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眉眼含笑,墨黑的眼瞳被遮蓋在濃厚的羽睫之下,讓我更加無法捉模他心中的想法。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抬頭又在室內環視了一圈,然後又是一聲平緩地贊嘆︰
「看起來確實是比以前舒服多了,」視線轉移,他又將目光轉投到我肩側的幾近金黃色的發絲上,他說︰「不用緊張,陛下只是擔心才派慰問使過來,而且慰問使以前也是你的好友,我已經和她說了你忘記過往的事,因此她不會為難你。」
我知道素是在為我寬心,然而听他這麼說完,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更加緊張了。想想,應該是素的那句「好友」。以前的好友,既是夢魅兒的好友,究竟是什麼樣的好友?與夢魅兒的關系到了怎樣的地步?是那種閨中密友還只是暫處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在我的猶疑間,素已經離開,屋內沒有安靜太久就有侍從進來收拾床鋪。成秋碧在床上滾了一圈便也坐起,他空洞水滴似的眼楮凝在我身上,這些天,他的神色總是掩不去的陰沉和郁郁。
此刻因為那個什麼好友慰問使,已經讓我體會到了焦頭爛額的艱難和苦楚,因此一時間也沒有顧忌到他如此的變化,只當是多行隱遁術造成的連鎖反應。
收拾屋子的侍從離開後不久,正巧我洗漱完畢的時候,屋門再次被推開,坐在床邊生著莫名悶氣的成秋碧立時隱遁起來,眼角撇到他隱遁後愈見嶙峋而蒼白的臉,我突然憶起他曾讓我在副主府里為他尋個借口暫住的事情。
心中泛起些微的愧疚,這些天一直處在對副主府的人和事的適應階段,倒是把他的叮囑忘到了腦後,想必他如此陰沉也是與我的健忘有關。
不及多想,我抬頭看向推門而入的身影。長發及腰,淺淡的顏色幾近于白色,肌膚更是吹彈可破,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天際之下,她的白女敕的肌膚仍是白的透明,明澈的一雙大眼楮,長長而稀疏的睫毛更增添了她幾分真性情,薄而略帶薄粉的唇蕾,瘦削的下巴稍顯得尖刻,挺立的鼻子又讓她多了幾分男人氣,是個女人,風一樣的女人,在原來的世界里,像這樣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夠留得住她的心。
這就是我的第一感覺——像風一樣的女人。她容貌秀麗,身著五色長裙,從色彩搭配的角度來說,她的這一著裝已是完全違背了美學要求,可是,就是這樣一種矛盾的搭配,卻顯得她更是神秘而令人難以捉模。
「听說你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她走到我面前,此時我正一只腳光果一只腳半穿著鞋子站立在床頭,披散的頭發未及梳理,活像一個來不及逃避丈夫捉奸的小蕩婦。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的個子很高,173厘米,對于不想當模特或是打籃球的女人來說,這已經算高了,可是和面前的這個風一樣的女人一比,我就是一矬子。我仰頭听她把問題問完,如同攝于她的身高一般,輕巧而乖順地點點頭,然後又別扭地搖搖頭,說︰
「你是誰?」咳咳,素都說了是魔王陛下派來的慰問使,我這麼一問連我自己都覺得特腦殘。
還好,女人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吃驚和鄙夷,抑或沒有嘲笑,她只是淡淡地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
「忘了也好,不記得過往的一切也不算什麼壞事,畢竟……做替身的日子不好過。」
因為看她看得出神,所以她說的許多話我只是有耳朵听卻沒有腦子消化,直到她一句話說完,我也只是知道她在勸慰我忘記過往也不算什麼壞事,之于她後來話中內容的意思,我完全沒有心思去理會。
看出我的出神,她露出一個絕對迷人的笑容。她個頭雖高,可臉卻是那種小巧的瓜子臉,下巴稍微有一點刻薄,讓人第一眼便覺得她不好惹。此時笑容雖親切溫暖,但我仍覺得十二分的怯步。
向前走了幾步,我單手向前伸出邀她坐下再聊,她順從得沒有駁我的意,而且還很關心地過來扶我一起坐下。不知是不是我的第一印象出了錯,在她這一毫無敵意的動作後,我竟然覺得她和我,真的如素所說,是好友,而且是相交深刻的閨中密友。
難道是被我反噬的夢魅兒在作怪?或許吧。
隨著她的扶持,我們一同落座。她五彩的裙衫就好似晴朗天空淺淡的彩虹,粉紅粉綠粉紫等顏色本是撞色性極強的色調,可放到她的身上,居然出乎意料的和諧,偶爾的,還能在她的五色中,稍稍瞥見一抹被掩去了的雪白。
不及細看,便听她說︰「這麼喜歡發呆,是不是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我點頭,一是肯定她前半句,我確實喜歡發呆,從前朋友和兩位爹爹都說我是天然呆;二是肯定她後半句,我的的確確不知道她叫什麼,不是不記得,是根本不知道。
