將其展了開來,擺放在地上,內里是滿滿的一排金針,大小不一,長短不一,擺放的很是整齊。
這座破落的宮殿之中,連一根蠟燭也沒有,杜涵凝接著從殘破的屋檐上瀉出的微弱月光,一手取出一枚銀針,一手在軒轅墨宸身上按壓穴道,他的胸膛的溫熱仿佛變得也不是那般的熾熱。
一針落定,杜涵凝臉上表情凝重,手上動作不停,取過另一枚金針,繼續施針,金針刺穴可以將毒引導並且壓制,她現在還沒有若夢三千的解藥,但是將毒壓制卻是她能做的,施針之際,時不時的觀望軒轅墨宸臉上的表情,卻未見其放松。
而軒轅墨宸的夢囈之聲也越來越大,即使不湊耳上前,也能清晰的听到軒轅墨宸的話,他在掙扎,身體在扭動,仿佛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不要……血……外公……外婆……」
「母後……好大的火……母後……你也不要宸兒……」
……
令人心碎的聲音傳入杜涵凝的耳朵,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平時冷酷冰寒的軒轅墨宸,他心中壓抑的情感是多麼的沉重……他的冷酷無情在若夢三千毒的作用下崩潰瓦解,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明明知道自己就要毒發,為什麼還要追出來,他完全可以不顧她的,任他被刺客抓去的,他難道不知道他拖著這樣的身體很危險嗎?
有太多的為什麼她想不明白,想不通透,杜涵凝黛眉輕擰,軒轅墨宸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待最後一根金針刺入,杜涵凝連忙扶起軒轅墨宸,將他的衣服從上而下剝落,軒轅墨宸精壯沒有一絲贅肉的上半身完全的暴露在空氣中,杜涵凝手中積聚內力,在軒轅墨宸背後沿著穴道慢慢的游走而上移,絲絲血液透過前胸的金針所刺之處,滲透出來,鮮紅中透著黑色,一如他所吐之血。
杜涵凝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她沒有空去擦拭。
待她將內力在軒轅墨宸體內運轉一周之後,才稍稍舒了一口,再次抓過軒轅墨宸的左手腕,待發現他的脈象緩和下來,氣息也穩定下來,才抬起袖子將額頭之上的細汗擦去。
杜涵凝將軒轅墨宸的衣服重新拉了上來,讓他的頭枕在她的大腿上,伸手拔下他胸膛之上的金針,用羅帕輕柔而小心的將血跡給一點點的擦干淨,待做完這一切,將他的衣服給掩了起來。
杜涵凝看著軒轅墨宸緊鎖的眉頭,伸手在他的眉間,輕輕的摩挲,替他撫平心痛,口中喃喃道︰「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好像這樣說著,就能讓睡夢中的軒轅墨宸听到,不要在沉淪在夢魘之中,帶他走出魔魘。
此時的杜涵凝不知道她的神情是那般的柔情,她的話語是那般的輕柔,如羽毛般劃過人的心頭。
軒轅墨宸仿似真得听到了杜涵凝的聲音,眉頭微微的舒展了開來,縴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在滿是鮮紅血液和漫天大火的夢魘之中,五歲的軒轅墨宸瘋狂的奔跑,那里有疼愛他的外公,有疼愛他的母後……還有好多疼愛他的人,他們的腳下是在波蕩著上升的鮮紅血液,就快要將他們淹沒,他們的頭頂是漫天大火,他極力的想要喊叫出聲快跑,快跑……可是出口的卻是無聲,不,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宸兒,他拼命的往前跑,可是那里好像永遠都茶那麼一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被鮮血埋沒,被大火蔓延的親人。
他無能為力,無能為力,母後,為什麼留下他一個人,從鮮血和大火中伸出了一只手,那是母後的手,空中還傳來母後的聲音「宸兒,母後來帶你一起走。」
他想要伸手去抓住那只手,可是心底卻起了一個疑惑,母後要帶他去哪里,母後不是死了嗎?對啊,母後死了,外公也死了,他們都被害死了,可是凶手還逍遙法外,他還沒能夠查出來……
「宸兒,和母後一起走吧……」那個溫柔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空中母後美麗的容顏也顯現了出來,和記憶中一樣,母後還是那樣的漂亮溫柔。
不對,已經十六年了,母後怎麼還是這樣的年輕,抬起自己的手,是幼孩般的大小,不是這樣的,他已經二十有一,錯了……這樣的景象好熟悉,他好像是來過這里……
他在猶豫不決,可是空中卻驟然出現無數只手,向著他而來,還有不同人的聲音,那都是他熟悉的人,外公,外婆,舅舅……他們要帶他走,可是要帶他去哪里?
