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夏日,海風習習,暖陽清燦。
和煦的金輝融融的著斯德哥爾摩的每一條街道,讓這座典雅又繁華的城市,美的就像波羅的海岸邊的金色童話,溫暖又安逸。
遙遙的人行道上急急走來兩道身影,和這清悠的夏日街景似是有些不協調。
那一襲白裙長發飛揚的女孩子秀眉緊蹙,滿目焦色,她緊緊的拉著身邊男孩子的手,一邊快跑,一邊低斥。
「都怪你,守著斯溫教授竟然都不知道沈大哥生病的事!你這個書呆子什麼時候才能干出點讓人省心的事?!」
「是我不好,最近一直忙著加緊實驗,實在沒留意身邊的事。不過,這也不算晚,總算趕在沈大哥手術前知道消息了嘛。」男孩子急急解釋著。
成諾眼圈泛紅,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麼叫不算晚?萬一沈大哥這次有危險,我都沒來得及多陪陪他……邵遠寧,要是沈大哥有個三長兩短,全是你害的!」
邵遠寧英俊的臉上也滿是焦灼,他溫柔的低聲安撫,「不會的,諾諾,你放心,有斯溫教授在,沈大哥肯定能化險為夷!」
「希望是這樣,沈大哥在我心里就從沒和生病挨上邊過!他一定不會有事的……」成諾哽咽說著,腳下的步子更加快了幾分。
兩人飛快跑進病區,卻被守在門口的方煜錚攔住。
「沈大哥現在怎麼樣?」成諾急急開口,方煜錚連日來已經熬得深陷的眼窩滿是疲憊,聲音嘶啞,「老爺子正在陪著他,他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狀況不太好,醫生不讓太多人打擾他,手術前要讓他有個好些的狀態。」
「怎麼會這麼嚴重……」成諾幾乎要落下淚來,方煜錚低低嘆著,「這些年老大心情一直不好,為了排遣煩悶他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熬夜更是家常便飯,這些都是他這個病的大忌,可他卻改不過來,尤其最近又頻頻醉酒……而斯溫教授最擔心的是他現在似乎沒有什麼斗志,這可能嚴重影響他順利闖過術後危險期……」
「那若心姐呢,若心姐知道他病的這麼重嗎?她怎麼不來陪著他給他力量撐下去啊?」成諾擦著眼淚急聲問道。
方煜錚無奈的搖頭,「老大不讓告訴她,他說他欠她太多,他已經給她帶去了那麼多的風波和痛苦,只想讓她安安靜靜的享受她現在的幸福。」
成諾難以置信的瞪著他,美麗的臉上迅速燃起了怒火。
「方特助,你是根木頭嗎?你就知道對沈大哥惟命是從,卻從沒用腦子想一想究竟怎麼做才是對他好嗎?都這個時候了還瞞著若心姐,你會害死他們倆的!」
「成小姐,你千萬別插手,老大知道會生氣的,老大現在絕對不能生氣……」方煜錚忽然後悔和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多嘴說些沒用的,臉色有些驚慌。
成諾已經怒不可遏,「這件事我管定了,你只要別告訴沈大哥他就不會生氣!我還要去找斯溫教授商量看手術是不是能再等一兩天,我必須讓若心姐親自送他進手術室,不然每個人都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成小姐,你……」
方煜錚的話還沒說完,成諾已經拉著邵遠寧跑向了斯溫教授的辦公區,他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頹然坐到椅上,默默的祈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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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寒,歡迎回家。」
賀若心推開門,側頭向剛出院的杜寒溫柔淺笑。
杜寒輕輕攬著她的肩,和她一起大步邁進了家門。
「回家真好。」杜寒看著整潔溫馨的屋子,由衷輕嘆,他扶著賀若心的肩,滿眼的深情,「有你真好,若心。遇見你之前,我的生命里根本沒有家這個概念,是你給了我家的溫暖。」