「你曾經說我是個像風一樣的存在,」她眉眼含著可化冰雪的笑意,「風過葉擺動,因此我們便成了朋友,我叫風飛廉。」
她的話讓我久久凝眉,皺著眼楮思考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說我曾經說過她是一個像風一樣的存在,無疑,這其中的我指的是夢魅兒,難道,夢魅兒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然後……
「風過葉擺動……」下意識我將她其中半句話輕念出口,總覺得她這其中有我想不透的深意,然而她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維持著臉上的笑容,以一雙探究的眸子打量著我。
她說︰「記住了麼?我叫風飛廉,以後可不能再忘記了。」隱隱的,她如星光般璀璨的瞳孔中一瞬閃過憐惜的水光,可是那水紋波蕩流淌地太快也太短暫,我都來不及探查個究竟,她已是拿起桌上侍從剛剛奉上的茶盞。
茶盞中琥珀色液體輕輕晃蕩了幾下,不是我那次差點誤喝了的血色汁液,白色陶瓷中的琥珀色液體只是茶汁而已。我們彼此靜默,卻不覺得尷尬和沉悶,更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即使只是這麼一起喝茶品茗,也甚是自在舒暢。
她的眉眼很長,喝茶時微微閉合,眯成了一條濃黑的縫隙,看起來很是享受。從旁這麼靜靜地觀賞她,就像是觀賞一件博物館中的文物,她很美,比之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要美,就像我剛剛說過的,她美得就像風一樣,明明與你擦身而過,明明距離你那樣近,可是,只要你一伸手,一抓取,你都會悵然發現,她根本永遠都不會屬于你。
「為什麼一直這麼看著我?」風飛廉從喉中溢出歡快的笑聲,因為茶水的滋潤,使得她本來就紅潤的唇瓣更加鮮艷欲滴。
像是被抓到做壞事的孩子,我抿著唇眼珠在眼眶里轉了好幾圈,如此才不至于太過尷尬。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沒、沒什麼……」覺得這麼回答太簡短太沒有說服力太缺乏責任感,我又多余地補充問道︰「你……你怎麼沒有翅膀?」說罷將視線挪到她肩背處。
原以為她只是把翅膀收了,沒想到她竟點點頭,說︰「我確實沒有翅膀。」
我一怔︰「為什麼?」
「因為我不是旱魃。」她回答。
「那你是什麼?」順口問的,心中已猜測她是和我一樣屬于人族。
她收起臉上的笑意,悵然仰頭,美好的雙目一瞬不瞬盯著從窗欞投射進來的黑紅色光芒,我正被她沐浴在黑紅色光芒中的倩影所吸引,卻忽听她釋然一笑,末了反問我道︰
「我是什麼?其實我也很想知道,不如你來告訴告訴我。」
「我?」我抬手用大拇指頭指著我自己的鼻子,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笑話一樣驚奇,「大姐,你在開玩笑吧!」我連自己是個怎麼回事都弄不明白呢,還有時間探討你?
她笑著把我指著鼻子的手指扯下來,順手把我棄在桌面上的茶盞塞到我的手里。她說︰
「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魔王陛下可是很擔心你呢,若不是近期天界迫害得緊,恐怕今天來的就不是我,而是他了。」
我說︰「魔王陛下他……」我當然不會因為風飛廉的一番話就對這個什麼魔王大僵尸的感激涕零,我只是想知道,魔王他與夢魅兒那老女人是什麼關系,因為听風飛廉的語氣,似乎……有那麼一點點……曖昧。
不過後來仔細想了一下,又覺得風飛廉這番話無可挑剔。魔王是王上,而我所替代的夢魅兒是臣屬,上級關心下屬,實屬正常,這只是官場之上最為簡單和平常的禮儀。
風飛廉沒有听出我話語中想要真正表達的含義,只是安慰我道︰
「不用擔心,仙界和黑暗之城的戰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魔王陛下他頂得住的。」
我愣了一下,隨後頷首表示贊同,她以為我是在擔心神與旱魃的戰爭,她實在是把我想的太偉大太高尚了。
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說︰
「原來這里還有神仙呢。」
風飛廉神情詫異,我瞬即便明白她詫異的緣由,心中不免忐忑,若是原來的夢魅兒,她根本不會問出這麼白痴的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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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小藥片是苦澀的,然改《幼兒園》的稿子卻是甜蜜的,有狐狸說米有看到簡介中的包子,其實這並不是一篇養成文,主旨NP,主旨旱魃,主旨吸血血,幼兒園神馬的要好久好久以後才能開班,還有還有,謝謝狐狸們的推薦和打賞,吃小藥片期間雖然更新時間不穩,但每天都有更新,神婆是喜歡吃存稿的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