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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惜一直在做噩夢。
她覺著自己就快死去,在知曉洛景寒的身份的時候,她寧肯自己不再在世間存活。
洛景寒居然就是南宮錦……洛景寒居然就是南宮錦……洛景寒居然就是……南宮錦!啊啊啊啊啊!她想要吶喊,卻壓根發不出一點聲音,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早點逃月兌此刻的狀態,醒來的時候看見的一定是滿地鮮血,再無還天之力。
她這一回才徹底明白了過來,為何南宮錦要時時刻刻以銀甲覆面,為何他總讓自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卻又太過零碎,為何南宮錦會那麼輕松的從定玉樓內救走緋夕煙,為何南宮錦能分化整個地獄門,又為何會那麼輕松的知道自己的去向追蹤而來。
因為,正是南宮錦實實在在的送自己離開!
林若惜一陣心寒,當初的逃婚,亦是他放任自己離開,因為他就是希望自己入了江湖尋找玄天八卦,只是沒想到自己會離開沈娘那里,逃離了他的監視。只是自己太傻,居然還在長天坊里與南宮錦相會,自己不認識他,但是他卻認識自己啊。
一口血吐了出來。
她卻還在噩夢之中無法自拔。
這場地獄門與九天門的局,在南宮錦處只是個小局,因為他布了一個更大的局,便是自己扮成洛景寒,一步步的取得蕭子涼的信任。蕭子涼正是信任他,才肯將自己嫁給他。好狠、好狠啊。
她也總算明白了,為何就在邵府,南宮錦會那麼輕松的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入柴房尋見自己。因為他就是洛景寒,只是頃刻之間換一件衣裳而已。
洛景寒……洛景寒……景寒大哥你……
原來你一直以來也是騙我的。
眼淚一行行的怎麼也止不住的往下落,那男子眸中三月微涼的寒意,終于不斷的放大,放大到她的內心,以至于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出聲。
自家國淪喪之後,這是她第一回哭的如此慘烈,卻如何都醒不過來。
洛景寒是她此生最信任的人,洛景寒是救回她的那個人,洛景寒甚至是早年陪著她度過最煎熬時間的那個人,洛景寒,也是唯一一個說愛著她的那個人。
可是……這都是假的、假的!
再沒有比這要錐心的痛,扎的她喘不過氣。
黑暗當中,她似乎听見來自于不遠處連玉山上慘烈的呼聲,那是幾個門派以命相博的聲音。她必須醒過來,若是不醒,說不定就會與那個男人生死相隔。
不行……不行……
原本源源不斷的感激之情、歉疚之情,全數變成了滔天恨意。南宮錦假扮的洛景寒,對自己只有利用,哪里有愛。他一直都在騙自己,甚至給她喂了如此恐怖的蠱毒,若他當真是那個護著自己的男人,如何會這般做。
必須醒……
手緊緊的抓著地上的稻草,一股清氣從腳底開始漫漫走遍全身。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額上都是汗珠,這個在與時間爭奪性命的林若惜,已經拼盡全力。
清氣走至頭頂,再灌回月復中,最後又沉入丹田。
林若惜豁然感覺頂上一涼,雙目終于睜開,最後一滴淚控制不住的緩緩流下,她極度疲勞的坐起身,只是呆愣了一瞬,便掙扎著爬起身,朝著門外沖去。
希望……希望還來得及。
若非來前已經問明了方向,恐怕到此時她還是無頭鳥兒一般的亂撞,幸好不是這樣,她能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只是當遠遠看見山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的,便是著統一藍衫的水堂子弟們的尸體的時候,心瞬間就仿若跟著死去一般,再無回春能力。甚至連腳步都慢了下來,生怕走上去就看見是什麼不妙的場面。
幸而這幾個月的清心**的修煉,讓她能努力在悲痛中保持幾分清明,靈覺也似乎因為方才的周天運轉沖破藩籬有了更大的提高,她突然震住,停在了原地。
因為就在那像村落一樣聚集的房子的平地上,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各大門派的服飾都有。
而恐怕圍在中間的,便是蕭子涼。
蕭子涼還在,至少還活著。
她松了口氣,就听見蕭子涼的聲音從內猖狂而來,「你們一起上便是,我蕭子涼既然如今落到此地步絕對不會怨天尤人,輸了便是輸了!來吧!」
林若惜想,即便是最後一刻,也要選擇與蕭子涼共存亡。
哪怕他這一招棋,的確是天怒人怨,錯上加錯。
更何況,若有她在,南宮錦恐怕不敢對蕭子涼做什麼,因為她的身份,便是蕭子涼最大的保護牌。
這麼一想,林若惜連番調息內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叱喝了一聲,「我來了!」
蕭子涼渾身浴血,卻還是傲然站在場中,腳旁躺著的,都是這次地獄門中因行動失敗而死去的門人。
還有尚存氣息的人,盤腿坐在原地,面相莊嚴,口中齊聲念道︰「地獄之門,極樂永登!」
正是因為對死的無所畏懼,讓地獄門的人,在這場斗爭中,即便是死亡,也令人心折。可也是因為他們的行事詭異,教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畏懼。
強悍至蕭子涼這地步,獨自戰死八大門派中數個高手,原本就身有內傷,如今再傷上加傷,卻依舊傲然挺拔,也難怪地獄門會成為武林邪道統領。
恰在這時,林若惜已然踏空而至,越過眾人,款款落在蕭子涼身畔。
「你來做什麼!」蕭子涼因為她的出現,心神終于有所松動,勃然大怒。
林若惜脈脈含情的看了他一眼,再憤然的環視一周,落在了站在對面的南宮錦身上,「南宮錦,我要與你說幾句話。」
她不敢告訴蕭子涼,南宮錦就是洛景寒,她怕此時的蕭子涼受不住這打擊。
回身心疼的睨了眼已是檣櫓之末的蕭子涼,他忽然一把鎖住她的腰,「不許去!我地獄門的人寧死也不求饒!」
林若惜捧著蕭子涼的臉,盈盈淚光還留在臉上,輕聲道︰「門主相信我,也請堅持住。」
她湊到他耳邊,聲音微顫,「有一句話我今日一定要說,那就是……我愛了你五年,整整五年。」
蕭子涼透出不敢置信的眸光,而林若惜不給他再說話的時間,豁然轉身,捂著自己依舊隱隱做疼的月復部,高聲道︰「南宮錦,你到底如何考慮。否則我就將你的所作所為公布于眾,索性今日我與門主死在這里,也絕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