「還有我呢,爸爸!」一旁急的直跳腳的賀凡童鞋不滿的抗議起來,杜寒和賀若心相視而笑,杜寒剛要彎腰去抱他,賀若心急急攔住了他,「你的胳膊還沒好,不能吃力。」
杜寒愣了愣,看向自己雙手的目光忽然有些暗,而很快他便收拾好情緒,微微笑著,「你不說我都忘了,以後我這雙手恐怕連手術刀都握不好,更別提抱小凡了。」
「杜寒,對不起,都是我給你惹的麻煩。」賀若心滿眼的歉意,杜寒連忙搖頭,「好了好了,以後我們誰也不提這件事,過去了就忘了,只要我們以後能好好在一起。」
賀若心眸光微動,沒有開口,杜寒的聲音有些苦,「若心,我們能永遠在一起嗎?你和他……」
他的話沒說完,賀若心便輕聲打斷,「不要再提他,我已經把他,忘記了。」
是的,是時候徹底忘記了。
自從那一天她打給他電話他既沒接听也沒回復,慢慢的,她的心也便不再為那張臉那道身影而悸動。
這一場重逢就像一場毫無預期的夢。
夢醒了,他又消失的無影無蹤,杳無痕跡,一如四年前……
這些日子賀若心常常在一個人的時候愣神,她甚至懷疑那個男人究竟有沒有出現過在他的生命里,如果不是小凡的存在,她甚至真的開始懷疑沈愷恆于她,是不是只是一個虛無的夢。
現在,這個美麗卻又殘忍的夢終于徹底結束了,她也要繼續她的生活了……
她仰頭向杜寒輕輕的笑,「我們的生活,一切照舊。」
「若心,希望這不是我的夢。」杜寒抱住她,低低喃道。
賀若心依舊微笑看著他,「你不能再做手術也好,免得沒日沒夜的操勞讓我擔心你的身體。以後你把重點從臨床轉到做學術帶徒弟也同樣是治病救人,這樣挺好的,杜寒,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
「那,我們盡快領證好不好?免得夜長夢多。」杜寒說著就要去里屋拿證件,「今晚就都準備好,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
賀若心笑著他的孩子氣,卻也沒有阻攔,只是倚著門框,拉著賀凡的小手,靜靜看著翻找證件的杜寒,「杜寒,你別後悔,我和小凡都難伺候的很,我們兩個一旦纏上你,你一輩子都逃不掉了。」
杜寒抬起頭,「我求之不得,只是,希望你是真的快樂,不是因為可憐我而勉強自己,若心,我是認真的,我不想我的愛變成給你的捆綁和束縛。」
他的溫柔讓賀若心眼底漸起薄霧,她唇角彎起,美麗的梨渦若隱若現,「傻瓜,我很快樂。」
杜寒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正在賀若心奇怪他的反應時,他忽然起身將她手里的小家伙拉開,拍著他的小,「去給爸爸倒杯水,爸爸有些渴。」
「哦。」賀凡听話的跑了開,杜寒回身就將門鎖上,在賀若心完全沒有防備的狀況下將她壓在門上,深深的吻住了她……
「杜寒……你也變壞了……不能騙小凡,小凡會收拾你的!」賀若心不停推拒,卻只換來杜寒更猛烈的熱情,「若心,你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真慶幸,那一年,那一天,我替張主任出診,認識了你……」
「杜寒……」
「若心,我,愛你……」
他的熱情終于漸漸融化了她的抵制,她閉上眼楮,用心感受著他的深情,漸漸抱緊了他。
「喔?爸爸?人呢?開門,快開門啊!」
門外傳來小家伙的聲音,兩個人同時輕聲笑了起來,杜寒按住她去開門的手,低聲笑道,「從今晚起,我要和他搶他的媽媽了,你說,是由我來欺騙他幼小的心靈,還是由你?」
賀若心臉色漲紅,不停搖頭,「不行,杜寒,我還沒準備好。」
「可我等不及了,若心,我不能再等了。」杜寒在她耳邊低低的嘆著,「別再讓我患得患失的煎熬了,好嗎?」
賀若心羞澀的看著他,櫻唇微啟,卻還不等開口,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如獲大赦,賀若心連忙推開他,俏皮的眨了眨眼楮,「我要去接電話,杜主任。」
杜寒笑看著她開門跑出去,剛好迎上賀凡不滿的小表情,他連忙接過水杯揉著小家伙的小腦袋連聲道謝,剛喝了兩口水,便發覺了賀若心的異樣。