他迷惘了,那里都是他的親人,可以和母後、外公相聚了,抬起手來,可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他一時又想不清楚。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是誰在耳邊說話,什麼沒事了,什麼事過去了。
可是眼前的景象卻發生了變化,溫柔的母後,慈祥的外公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滿眼的紅色的血海和漫天大火,有人在血海中翻騰,有人在大火中尖叫……
外公死了,滿門抄斬,母後死了,冷宮大火……這個認知沖破了腦中彌漫不清的迷霧,清晰的印在了腦中,地上本是五歲孩童模樣的軒轅墨宸驟然長大,二十一歲的軒轅墨宸,該死,他又陷入了這個夢境,是誰在和他說話,不是小舅舅,不是墨凌,也不是師傅……會是誰?這是個女子的聲音……
杜涵凝感覺到軒轅墨宸的身體一個挺直,以為他是要醒了,可是他的眼眸仍是緊閉著,沒有要醒的跡象,軒轅墨宸過去的幾年你能夠抵抗得住夢魘,這次也一定可以的,不要死,不要死。
她將軒轅墨宸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修長而溫暖的手剛才還握著她的手,保護她,給她溫暖,那現在換她來給他溫暖吧。
突然傳來一聲悶哼的聲音,杜涵凝猛然抬頭朝殿門口看去,只見那個先前被軒轅墨宸擊中一掌的黑衣刺客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居然還沒有死。
要不是他,軒轅墨宸何以會這麼快毒發,他為什麼要抓她?她睿王妃這個身份還不至于招惹到被刺客劫持,杜涵凝眼神冷然,將軒轅墨宸輕輕擱倒在地上,從地上起身,夾在手指之間的金針閃著森冷的光芒,一步步的向著宮殿之外走去。
那個黑衣刺客扶著牆慢慢的站了起來,卻覺扶著牆的背一疼,看去,一根金針穿透了的手背定在了牆上,一根小小的金針能達到這樣的力道,還有誰在這里。
感覺到有道森寒的視線定在了他的身上,黑衣刺客抬眸看去,只見破落的宮殿門口,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風揚起她的裙擺還有長發,黑衣刺客忍不住一個哆嗦。
他沒想到這里還有人,被擊中的一掌他本以為必死無疑,可是他醒了過來,而且他還是身在這個破落的宮殿之中。
杜涵凝冷聲開口道︰「今日之事是誰主使?為何要抓我。」
話語落在黑衣刺客的耳里,眼眸瞬間睜大,他今天所抓之人是跖胡國的公主,可不是眼前這個人,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另一只手上前將金針給拔了出來,牙關緊咬。
「姑娘是不是弄錯了?」黑衣刺客回道。
「弄錯?我也想啊……從和心殿還真是勞煩壯士一路將我扛在了肩頭,摔落屋檐的滋味如何?」
听到杜涵凝的話語,黑衣人更是一驚,這不就是他的行為,只是為什麼眼前的女子會這麼清楚,「你是誰?」
「抓我都不知道我是誰?」
「你不是跖胡國公主。」
听到這句話,杜涵凝一個冷哼,終于明白了過來,原來她就是那個冤大頭,他們要抓的跖胡國公主,而自己剛好在身邊,所以才會被勿抓過來,怎麼這種倒霉的事都攤上了他。
「為什麼要抓跖胡國公主?」杜涵凝再次問道。
黑衣刺客緘口不語,卻是一咳,吐出了一口鮮血。
杜涵凝手中的金針再次舉到了眼前,向著黑衣人而去,黑衣人看著急射過來的金針,雖然只是一根細小的金針,可是在他眼中卻猶如利箭一般,閉上了眼楮。
可是預料的死亡並沒有來臨,一道掌風從他的面上襲過,而那根金針從他的脖間擦過,射入了身後的宮牆。
