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藥給杜水莧開的本是些補藥,也沒什麼講究,只當炖補湯那般和水煮了喝就行了,可杜水莧的侍女紫珠來找她說只有她才能把藥熬出味兒煮出效果來,別人不能,所以又把她請去了熬藥。藥藥是大夫,當然沒得拒絕,何況紫珠說這也是龍石延吩咐的。
藥藥在爐旁熬了半天藥,藥倒是熬好了,藥香都馥郁的滿宅子飄了,也不知紫珠跑哪里去了,剛剛都還在的。沒辦法,藥藥只能自己去拿碗倒藥端去了,其實並不是她不想這樣做,是她真的無法忍受龍石延和杜水莧你儂我儂你依我偎的樣子,她有個地方會痛隱隱作痛。藥藥托著碗藥,才要揭簾進去,恰好龍石延從里邊出來,還在沒正面踫上。
龍石延沒看藥藥,接過藥便責了句︰「怎麼這麼久才端來!」就急急托著藥進去了。
藥藥眸底泛酸的,呆怔了一會兒,打算出去,又看紫珠不在,怕里頭等下有什麼事兒沒個人使喚,便候在了簾外。
半晌,突然听到碗摔破的聲音,緊接著便是龍石延焦慮的聲音︰「莧兒,莧兒,你怎麼了啊?你怎麼了?」又對外面大聲道︰「紫珠,紫珠,快快把司徒藥藥找來!」
「我在這,龍哥哥,我在這,發生什麼事兒了?」藥藥倏地沖進來道。
龍石延青筋暴起,怒瞪著藥藥,洶洶道︰「這藥是你熬的吧?」見藥藥點頭,又道︰「這藥方是你開的,藥也是你熬的,你都在里邊做了些什麼手腳?!」
藥藥搖頭道︰「沒有,龍哥哥我什麼都沒做。」
龍石延把手一伸,指向床上怒道︰「那為什麼莧兒喝了你開的藥你熬的藥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藥藥朝床上看去,只見杜水莧兩手緊緊抓住棉衾的一角在搐搦,雙腳也在搐搦。俄而,出現口角流涎,額冒冷汗,須臾欠身嘔吐。藥藥也顧不得答龍石延,當下替杜水莧把脈診了診,跟她猜想的沒錯,杜水莧是中了烏頭毒。
藥藥蹲,手指點了點地下灑的一灘藥水,用舌添了添,皺緊眉宇道︰「藥里混有烏頭,烏頭會致人中毒,中毒的人很快會感到頭昏眼花,口舌及四肢發麻發脹,出現口角流涎,惡心嘔吐,手腳搐搦,出冷汗,心跳減慢……最終毒深入髓而亡。」
龍石延黑了臉紅著眼壓聲道︰「你做的‘好事’,還在做作!」又咬牙道︰「此地無銀三百兩!」說著,龍石延推了一把藥藥,朝門外沖去。
「石延哥……」杜水莧迷離著眼眸看著簾的那頭想叫住龍石延,春蔥的手抖顫地提了一下,便虛軟無力地垂下了。
藥藥听了龍石延的話,整個人都虛月兌呆痴了,被龍石延那麼一推也便順勢跌做在地上,亦默默地凝著簾子那頭,任淚水在眼眸里打轉,抿著唇忍著不讓那兩灘清汪汪的淚水流落下來,因為她知道一但淚流,就會如野馬月兌韁,在她白皙的臉上恣意馳騁,永難停息。
杜水莧虛弱的聲音,驚醒了藥藥,藥藥使勁兒咽下了淚水,拍了下腦門兒,騰地從地面跳起對杜水莧道︰「杜小姐,毒真的……真的不是我下的……」藥藥頓了頓,張口還想說什麼,見杜水莧閉了眼把頭側過了一邊,知道再辯解也是徒勞,加之時間不等人,杜水莧中毒已深,再不把烏頭毒給解了,恐怕就是華陀重生扁鵲回世亦無可奈何了。
「我很快回來」聲余在,人已經沒影兒了。
藥藥回到屋里,在百寶箱里急急地找了瞬刻,找齊了解烏頭毒用的曬干了的甘草、生姜干和干銀花,扯紙一把包了揣在手里,飛奔到杜水莧房里,拿大杯子將三樣一起用開水泡開了,快步端到床邊道︰「杜小姐,喝下這甘銀水就沒事兒了。」藥藥把甘銀水置于椅上,挨床坐下。
杜水莧仍舊側著臉,不作聲。
藥藥有些怒道︰「杜小姐,你中毒已深,再不喝神仙也救不活你了。如果你要等龍哥哥請大夫回來再給你解毒的話,恐怕早就無濟于事了。」