她拿著電話的手在劇烈的顫抖,不僅臉色蒼白,咬緊的嘴唇也已經毫無血色。
他的心倏的一緊,忙快步走向她,「若心,怎麼了?」
賀若心看著他,漆黑的眼眸里滿是無措和驚恐,淚珠斷了線一樣一顆接一顆的滾落……
他還從沒見過她慌成這個樣子,連忙擁住她,「怎麼了,有話慢慢說,別怕,有我陪著你。」
賀若心忽然撲到他懷里,痛哭失聲,「杜寒,沈愷恆他病了,病的很重……他幾年前做過腦瘤手術,現在腫瘤復發了……而我卻一直都不知道……他可能很危險很危險……杜寒……我從沒想過他有一天可能會永遠離開……從沒想過會是這樣……」
她慌亂哀戚的哭聲讓杜寒的心愈發的緊,緊的快要無力跳動。
他尚未痊愈的雙手一陣發涼,抬手麻木的輕輕撫著她的背,啞啞說道,「別哭,別急……會有辦法的,他不會有事……他在哪兒?我立刻陪你去看他……」
「小凡,我要帶著小凡,小凡可能是他現在唯一的動力……」泣不成聲的賀若心喃喃的念著,聲音痛苦,淒涼,甚至,滿含著濃濃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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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的前妻今天能不能趕到,手術都要在今天做,他今天的狀況是這幾天最好的一次,不能錯過。」斯溫看著沈寒升和方煜錚,認真說道。
「不要等那個女人,一切以他的身體為重。」沈寒升焦躁的說道。
「好,你們一會可以再和他聊幾句,給他些鼓勵。」斯溫話不多,眉間一片肅然,說完他便立刻轉身走開,安排起稍後的手術事宜。
「爺爺,沒事,別這麼緊張。上一次都過來了,這一次也行。」沈愷恆笑著,輕聲安慰著沈寒升,沈寒升緊緊握住他的手,蒼老的面上硬是擠出一絲笑容,「我才沒緊張,你這小子從小就什麼事都自己撐著往前闖,沒有你辦不到的事,不就是個手術麼,我有什麼好緊張的,我為誰擔心也不會為你擔心。」
他話雖這樣說,聲音卻在發抖,眼中閃著水光。
沈愷恆就像絲毫沒察覺他的慌亂,微笑點頭,「爺爺說的沒錯,這次手術做完我打算放下手里所有的事,陪你和女乃女乃還有我爸周游世界去。」
「好,一言為定,我等著你小子!」
沈愷恆握著他的手,目光又投向方煜錚,意味深長的說道,「以後的事,都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老大,放心吧。幫你代管這一陣我肯定盡心盡力,不然等你身體好了發覺我做的不如意,我不是給自己找倒霉嗎。」方煜錚也努力微笑,目光堅定。
沈愷恆輕輕扯了扯唇,似是放心的笑了笑,隨後慢慢松開了沈寒升的手,「讓我自己靜一靜吧。」
沈寒升和方煜錚看著他緊閉的雙眼,縱有再多的話想對他說,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兩人均是梗著喉嚨退出了病房,眼睜睜的看著跑前跑後的護士忙著為他做手術準備。
沈愷恆的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腦海中除了不時浮現的那年夏天西班牙燦爛陽光下的美麗小鎮,除了那張戴著七彩花環的美麗笑臉,再無其他。
若心,你和兒子還好吧。
以後一定要過的好好的,快快樂樂的,我相信杜寒能帶給你們最踏實的幸福,我相信。
他輕輕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似滿足,又似遺憾,除了他自己,誰都讀不懂……
走廊里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那聲音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似乎停到了他面前,而他卻乏的連眼楮都懶得睜開。
「愷恆……愷恆……對不起,我來晚了,愷恆……」
耳邊驟然響起的熟悉的聲音讓沈愷恆漸漸飄遠的意識有些回還,而一雙柔軟細膩的手和一雙小小的小女敕手分別握住他的兩只手,那實實在在的觸覺讓他意外的睜開了眼楮。
