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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你們幾個,拿著這個信物先去長天坊蓬萊堂尋惜香公子,就說我即將前往晏雪山,然後讓他給你們足夠的盤纏立刻返回逍遙峰。」
林若惜蹙眉,整理思路之後,繼續說道︰「還有,讓玉卿衣聯系天乙宗宗主楚明瀾隨你們回逍遙峰,就說我拜托的,如今地獄門群龍無首,短時間內各堂堂主也不一定能回歸,收拾殘局的事情就拜托他們了。」
林若惜模了模自己的發髻,還是沒舍得將那根紅珊瑚的簪子拔下,反倒是留下了那根戴了十年的玉簪,遞給了傷勢最輕的那人。
「若我能將門主救回,他定會回去主持大局。但在此之前,切莫輕舉妄動,必須按我說的去做,听見沒?」
林若惜補充了句,「時間無多,我必須馬上上路。」
四人立刻跳下車,林若惜用力的點了點頭,策馬上路。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玉卿衣沒有墨昔塵,甚至是沒有蕭子涼、沒有洛景寒的幫助下,自己做的決定。正因為如此,她涌起了從來都沒有過的斗志,終于再度支撐著她朝著神醫晏雪的所在地奔去。
她明白,這個時候,只有晏雪能救回蕭子涼。
不眠不休的走了一天一夜,蕭子涼的身體熱度越來越高,林若惜看了眼天色,眼瞧著就要下雨,不覺心中大罵老天爺實在是太多殘忍。就在她罵出的那一刻,老天很應景的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
盤山路十分狹窄,可以說有時候要過去一輛馬車難上加難。
林若惜原本就累的夠嗆,全憑一股毅力在支持著自己,大雨傾盆的時候,顯然是沒有澆醒她的大腦,反倒是更加的辛苦。
這時一塊大石頭擋在了車下,整個馬車忽然猛地顛起,就听見一聲悶哼,林若惜趕緊回頭,卻看蕭子涼居然整個人都拋了出去,順著崖下斜坡滾去。
急中生智下,林若惜整個人都躍了出去,手腕中的鐵鉤狠狠的砸出,在地上釘牢,截住了蕭子涼下滑的趨勢,而她也乘著這一刻的滯留,撲了過去,才將蕭子涼緊緊的抱在懷中,單手卡住鐵鉤,強自站住了腳。
然後她吸了口氣,一手卡著鐵鉤,一手緊緊的摟著蕭子涼龐大的身軀,用盡全力的朝著山崖之上走去。
連日奔波,已經快油盡燈枯了。
蕭子涼的身子微微一墜,她打了個激靈,又咬牙朝上,只是抓著鐵鉤的手越來越沒力氣,勉力拔出再迅速投往前方,僅僅幾下就已經逼出了她剩余的力氣。
再這麼下去……沒在連玉山完蛋,也要墜崖死去。
她低頭看了眼雖然不算陡峭,但也離地丈許高的山崖,倒吸一口涼氣。倉皇間,似乎看見左邊不遠處有落腳點,隱隱還有個山洞,心下大喜,直喚天無絕人之路。
丈量了下落腳點的距離,左手與右手都好似快要斷了一樣,單憑手中的鐵鉤也根本無法到達那處山洞,她睨了眼兀自昏迷已經快成個泥人的蕭子涼,心中念了個得罪,便借著鐵鉤之力蕩了幾蕩,用盡全身力量將蕭子涼拋了過去。
自己也借勢一躍,剛剛踏在實地,卻看蕭子涼的身子已經因為天濕地滑而朝著下方墜去。猛地前撲拽住了蕭子涼的衣角,生生的扼住了他的下滑,此刻已經是汗濕夾背,額冒冷汗。
大難不死之後,即便是大雨淋在臉上,她亦是再沒有力氣拖蕭子涼進去,轉了個身與其並肩躺在山洞外頭,任天水將二人澆個透濕,洗去了方才滾了一地的泥濘。
好累……真的好累……
待她力氣回轉之後,她才將蕭子涼拖進了洞中。
至少有干草、有避雨的地方,在這黑暗的山野之中,對于累到極致的林若惜而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她從玉卿衣曾經為自己準備好的油紙包里翻出了沒有濕的火折子,只能謝天謝地。
認識了賢惠的玉卿衣是林若惜此生最大的幸運。
上前觸踫了下蕭子涼的額頭,似乎經過一場冷雨的襲擊,身上的熱度也減輕了不少,不像剛出發的時候那麼滾燙了。漸漸安了點心,林若惜這才勉力去張羅點火好烤干自己的衣裳。
這時剛要轉身,卻覺腿腳一緊,原來是蕭子涼無意識中抓住了自己的腿。林若惜只好又坐了回去,疲勞至極的她終于忍受不住的倚在蕭子涼的懷里睡了過去。
「惜兒。」
灼灼桃花,那棵樹下站著的溫文爾雅的白衣男子,不是洛景寒是誰?十歲那年,正是他乘船在海上經過的時候,救起了幾欲死去的自己,而也正是他,將她帶回了地獄門,給了她能夠棲息的地方,讓她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每一年壽辰到了,別人都不記得,但少年時分的洛景寒一定記得。不論他在哪里,都會從遠處趕回來,給林若惜帶一兩件小禮物。
十三歲的年頭,她做了地獄門門主蕭子涼的侍女。
十五歲的時候,他說他喜歡的人是她。
十八歲,他們都已經到了最和當的婚配年齡,他卻惦記著,說……他要娶她。
「景寒大哥……景寒大哥……」
為何要對自己那麼殘忍,他完全可以不讓自己看見那瓷瓶的,他完全可以也讓她以為,洛景寒已經死在了連玉山上。
當那溫柔的人與那覆著銀甲的南宮錦重合在一起的時候,她忽然尖叫一聲,坐起身來,才發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折騰,身上的雨水還未干透,簡直難受極了。但是最要命的並非如此,而是蕭子涼顯然又開始渾身發熱,她撲了過去,焦急萬分的看著洞外,至此刻,若是她還沒有辦法帶著蕭子涼離開這里,蕭子涼依舊是凶多吉少。
她想了想,決定死馬全當活馬醫,先用自己的真氣探究下他體內究竟是如何好了。
執起他的腕處,她緩緩釋放了一縷清心**的清氣,開始游走在蕭子涼的體內,這時候才發現其體內如今正像是一團火爐,四處都在著火,卻沒有疏導的地方,而自己的那股清氣沖了進去後,瞬間就淹沒在火爐當中,被包裹在其中兀自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