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留下我一個人?心里慌慌的,一想到剛才在嫪毐那里,我還是心有余悸的。不要再發生什麼戲劇性的事,我受不了這種刺激了。
對著我,面對我一個人,呂不韋改變了態度。我意識到,跟我一樣,呂不韋也沒有想要見我的意思。甚至,我站在這里,是讓他覺得礙眼的。沒錯,他的表情,就是清清楚楚這麼表達的。
既然如此,我還是離開吧。才轉身,又猶豫起來,這里錯綜復雜,我恐怕不認得走出去的路。
〞既然來了,就不必急著走。〞
身後又傳來呂不韋的聲音,我回頭。不懂,我們不是兩看相厭嗎,又留我做什麼?
我剛要開口,再次猶豫起來。我是怎麼稱呼他才合適呢?一直是口口聲聲叫他〞義父〞的,可現在別說我叫著別扭,他也不一定樂意听。叫丞相?又好像是諷刺他似的,對一個將死之人這樣,也不厚道吧?
〞古惜。〞
我一驚,十足戒備的看向呂不韋。
〞你怕我?〞
不錯,我不會忘記他是誰,他是怎樣的人?
呂不韋嘲諷的勾起了他的嘴角,〞沒發現,大王讓你我父女團聚,卻沒有讓人打開牢門讓你進來嗎?〞
是啊,我和呂不韋之間還隔著欄桿。听呂不韋這麼說,是不是暗示嬴政是有意這麼做的?之前在嫪毐那里,嬴政是讓人打開門讓我進去的。
〞還不明白?〞呂不韋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大王擔心我會對你不利。〞
果然,呂不韋是恨我的。嬴政也清楚,所以他做了防範。
呂不韋搖著頭,笑得很無奈。〞古惜啊,你思考的事情的方向,總是那麼與眾不同。〞
我知道他這是在嘲笑我,但我還是沒懂這具體是什麼意思?哎——我沒心思再去猜,也沒心情再跟他耗下去。〞對不起。〞我向他說句對不起也不為過,說完就走吧,管他認不認得路。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一听這話,我的腳步就移不開了。我對不起的人,是呂征。〞我——〞
〞以為你是奇貨可居。我這一生,就看走眼了這一次。只這一次,我就賠上了我的所有。或許,你的確是奇貨可居。只不過,不為我所用罷了。〞他還是後悔的,但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真情流露。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里完全糾結在呂征身上。還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古惜,我自認待你不薄,你說呢?〞
他這是要興師問罪?我點點頭,他是從沒有刻薄過我半分,還可以說,他對我關懷備至,殷情之極。想起以前在丞相府里,他親自為我鋪床,給我準備我喜歡喝的茶……
〞你只記得,是我把你送進了宮,是嗎?〞
所以,我是個不知感恩,只記仇不報恩的忘恩負義的小人?是啊,如果沒有呂不韋,可能我早已留宿街頭,甚至性命堪憂。可這些,呂不韋對我的好,我真的很難想起來。但是他企圖追殺我的家人,把我送給嬴政做人情,最後企圖要我當間諜。這些,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上。我是不是太偏激了?
〞謝謝您當初對我施以援手,無論是出于什麼目的。〞真心說聲謝謝,你我互不相欠。
〞不必。早知有今日,當日就應該毫不猶豫的一劍殺了你,免除後患。〞他恨我。
本來,他說什麼,我也不想計較。但是他這話,我听著還是生氣。什麼叫殺了我,就沒後患了?怎麼能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難道我願意嗎?事情是怎麼一步步到了今天,都只是因為我的關系嗎?我好想對他說,說到底,是你自找的!但這話,似乎又過分了,我還是忍了下來。
〞我走了。我想,你也不願意見到我。〞
〞等一下。你可以報復我,但是我的征兒,他是哪里對不起你了?〞
呂不韋是真的恨我,他這是拿了把刀往我的心上刺啊!
〞我的征兒,原本仕途一片光明。現在呢,你把他害成什麼樣子了?〞
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呂征,我愛他,我沒有要害他!但是,但是——是我自己親手害死了我愛的人嗎?
〞他,他在哪里,他現在怎麼樣了?〞嘴角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我也想知道。〞
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呂不韋的臉上,悲傷。呂征,是他最喜愛、最驕傲的兒子。呂征要是有點什麼事,那比他自己受到傷害更痛。其實,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不同的是,呂征是因為才放下了手中的劍,那個畫面,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里。
〞我一定不會讓他有事的!〞我相信,這個時候,呂征還是安全的。嫪毐、呂不韋,這兩個嬴政最恨的人,都還好好的,完整的站在這里。只要呂征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我發誓,我要他活著!為此,我會不惜一切,不擇手段!
〞可我不再信你了。我的征兒,自他認識了你,我就已經失去他了。遇見了你,征兒開始忤逆我的命令。他變了,我一手栽培出來的兒子——大王說得對,征兒一點兒都不像我。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毀了。真是蠢才!怎麼值得他這樣犧牲?〞
〞你住嘴!〞我也火了。〞我不準你這麼說他!你這種人,懂什麼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