藥藥也不管杜水莧願不願意,不願也好願也罷,救人要緊,伸手把她扶托了起來,倚著床欄坐著。藥藥端起甘銀水,送到杜水莧嘴邊,杜水莧抿緊嘴,把臉撇到一邊。
「如果你不喝下的話,你這輩子再也甭想見到龍哥哥了,到時,我可就要感謝你了,白白把龍哥哥讓給了我。」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了,可真是吃硬不吃軟,杜水莧被藥藥這一激,撇回臉來,看了藥藥一眼,眼神里盡透遞出八個字︰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之後,顫著手拿過杯子,竟一口氣把甘銀水喝個精光,原來就一句‘把龍哥哥白白讓給她’能產生那麼的威力,藥藥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應是哭笑不得吧。
藥藥剛接過空杯子,龍石延就帶了大夫心燎火急的趕了來,見藥藥手里拿著杯子,要喂杜水莧吃什麼的姿勢和樣子,登時黑青著臉,抬手用力拍落藥藥手中的碗抑聲道︰「你就那麼想毒死她嗎,我告訴你,就算莧兒真的有什麼事,我也不會喜歡上你這中毒蠍心腸的女人,永遠不會!一切都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憑什麼害人傷物,你給我滾滾出這宅子,滾得越遠越好!」
龍石延把一只手往外一指,另一只手攥緊拳頭,一張怒氣頂盛的臉橫到一邊,眼神里閃過一絲傷痛,不過瞬間即逝轉被憤怒所取代。
淚水再也蓄不住了,汨汨如溪爬滿了蒼白的臉頰,凝了眼被杯子劃破了一小口的手,下一刻,一股沖力由腦至腳蔓延,藥藥再坐不住了,一徑奔了出去。
杜水莧幾次想張口欲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只是拿眼觀著,有點淚眼旁觀的蘊味。龍石延深深合閉了一下眼,焦急地請大夫給杜水莧看診。
大夫把了回脈,起身向龍石延道︰「小姐已經沒事兒了,老醫還有要事就先走了。」不明所以地被這位少爺拉了來,竟然是為了給一個已經沒什麼大礙的小姐看病,他可是還有要事在身的。
大夫要走,龍石延趕緊攔住道︰「大夫,怎麼可能會沒事了呢,明明是中了毒的……」
大夫打斷他說︰「少爺,你別急,這位小姐確實是中了烏頭毒,不過在我來之前已經解了,所以小姐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大夫皺鼻聞了聞,就地蹲,拿起一塊還比較大的碎杯片,放在鼻前嗅了嗅,恍然大悟道︰「正是這甘銀水解了小姐的毒,應該是方才那姑娘給小姐喝的。」
龍石延听了,全身一緊,臉部有點兒僵,喚人送了大夫,回到床邊握著杜水莧的手關憂道︰「莧兒,感覺怎麼樣了?」
杜水莧微微一笑道︰「好多了」又柔聲道︰「可能……我們真的誤會藥藥了,也許毒不……不是她下的。」
龍石延道︰「藥方是她開的,藥也是她熬的,不是她下的還會有誰,還會有誰要毒害于你?!」
杜水莧垂著頭半日,開口想說些什麼,可猶豫再三,還是沒說。杜水莧才要躺下,紫珠就奔回來了,龍石延斥了她幾句,也不好多訓,畢竟她不是他家里的丫環。杜水莧倒沒有訓斥,只是說怪不得她。龍石延喚紫珠去傳廚房炖些補湯來,並囑她親自在身邊看著直到炖好了拿來與杜水莧吃。紫珠唯唯應喏去了,龍石延又陪了杜水莧一會,因龍鴻天遣人來喚他,便叮囑她好好休養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