杜涵凝感覺到那道掌風,轉身望去,軒轅墨宸已然站在了剛才他躺的地方,他的衣衫她只是給他隨意的掩上,腰帶系在上面,可是衣衫卻是松散,扯開了兩邊,沿著鎖骨而下,露出一線精壯的白玉胸膛。
他此時眸色尚不清明,伸手揉著眉心,臉色仍是蒼白,唇色卻稍稍的恢復了些血色,周身的冷寒也少了幾分,站在斑駁的月光之下,妖冶而魅惑。
剛才的那一掌除了軒轅墨宸,這座破落的宮殿之中再無他人,他是要阻止她殺掉那個黑衣刺客。
軒轅墨宸抬眸看向站在殿門口的杜涵凝,還是那一身今日穿進宮中的白色宮裝裙,梳著的發髻也是一樣,臉上的白色紗巾亦是一樣,可是整個人的氣息卻是完全的不一樣,那樣的冷然,那般的傲然。
那雙澄亮的杏眸,即使只有零星的月光照耀,他也能看得清晰,此時這雙眼中有欣喜,有疑惑,有不解
若不是他暈倒之前是和她在一起,他怎麼也不會將眼前的女子和杜涵凝聯系在一起,嘴角一抹譏諷,淡淡的開口說道︰「王妃好演技。」
軒轅墨宸不是沒有懷疑過杜涵凝,只是每次懷疑之後,總是會讓他打消那些不切實際是念頭,記得那日回京都之日,杜涵凝在皇後面前從容的應對,可是在他詢問之際,她就暈倒了;記得那日在千波湖詩會他默然撞進的那雙澄澈而靈動的眼眸,卻是被她躲散而過;記得那日在涵淵館刺客來襲之時,她的從容淡定,包廂中的趙婉兒和趙韻兒兩人尖叫連連,只有她站在一邊,他只當她已是被嚇驚嚇過度;記得那日在樹林之中,她手中的動作,他稍有所覺,可是他當時試探過她的脈象,是沒有武功的,他只當是自己運功過度產生的錯覺;記得那日在桃夭池那似曾相識的似蘭似蓮的香味,那雙在朦朧中可見的澄亮杏眸……
原來一切一切的他都早已有所覺,只是從來沒有將這些聯想在一起,如今想來,只道是他的愚蠢。
他沒有深思過,沒有想過從未謀面的這個王妃會要騙他,這實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如今想來也是想不出答案。只覺得真是夠諷刺,居然被蒙蔽了這麼久。
剛才他醒來之際,听到了那冷冷的女聲,先是微微的驚詫,待看清那隨意站在門邊的杜涵凝,看她出手的凌厲之姿,他才會出手阻止,他也沒想到會有這個黑衣刺客還能活著,不過既然活著,那就要將他留下,方便此案的調查。
杜涵凝看著軒轅墨宸嘴角的譏諷,听著他帶著譏諷的話語,只覺心頭一沉,忙出口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她從來沒想過會被軒轅墨宸誤會,那樣諷刺的猶如針刺在心頭,她不想要被軒轅墨宸誤會。
「那是什麼樣?」軒轅墨宸眼神清明凌厲的看向了杜涵凝,冷聲道。
被軒轅墨宸這麼看著,杜涵凝眼中有了一抹急色,這樣的眼神,讓她的心中一痛,想要解釋,卻是沒有說什麼,而只是淡聲問道︰「你沒事了吧。」
問完之後才覺得自己問得是多余了,他站在她的面前,除了臉色蒼白之外,他看起來已是無恙了,他醒了,那就是說明他克制了若夢三千的毒了。
「無礙。」軒轅墨宸回道,卻是一掌向著杜涵凝而去。
杜涵凝看著他出掌,眼眸睜大了開來,可是那掌風卻是從她的頰邊擦過,掀動了她的面紗,又是一個回落,身後卻傳來了重重的落地聲,還有悶哼聲。
原來是那個黑衣刺客想要逃跑,被軒轅墨宸一掌擊落了下來,癱倒在地,這次卻是沒有爬起。
「你現在還是不要妄動內力的好,你的毒只是被我壓制住,卻還未全解。」杜涵凝說道。
「王妃還真是深藏不露。」
軒轅墨宸將身上的衣服拉攏了些,向著杜涵凝走來。
待走到杜涵凝身旁,軒轅墨宸停止了腳步,和她並排而站,負手站立,看著天上的彎月,淡淡道︰「那些謠言是王妃散播的吧……」
有些事只要有一個點,就能想出很多來,那些謠言都是針對她的,而她卻無動于衷,而且還真如那些謠言那般「病弱」,那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那些謠言是她散播的。
「你都知道了。」杜涵凝回過身來,抬起頭來也看向那輪彎月,接著道︰「我做的這些只是想要離開王府而已,除了隱瞞掉這些,我對睿王府,對你,都沒有什麼所圖。」