看著眼前那張滿是淚痕的容顏,沈愷恆酸楚的嘆著,聲音飄渺,「若心,我好像又夢見你了,可夢里的你也總是在哭……呵,都怪我不好。」
他的話更讓賀若心淚如雨下,她拼命搖頭,低下頭去輕輕吻著他的手,「不是夢,愷恆,我帶小凡過來看你了。小凡,快喊……喊……」她揉著小凡的頭,看著他懵懂的大眼楮,啞啞說道,「喊爸爸。」
「喔?」小凡驚詫不已,遲遲沒有開口,一向溫柔的賀若心忽然就向他發起了脾氣,「媽媽叫你快點喊爸爸,你听不見嗎!」
小凡愣住,這才輕輕的闔動嘴唇,可那個「爸」字還沒開口,沈愷恆便費力抬手掩住了他的小嘴,微微笑著,「叫我一聲沈叔叔……我就很開心了……」
「愷恆……」賀若心心痛的看著他瘦的不像樣子的臉,他卻雲淡風輕的笑著,「不管這是不是夢,我都很開心,謝謝你,若心。」
自從再次倒下後,他便慢慢的想開了。
不管是不是夢,在他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未來的情況下,他不能自私的把困惑和煩惱帶給他最心愛的小家伙,他希望他能快快樂樂簡簡單單的成長,就算他喊杜寒為爸爸一輩子又能怎樣,那也改變不了他身上流著的是他沈家的血。那就夠了,有他延續著他的生命,他就沒什麼可奢求的。
「愷恆,加油,我和小凡會一直等著你,等你把許給我的那些幸福還給我,還給兒子。」賀若心擦著眼淚,也試著堅強的向他微笑,她緊緊的攥著他的手,字字清晰,「我認識的那個沈愷恆是無所不能的,只有他折磨別人,絕不可能被別人折磨,他怎麼可能連小小的腫瘤都斗不過,是不是?」
「呵呵,是,沒錯。」沈愷恆啞然失笑,笑的開懷。
「要記得,不是你一個人在努力,還有我和兒子。我們會一直一直等著你,答應我,別讓我和兒子失望。」
沈愷恆看著她堅定的目光,漸漸收起笑臉,入院以後頭腦似乎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清明。他用力點頭,「好。」
賀若心俯下頭去,在他額上印上深深一吻,而後是他的唇。
他涼涼的唇讓她心酸的想掉淚,她忽然發現自己是那麼害怕失去他,那麼害怕,此時此刻腦中翻涌的竟全是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的維護和疼愛,他給她的溫暖和體貼……
而她呢,除了給他增添無窮無盡的壓力,她還為他做了什麼?如果不是成諾把這消息帶給她,她日後恐怕會恨死自己,恨死自己在他臨別前對他說那些殘忍的話,而她那一晚其實清楚的很,匆匆冒著大雨跑到她家門口的他,只是擔心著她恐懼雷電出危險,她卻故意只字不提忽略掉他的用心,故意那麼殘忍的把他逼走……
愷恆,求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把殘缺的那些時光填圓滿好不好……
「愷恆,我愛你。我會一直等著你,一直。」她抵著他的額頭,閃閃淚光里堅強的微笑著,她看到他的眼中也開始閃動晶光,還給她同樣一個暖暖的微笑,「好,我一定,不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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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
A市。
青園公墓。
賀若心將手里的一大捧菊花輕輕放在墓碑前,靜靜的看著碑上的照片,拉著賀凡的小手,輕聲說道,「小凡,這是女乃女乃休息的地方,以後要記得每年過來看女乃女乃。」
「哦,好。」個子長高了許多的小家伙,眉眼愈發的清秀俊朗。他認真的蹙眉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用心記在心里。
賀若心又拉著小家伙走到旁側,指著另一塊墓碑上甜甜微笑的美麗女子,輕聲道,「這位是小盈姑姑,小盈姑姑是最愛你爸爸的人,她是為了救你的爸爸才失去了生命,所以,你要記得感謝她,永遠。」
「嗯,我記住了,媽媽。」小家伙將懷里的菊花擺在她的墓碑前,一臉的認真。
