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朝著臨天西北出發,這一次沒有之前那般快速的趕路,一行九日下來,秋攬的身體已經恢復了許多。
黃沙嶺。到達此處,已是傍晚。
這里是西北地帶最貧瘠的交接點。過了此處,便是一望無際蔓延的沙海。
黃沙嶺土壤中含沙量極多,因此土壤水分儲存並不出色,上邊兒的植物並不繁茂,稀稀疏疏的佇立。此刻傍晚時分,天邊落日余暉即將散去,黃沙嶺之上孤寂的狼嘯此起彼伏。
「嗚~」
「嗷嗚——」
無不在刺痛人的神經。黃沙嶺上被譽為王者的動物便是西北孤狼,它們極為凶猛好戰,嗜血格殺,因為黃沙嶺資源極為缺少的原因,所以喜歡攻擊人類,所以黃沙嶺又被稱為死亡領。
——帝宮浮沉作品——
「鏗鏘——」西北孤狼的叫聲剛一起,黑甲鐵軍就已經動了。
明明沒有任何人的部署命令,整齊劃一、沒有一人被排除在外,動作干淨利落,快速移動步伐,改整隊列,將璃辭所乘的馬車包圍在了其中。
飛卿和樺容各乘一匹戰馬位列馬車兩側,兩人面不改色,看了看天色,樺容揮了揮手,已是發布了命令︰「隊伍停滯,明日一早啟程!」
西北孤狼極為好戰,他們在夜中無論是視力還是攻擊力都能大幅度提升,若是再往前走徹底進入黃沙嶺,因為西北孤狼熟悉地形的原因,對他們更加不利。
很顯然,對于這樣的情況處理,無論是黑甲鐵軍還是飛卿、樺容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璃辭的黑甲鐵軍強大之處就在于此,面對危機險情,他們都具備一面擔當的能力,有時候根本不需要他出口命令,成就黑甲鐵軍之後,他只是位于後方,不動不爭,就已經頂起一片天,讓人畏懼。
飛卿瞧了一眼後方也跟著停下來的、比起五千黑甲鐵軍來說,實在是小得可憐的一只隊伍,輕輕嗤了一聲,然後眸帶得瑟地湊近車簾,故意高聲道︰「王爺,秋攬軍師一行還被甩在我方隊伍之後呢,王爺,您瞧瞧那芝麻點大小的隊伍,西北孤狼群若是一來,豈不會被啃得一干二淨?」
一陣冷風吹過,黃沙漫天,飛卿這喜愛挑逗的性子眾人早就見怪不怪,以至于此刻一出,黑甲鐵軍無人應聲,樺容一臉冷然,馬車之中竟然也無人回答飛卿……氣氛便颼颼地下降了……
終于在飛卿的臉色越發漲紅的時候,里頭一個聲音淡漠開口了︰「飛卿,既然你這般好奇,便暫調你去後方軍師的隊伍,瞧瞧他們是怎麼化作一堆白骨的。」
「啊?」
「噗……」
同飛卿那聲‘啊’重疊的,是馬車內一聲悶悶的笑聲,正當飛卿嘴角抽搐間,那笑意盎然的聲音便戲謔響起了︰「飛卿,你可得為我們保重,黑甲鐵軍,還有小華子,還有我,還有小璃,可會思念你的……」
飛卿的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終于狠狠一咬牙,猛地帶動韁繩拉轉馬頭,調頭便朝著後方的小隊走去…一路行去,臉色極度不佳,目光惡劣一掃四方,瞧得那些因為自己吃癟的軍人,惡聲惡氣道︰「瞧什麼瞧?小心本少將讓你們軍法處置!」
耀武揚威了一翻,這才繼續朝前,臉色沉重,目光冷凜……
馬車內,溯羽懶懶笑著看著眼前的人,雖然那雙可見的眼楮已經閉上,可是溯羽仿佛還是能夠看到此刻這人不錯的心情。
「小璃哇,咋的?你便不擔心,小飛子這麼一去,便成了孤狼們的盤中餐?這下,你可得好好肉疼一把了……」
璃辭眼皮也沒抬,卻是極為好心情地回答了溯羽的話︰「這人若連西北孤狼都不是對手,那麼他定然就不是敢畫邪醫春色的秋攬了。」
溯羽喉嚨一咽……挑了挑眉,怎麼,竟被反將了一軍?