杜涵凝將她最初的目的說了出來,既然被發現了,她就不要藏著掖著,若是在撒謊什麼的,之後解釋起來又是個麻煩。
「那日在桃夭池內的是王妃?」軒轅墨宸突然轉過頭來,眼神灼灼的看向杜涵凝,問道。
被突然的目光注視,杜涵凝一愣,澄亮的杏眸迎向了軒轅墨宸的目光,點了點頭。
軒轅墨宸冷笑一聲,道︰「果然……王妃兩次出手相救,本王感激不盡。」原來那一日他的猜測是沒有錯。
剛才在夢中听到的絮語聲,應該就是杜涵凝的聲音。
在幾次相處之中,軒轅墨宸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調說過這樣的話,他雖然為人冷酷,話語很少,但是對她的話語雖是平淡卻是讓人覺得心暖,他從來沒有在她的面前自稱過本王,而如今卻用上了本王這個自稱,他是在生氣嗎?生氣她欺騙了他。
杜涵凝緩了緩心神,道︰「彼此彼此,王爺不是也救了妾身兩次。」
「不必我出手,王妃也能全身而退,本王是多此一舉。」軒轅墨宸說道,對于自己居然是用這樣冷嘲熱諷的語氣,感到不解,他知道她和他相處的一切都只是欺騙,從來沒有以真實的一面和他相處,心中煩躁而郁郁,他之前所做的原來在他人眼中只是一場戲而已。
「軒轅墨宸,你有必要這麼說話嗎?」听著軒轅墨宸的諷刺的話語,杜涵凝心中一憤,直接月兌口而出,也不再是稱呼王爺,直呼其名。
軒轅墨宸被杜涵凝突然間激昂的聲音,一驚,繼而輕笑,自嘲的輕笑。
杜涵凝看著軒轅墨宸嘴角淡淡的笑意,真得是很淡,嘴角只是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即使是蒼白的臉色也掩蓋不了那一抹妖冶,仿佛是盛開在夜間一現的曇花。
杜涵凝轉過頭去,不再看軒轅墨宸,從腰間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枚藥丸,攤向軒轅墨宸,道︰「這是玉露丹,可以補元氣。」
軒轅墨宸看著女敕白手心中黑色的藥丸,伸手取過,夾在指間,沒有猶豫最後放進了唇間,吞下。
「你想要離開王府,是不想嫁給我。」軒轅墨宸淡聲說道,平靜無波。
「是,」杜涵凝坦然的回答道,隨即搖了搖頭,道「不是不想嫁給你,而是不想嫁進皇家,或許可以說是不願意接受一段被逼迫的婚姻,我們素未謀面,彼此也是不了解,我還是上個月才見到你。」
這樣的話語從一個女子口中說出,軒轅墨宸微詫,這樣的思想說來卻有些離經叛道,但是卻合情合理,沉聲道︰「對不起。」
「又不是你逼迫的,何必道歉。」
「去年新婚當日之事,對不起。」軒轅墨宸重新說了一遍,那日拋下新娘,對于任何一個女子都是屈辱的。
杜涵凝訝異,軒轅墨宸居然是在為那日的事情道歉,可是這也不是他願意的,是宣聖帝的聖旨所致,只道︰「不用說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將這些事情怪到你身上。」
一瞬間的沉默,只听得呼呼的風聲,而東方已現出一抹抹的紅暈,天空就要放亮,白天就要來臨。
沉默良久,杜涵凝听到軒轅墨宸說道,「你既已知我中毒,那必知我命不久矣,既然你本不願,我會寫一封休書與你。」
乍听見休書二字,杜涵凝詫異,心中卻沒有欣喜,這不是她一開始就盼著的嗎?為什麼現在能夠拿到休書卻沒有覺得欣喜,反而覺得心頭空空的,仿佛失了方向。
杜涵凝沒有說話,又是一陣的沉默之後,卻听得軒轅墨宸接著道︰「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杜涵凝搖了搖頭,這里應是宮中某處廢棄的宮殿,她對楚陽皇宮並不熟悉。