賀若心拉著小家伙的手,向周碧雲和溫妤盈的墓碑鞠下躬去。
「周廳長,我知道您或許還是不願意認我這個兒媳婦,我也時時為自己當年的錯而懺悔,可是我希望您能看在小凡的面子上,別再與我計較,能夠保佑小凡和愷恆,還有全家,平安幸福。」
她目光恬淡,面色溫雅,臉上絲毫不見當年的仇恨。
是啊,就讓那些仇恨都過去吧,媽媽的劫難亦是命中注定,或許並非一個周碧雲能夠左右。過去的種種無論對錯都已經無法回還,一直生活在仇恨里無論對生者還是亡者都是負擔和壓力,只希望每個人都能把仇恨放下,用心珍惜眼前的生活……
「小盈,謝謝你曾經那麼愛愷恆,愷恆始終沒有忘記你,你始終是他心里最愛的那個女孩,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小盈,安息吧,你在我們心中永遠是那個最單純,最快樂,最美麗的女孩。」
微風輕拂,墓園里柏枝颯颯。
賀若心牽著賀凡的小手,慢慢的向外走,兩個人一路沉默著,誰都沒有開口,直到看見不遠處靜靜等待的那個高大身影,她才輕輕的微笑起來,「爸爸等的快要不耐煩了,看爸爸的眉毛都要擰到鼻梁里去了呢,好丑。」
「媽媽,我其實一直搞不懂,爸爸怎麼忽然離開我們去了國外,而壞大叔怎麼又變成了我的爸爸。」小家伙一臉困惑,俊俏的小臉糾成一團。
賀若心模著他的頭,「等你再大些,媽媽再給你細細的講,現在講了你也不明白。你只要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家伙,因為你有兩個最最愛你的爸爸,OK?」
「哦,這個我知道,爸爸永遠最愛我,這個壞大叔爸爸也對我很好。」小凡笑著,「當然,最重要是壞大叔爸爸對媽媽很好很好,我最喜歡看媽媽訓斥壞大叔爸爸,而壞大叔爸爸一臉委屈的樣子了,簡直比我還丟丟!」
賀若心笑著拍著他的小,「不許再壞大叔壞大叔的叫,爸爸會生氣的!」
「嘻嘻,就是壞大叔爸爸嘛!」小家伙毫無畏懼的一顛一顛向沈愷恆跑去,沈愷恆滿臉寵愛的微笑著,微微彎身,張開雙臂抱起了他。
「壞家伙,又在說我壞話是不是?」他親著他的小臉蛋,他咯咯笑著躲著,「那你什麼時候再教我幾招嘛,再不教我太爺爺就不和我玩了,他嫌我手臭下不過他,玩著沒意思!」
小家伙指的是圍棋,沈寒升尤其喜歡下圍棋,每次都拉著半懂不懂的小家伙玩,可玩不了幾步又嫌他水平差,急的吹胡子瞪眼楮的,也真是越老越像個孩子。
「好,我教你,你別著急,我會把我會的一切都慢慢教給你,不光是圍棋,你還要學習更多的東西,因為咱們沈家有重擔要你挑,將來你就是咱們沈家的老大,懂不懂?」
「嗯,我就喜歡做老大!現在幼兒園里我已經有很多兄弟了,我要盡快長本事好讓更多更多的兄弟跟隨我!」小家伙一臉認真的得意點頭。
沈愷恆大笑不止,賀若心不滿的瞪著沈愷恆,「你看你,兒子都讓你教成小土匪了!」
「我喜歡,男子漢就應該霸氣點,不然將來怎麼承他老爸的天下。」沈愷恆親著賀凡的小臉,滿眼贊許。
「我听人說壞大叔老爸很厲害的哦,我將來要比你還厲害!」
「小凡,又亂說!」
「呵呵,沒關系,隨他怎麼叫,反正他是我的兒子跑不掉!」
三個人說笑著向外走,沈愷恆輕聲問道,「剛才怎麼在里面那麼久?」
「和媽還有小盈多聊了幾句,希望她們保佑我們一家平安。」
「謝謝你,若心,不再和我媽計較。」沈愷恆拉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
賀若心看著他,淺笑搖頭,「過去的我們,都有錯,所有的往事都不要再提了,像你以前說的,我們之間,只有未來。」
沈愷恆輕輕吻了她一下,舒懷的微笑起來。
「對了,杜寒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在研究最適合亞洲女性身體狀況的水下分娩方式,已經成功了幾例,他有信心在未來推廣,相信這種方式會最大程度減緩危險,對產婦對孩子都會有好處。」
「杜寒,是我這一生里,唯一一個真心敬佩的男人。」沈愷恆輕聲說道,「唯一的一個。」
賀若心輕輕笑著,把頭倚在他的肩上,微嘆著,「真希望他能快點打開他的心讓別人走進去,不然他這樣埋頭在研究室里也不是個辦法,而且,我會愧疚。」
