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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惜垂下臻首,居然沒有因為方才他的這番行徑而責罵,實則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只是知道若他方才那般做,正是要將多情還回無情,剪斷這藕斷絲連的連接,才可找回那個清明睿智的南宮錦。
柴子進的大船已經停在了岸邊。
林若惜浮唇望向跟在身後的南宮錦,再轉頭看著朗朗晴空,心中浮現出蕭子涼與緋夕煙攜手而歸的逍遙峰,不覺愴然,感情此事,與自己有何關聯。自己愛的,可能始終無法愛自己;愛自己的,卻又不得不選擇斬斷情緣。
大船拋錨起航,南宮錦再度回到了她的身畔,幸好柴子進對林若惜的乖巧十分放心,沒有將她關押起來,還可以站在甲板上看兩岸風景。
「鳳臨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林若惜忽然問。
南宮錦斟酌片刻才說︰「鳳臨臨近景安,又有有鳳來儀的美譽,更是鳳帝出生之地,所以後來被封為伴都,甚有相伴天子之側的母儀天下的皇後尊感。」
柴子進在後補了一句,「實際上,這次為過冬季,鳳帝的確帶著自己最喜愛的容妃在側,于鳳臨寄安宮恭候林若惜姑娘大駕。」
南宮錦一听此言,頓時緊蹙雙眉,心中直說,這下糟了。
柴子進再不多說,指著大船正前方的碼頭說道︰「蘇陽快到了,我老柴總算可以回去休息休息了。」
林若惜見機立刻說道︰「柴將軍不知可否听我一言?」
「姑娘請說。」
林若惜戳了戳南宮錦,又指著自己一身狼狽陳舊的衣裳,「你要我這等模樣一路隨行去鳳臨見皇上麼?」
借著可以沐浴更衣的機會,終于可以在蘇陽多逗留一會。
其實林若惜此刻再也不想別人來救自己,但她還是想看看老天會否眷顧自己,在這最後一次停留的時機,見到玉卿衣等人。只是南宮錦也甚是聰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淡淡的提醒彼此帶上面具,又讓林若惜陷入很是苦悶的狀態。
眾人在蘇陽碼頭下了船,林若惜故意墜後幾步,朝著他們現在所在的官驛而去。
幸好他們沒有備下馬車,讓她能走上一段路。只是前面有十幾個兵士,後面有柴子進,身旁還是南宮錦,比往常的狀態更要艱險,只能令她叫苦連連,幾乎以為毫無辦法準備放棄了。
忽然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她的目光投到了對面長街的飯館門口。周遭行人仿若都化作虛空,沒有任何阻攔,即便是相隔千里,這一刻,似乎世間只有彼此二人。
只有一瞬,她愣在了原地。
是蕭子涼!
他沒有與緋夕煙一起,居然出現在了蘇陽?是要尋找自己的麼?即便是有可能會錯意,也足以讓她欣喜若狂。只是方才那一眼,恐怕也不能讓他認出自己來,她轉身問柴子進,「柴將軍,驛館還要多久?」
柴子進不疑有他,指著前方大街盡頭說道︰「走到這條街盡頭就是啦。」
身周人群來往絡繹不絕,顯然蘇陽也是個大城市。林若惜忽然安下心來,哪怕蕭子涼這回不是來尋自己的,她也已經盡力了。經過那個飯館時候,蕭子涼早已經不在門口,但她分明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從後方投到自己的身上。
南宮錦赫然回頭,目及處卻是一無所獲。林若惜側頭問︰「怎麼了?」
他暗暗搖頭,為保安全,低身牽過林若惜的手。
就這樣各懷心事的來到驛館,林若惜立刻就被送進了一個精心準備過的房間里。
南宮錦站在門外說︰「待會會有人給你送水以及飯食。」
林若惜輕輕瞪了他一眼,「知道啦。雲大門主趕緊去照料下自己,比起我,你更髒呢。」
南宮錦啞然一笑,欣然關門離去。門口留下四個兵士守衛。
林若惜起身探手模了模炙熱滾燙的水,不由松了口氣,心中自然忐忑,這是唯一的一個蕭子涼能尋到自己的機會,怕之後房中就還會有人輪流看管。她環目四周,這些人因為謹慎起見,把自己放在了中間的一個房間,可謂是前不能進門,旁不能借窗。
南宮錦!她簡直對這個家伙是又恨又沒辦法,跺了跺腳只好寬衣解帶,滑入木桶之中,任冒著氤氳熱氣的水將自己掩埋起來,不去想那些紛雜的事情。
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頭頂的瓦片忽然微微一動。簡直是福至心靈,她抬頭看去,居然是蕭子涼已經毫無聲息的從天而降,落在了自己的身旁。
「門……」
話剛起頭,就听門口傳來柴子進的聲音,「蘇姑娘,洗好的話就喚人將飯食送進去吧。」
林若惜故意站起身,傳出嘩啦啦的水聲,令對方不起疑心,「女人家洗澡本身就慢,柴將軍能否等等。」
「唔,算我大老粗不守規矩啦,姑娘慢洗。」
柴子進的腳步聲離開後,她才急中生智,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片縷不著,輕飄飄的起身入了床帳內,伸出一只白女敕的手對蕭子涼招了招,示意二人這里說話。
蕭子涼眼底一沉,顯然是對這等春色受用的緊,然則此刻卻是不是大動食指的時候,所以冷靜了會,就自走了過去,拉下床簾,臥在床上。
林若惜低聲問︰「門主你怎麼到蘇陽的?」
「我問了玉卿衣江上的情況,猜到他們也許會借道從這里走,所以在蘇陽已經等了三日。若非你頭上這根紅珊瑚的簪子,我恐怕都認不出你來。」
「門主……你與玉卿衣?」
他是為了自己啊……他真的是為自己來蘇陽的。
林若惜頓時忍受不住,熱淚上涌,幸好被蕭子涼捂住嘴,低聲道︰「換上衣服,與我走。」
將那激動的心情藏了回去,林若惜听外面還未發現,才抓緊時間說︰「門主你听我說。我這次去鳳臨是決定好的,我與玉卿衣有個約定,便是定要殺了鳳以林來祭我父皇在天之靈,所以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如今我給了一張假圖給南宮錦,正是我們可以里應外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