「這里是冷宮,我母後就是被燒死在這座宮殿之中。」軒轅墨宸淡淡的說道,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對人訴說的**,當從夢中醒來,看見周圍被火燒過的痕跡,那和夢境之中的大火場景完全的重疊了起來,追來之際,他並沒有注意周圍的環境,原來他已身在母後被燒死的冷宮。
杜涵凝明白了過來,剛進到這座宮殿之處,她就注意到周圍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原來這就是秦皇後身死的冷宮。
抬頭看向軒轅墨宸俊美的容顏,這一次,杜涵凝清楚的看見了他眼中的沉痛,伸出手,想要觸踫他的肩膀,可是手就這樣伸在了半空中,沒有落下,最後還是垂了下來,溫聲說道︰「你別難過……」
「難過?不,我不難過,我只是覺得母後死得冤屈。」
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杜涵凝不了解,但是他卻相信軒轅墨宸所說的冤枉之說,皇室中的水到底有多深有多混,估計都沒人可以估模得清了。
看著天際露出了半輪紅日,軒轅墨宸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軒轅墨宸將衣衫重新的整理好,向前邁步而走。
天際的一抹朝陽照進破落的宮殿,照在軒轅墨宸的身上,仿佛籠上了光輝一般。
杜涵凝沒有上前,仍是站在那里,看著軒轅墨宸前行的背影,沉聲而堅定的開口說道︰「我不會走,你中的若夢三千之毒我一定會替你解掉,軒轅墨宸你听著,世上還沒有毒醫救不了的人。」
軒轅墨宸听到杜涵凝猶如宣誓般的話語,背脊一瞬間的僵硬,最後仍是抬步向前走去,鎮西將軍之女卻是江湖之上聲明遠播的毒醫仙子,任誰也不會將這兩者聯系在一起,她今天這般坦白又是為哪般,是想挑戰若夢三千,師傅都束手無策的毒,她不過十八歲,造詣之上肯定及不上他師傅。
「走吧。」軒轅墨宸再次說道。
這一次杜涵凝提步跟上了他的步伐,站在他的身側,再也不是那般親密的相擁。
當有些事情被點明之後,拉開的是兩個人的距離,但是心的距離卻是在不知不覺中靠得更近了。
兩人走出冷宮,走過偏僻的路徑,一路上靜默無語。
「睿王。」有人驚喊出聲,隨即一隊侍衛奔到了他們身前,行禮道︰「參見睿王,參見睿王妃。」
終于是找到了睿王了,他們在宮中找了一宿,里外找了很久,幾乎要將宮殿都翻了個遍,現在睿王平安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也可以交差了。
軒轅墨宸道了免禮之後,讓他們前去捉拿那個在冷宮之中的刺客,兩人就向著宮外而去。
出得宮門,清風和嘯月兩人見到軒轅墨宸和杜涵凝,立即就奔了過來,他們在宮外見到有黑衣人,之後又見跖胡國的來使帶著兩具尸體,而赫連明野抱著赫連明珠怒氣沖沖的從宮門出來,宮中必然是發生了事,心中擔憂宮中出事了,可是他們又進不得宮中,在宮外一直擔憂王爺的安危,更擔心王爺的毒發,看到王爺和王妃從宮門內平安走出,才終于放下心來。
「王爺,您沒事嗎?」兩人急聲開口問道。
軒轅墨宸看著兩人臉上的急色,只道︰「無事。」
隨即向著馬車而去,杜涵凝仍是跟在他的身側,
清風和嘯月兩人走在身後,看著走在前面的軒轅墨宸和杜涵凝之間好像和之前有哪里不一樣,卻又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可是當看到杜涵凝輕松而利落的上了馬車之後,他們驚訝的睜大了眼楮,互看一眼,均是疑惑不解,這還是那個「病弱」的王妃嗎?
可是疑惑卻得不到解答了,看王爺的樣子應是知道這一點了,兩人上了馬車朝著睿王府而去。
可是行到一半遇上了在府中擔憂最終坐不住騎馬趕去皇宮的覃仲言,昨晚是阿宸的毒發之日,他在府中坐立難安,現在得知軒轅墨宸安然無恙,他也是放下心來,騎馬跟在馬車一旁回到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