秋攬這方,瞧見璃辭這邊的動靜,一行人自然便停了下來,不過這方竟然也未有什麼動靜,居然安安靜靜地將馬車圍攏在其中,更讓人不解的是,本來騎在馬上的百人竟然都翻身下了馬,在沙地上悠然地坐了下來。
飛卿剛一靠近,背脊就感覺到一陣涼颼颼的,本來還以為自家王爺讓自個兒前來會有什麼不錯的用意,不過此刻瞧來……難不成是真的讓自己來送死的?咬了咬牙,若是情形不妙,即便是人生第一次違背自家王爺的命令,他也要跑回陣地去,大不了來個自刎謝罪。同這些人死在一起,倒不如殺了他,他即便是死,也得死在黑甲鐵軍里頭。
瞧得飛卿過來,坐在最外圍沙地上的一人懶洋洋地抬眸一掃,開口︰「飛卿少將,歡迎駕到,不知所謂何事?」
「哼。」有命在身,飛卿還是老實許多的,「我家王爺心慈,特派本少將前來保護軍師,不知你可有異議?」
那人沒有回答,將眸緩緩轉向了後方,他們能夠被君無羯特地挑選出來,那自然是懂分寸的人,什麼話能自個兒說,什麼話需要請求上級,他們自然知道。
一只手將車簾猛然拉開,出現的不是秋攬,而是五大三粗的‘女人’涼枝。
之前在宣城,飛卿雖然瞧見過‘涼枝’,可都只是不加注意一掃,此刻這麼近且目光匯聚的瞧見,內心只有一種欲嘔的沖動,人妖,絕對的人妖。這個世界還是有一些人有特殊愛好的,比如好男色。那些個富家人常常有此愛好不說,花樣更是五花八門,其中就有將自己的禁臠男扮女裝的愛好…這類人,便是他們口中的人妖。當然……這麼丑的人妖,飛卿還是第一次見到。
飛卿眼中的嫌惡自然沒有騙過涼山,他本就對自己這身份非常不滿,對于飛卿更是雖未交手可早有耳聞,並且因為各位其主的原因暗地里瞧不順眼,此刻看到飛卿這副模樣,狠狠一咬牙,粗魯地扯著裙子便跳了下來。
大踏步朝著飛卿而去,臉上厚厚的脂粉被抖落了一層,那迎面而來的香味讓在場不少人打噴嚏,以至于暗地里驚嘆秋攬的忍耐力……
眼中帶起一道怒火,卻瞬間掩去,涼山不風騷則以,一風騷驚人。
走進了飛卿,狠狠一撩自己的裙擺,露出粗大而且腿毛滿布的大腿,在飛卿那驚駭的目光下猛然朝前一靠,瞧著飛卿有欲跑的念頭,趕忙伸手將他攔腰抱住,然後一張臉就這貼了上去︰「好少將,壞少將,好壞少將喲~奴家知道,你定然是為了奴家而來——對不對?」
「嘔……」
這方百人各個都干嘔了一聲。再加上兩方隊伍距離算不得遠,這方的聲音一下子便隨著風飄入了黑甲鐵軍……
「嘔……」就連樺容的嘴角,都狠狠地抽動了。
馬車之內,安靜閉眼的璃辭眼皮跳了跳,隨即有些怪異地道︰「真瞧不出來…這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果然不愧……」卻是沒有道破,听得溯羽微微一愣,眉目深鎖,陡然伸手撩起了車簾,將視線投了出去。
這邊兒飛卿更惡心,猛然抬手就要將涼山扯走,可是涼山畢竟是涼山,若是被對方單憑力量就甩開,那他還咋混?
抱得更緊了,涼山看著飛卿那張明顯惡心成灰白的臉,掩住心中的翻騰,猛然一翹唇——
「啵~」響亮的聲音過後,涼山立馬彈開老遠,裝作害羞的扭了扭,然後小跑回了馬車……
世界安靜了,飛卿表情呆愣心里狀況了……看著那人的背影……這是一個惡魔吧惡魔吧惡魔吧?
馬車內,秋攬的表情也異常錯愕,看著飛快躥入的人,嘴角抽搐︰「涼山…你…你該不會是真有…真有那方面愛好吧?」
「……」涼山內心抽搐,可臉上平靜,「王爺說過,攻心攻身這兩種方法,攻身對某些人未必管用,攻心有些人卻一招足以。方才那招,我乃……以身攻心。」
秋攬點了點頭,豎起大拇指︰「高,高,涼山,不過此刻,高的可不是無羯,而是你……」
可涼山也郁悶,自個兒內心的翻騰誰人能知?
「嗷嗚——」
「嗷~」
「嗚——」
西北孤狼的聲音越發聚集,並且在逐漸朝著這方靠近,秋攬終于收斂了笑,卻是朝著後方的軟墊一靠,閉目養神起來。
此時此刻無論是黑甲鐵軍還是秋攬這方,都沒有采取任何動作,靜謐地似乎不存在這麼些人。
靠近此處的山頭上,道道黑影漸漸靠攏,露出一個個的腦袋,森幽的眸瞧著這方,散著詭異的綠光,叫聲此起彼伏,帶著濃烈的興奮和殺機。但,仍舊是狼不動,人不動。
狼,比起它們的凶殘,它們的聰明同樣出名。尤其是西北孤狼,警惕心比起其他地區的狼更高出一個層次,不觀察清楚,它們是不會行動的。
無論是人還是狼,等的,都不過是一個機會。
秋攬緩緩道︰「狼懼火乃是天性,在黑暗之中,火光更加凸顯,狼對火會更敏感,西北孤狼更是敏銳,不會選擇對我們更加有利的天黑,所以,它們會在天黑前進攻。」
另一方,璃辭緩緩睜開了眼楮︰「天黑之前,孤狼一動,攻擊。」
——帝宮浮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