當年一起陪沈愷恆歷經了術後的九死一生,眼睜睜看著賀若心和沈愷恆之間難舍難分的生死真情,杜寒選擇了默默的退出,遠走他鄉。這讓賀若心愧疚難過的大哭了一場,他反倒笑著安慰她,「傻瓜,又不是生離死別,我還是小凡的爸爸呢,誰也別想和我搶兒子。」
往事浮現心頭,對杜寒的惦記和掛念讓賀若心不停的輕嘆著,沈愷恆了然的拍著她的肩膀,「等我最近手頭的事忙過後,帶你和兒子去歐洲度度假,剛好讓兒子和杜寒多住一段時間,免得小東西天天念叨著想他杜爸爸。」
「呀,真的嗎!爸爸萬歲!」小家伙激動的先叫了起來。
沈愷恆笑著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賀若心則感激的看著沈愷恆,沒再說話。
他們之間,無須謝字,他的心她懂,她的心事,他甚至比她自己更明了。
感謝命運,終究沒對他們那麼殘忍,終究為他們在黑暗中撕開了一扇窗。
讓他們在經歷了那麼多的苦痛折磨甚至生離死別後,終于能夠安寧的在一起……
「對了,天摯說他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終于同意嫁給他了,改天要帶回家里給我們看一看。」賀若心笑著。
「嗯,我得給他把把關,我們沈家的男人,要娶的絕不能是凡夫俗女。」沈愷恆故作嚴肅,惹得賀若心捶了他一拳。
在沈愷恆闖過鬼門關,沈寒升終于點頭接納了賀若心之後,也一並接受了慕天摯。多年前的真相方才浮出水面,原來天摯竟是沈愷恆大伯的骨肉。
當年沈愷恆的大伯沈正宣和他父親沈正天同時深愛著師妹慕清月,得知慕清月結婚後準備放手的沈正宣,卻在得知沈正天決定離婚重新奪回慕清月時,不甘落敗一時糊涂的他才以沈正天的名義將慕清月騙到A市,和她發生了關系。可憐慕清月從始至終,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曾被沈正宣下藥迷jian,她更不知自己懷的並非沈正天的骨肉。
而沈正天得知大哥做出的喪盡天良的事後,和他大打出手斷絕了關系,他始終小心呵護著慕清月,把她的骨肉當成自己的一樣疼愛,始終不敢讓她得知真相……而在知道慕清月為了那對雙胞胎而產後喪命時,沈正宣悲慟萬分,只身遠走美國,做了教會的一名終身志願服務者,再也沒有回國,也終身未娶……
賀若心微微嘆著,努力去揮開那些有關母親的悲情往事。
還好,現在她和天摯都很幸福,還有沈正天的身體也越來越見起色,媽媽應該會安心了……
「天摯的喜事是一樁,咱們家很快還有另一樁。」沈愷恆的笑語打斷了賀若心的思緒,她抬頭,「嗯?」
「梓嫣也尋到如意郎君了,我外公說下個月就給他們辦理訂婚典禮,明年年初就讓他們結婚。這下你不用吃干醋了,老婆大人。」沈愷恆笑的一臉揶揄。
賀若心有些臉紅,「你不準告訴梓嫣當年的事,否則我和你沒完!」
「那要看老婆怎麼討好我,伺候我了。」沈愷恆厚顏無恥的揚著頭,恨的賀若心狠狠掐了他一把,「敢和我談條件,沈愷恆,你膽子忒大了吧!」
沈愷恆抱著賀凡大笑著跑開,賀若心望著他們的背影,幸福的笑容寫滿了眼角唇彎。
周梓嫣,沈愷恆的表妹,也就是當年沈愷恆要同她離婚時,她和律師在集團大廳撞見的那個和他舉止親密的女孩。她曾一度以為沈愷恆尋得新歡可以過的輕松快樂,哪知那是趕去參加姑姑葬禮隨後不放心情緒低落的沈愷恆如影隨形的看著他安慰他的表妹……
這麼多的誤會,這麼多的磨難,不幸的是命運的捉弄,幸運的是,他們全都闖了過來。
賀若心暖暖的笑著,快步追向前面瘋鬧的父子二人。
「沈愷恆,賀小凡,你們等等我。」
「媽媽快跑,快來听爸爸唱歌,我在教爸爸唱那首杜爸爸和我們一起唱的《水果沙拉》,快來听爸爸跑調啦跑調啦,哈哈~爸爸比我還笨耶……」
「Saladedefruits,jolie,jolie,jolie,Tuplais monp re,tuplais mamere……」
歡快的歌聲里,三個人開懷的笑聲隨著微風輕輕的飄揚,碧藍的天空映著他們的笑臉,濃濃的幸福,醉了春風,醉了綠柳,醉了天和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