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荼,一種薔薇科的植株,會開很美的小白花。
最初注意到這花,是在看《紅樓夢》時,記得第六十三回中《壽怡紅群芳開夜宴》中十二釵抽取花名簽的時候,麝月抽到的是荼靡花,叫「韶華勝極」。詩句出自「開到荼靡花事了」。寶玉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人,他看到後要把簽藏起來不讓大家看,覺得「開到荼靡花事了」這個話不吉利,無論有沒有結局都要收場。
「荼靡不爭春,寂寞開最晚。」
人們常說荼蘼過後,無花開放,因此荼靡花開也被認為是一年花季的終結。
于是,我便去搜集了好多有關蘼荼花的資料。但大多都是寫它代表的是傷感、悲涼、落寞。
可縱使這般,在二十一世紀的我卻一直都很喜歡。
烏蘭圖婭,那個美艷驕傲自信不可方物的女子,她是否也如同這蘼荼花一般,已悄然凋謝了呢。但她,我知道我對她並沒有任何同情,更沒有過多怨恨。不過,我相信,她定會是我生命里一個很美的過客。
畢竟來到這里也有足足五年了,我的心理自愈能力雖未練得爐火純青倒也已被打磨得十足耐受了。再怎麼樣,也照樣要開開心心度日,快快樂樂活著,可萬不能委屈了自己。
但我很清楚的是,我這趟意外受傷並不能輕易地便被掩飾過去。不僅時間發生的離譜,是在我當值時本該是守著德妃午睡期間。而且傷勢更是嚴重。手臂上的一刀雖然長且深但因著止血及時並不會危及生命。可左肩上那一劍若是再偏離幾分怕是後果不堪設想。這般想著不禁有絲絲冷意暗然襲上背脊。生與死,竟真的只差那麼一點。
可,還好,不是嗎?
昏迷之後醒來見到十三,滿心感念的便全是我還活著,還能見到他,還在他的這個世界。根本半分心思也無去揣測這些事情。加之十三也沒開口與我說,便也一直沒有問。
這兩日來我的身子行動不便,飲食起居便一應由著玉寧悉心照理著。詢問她卻也都只是含糊的帶過了。不知她又到底知道幾分,可我隱約知道,事情並不是這般簡單,而我或許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但看上去至少沒有牽扯上滿蒙的政治糾葛。或許,也只是看上去吧。
康熙處理得更是不動聲色,他暫時撥了兩個新的丫頭來給德妃平日里使喚伺候,德妃又讓我好生將養。當然,臥病在榻,足不出帳自然便也沒有再見著烏蘭圖婭。
或許,說到底,我終是個隨遇而安的人,既已去日苦多,那便好好安心養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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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玉寧前去當值,我隨意披了件外衫,正側靠在榻上。因著右臂的傷口仍不得大動,便左手輕執了一本書閑閑地看著。
玉寧出帳是剛剛伺候我用罷午膳,午間的陽光明煦,暖暖融融的,照得人極是舒服。而這會子日頭一過,半開著窗,一陣風吹進來,我只覺著一陣冷意「阿嚏!」
竟也這般巧,帳簾正掀,踱進來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我一瞧幾分意外,是十四阿哥。
他看了我一眼又瞥向正灌進風來半開著窗戶,斜睨了我一眼,便側身抬步去伸手關窗。
他闔了窗轉過身,我正作勢側彎了身請安「十四阿哥吉……」話還未說完卻被他截道「免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卻已被他俯身半扶了我躺好。他自又搬了把方椅靠床榻坐下,眼眸里含了幾絲怒意地看著我︰
「人都已經這樣了,還在乎這些虛禮做什麼?」頓了一頓復又道「既是自小一塊兒玩大的,也該知道我向來不注重這些的。」
我朝他笑笑不語。
他沒好氣的一指窗戶,又怒瞥了我一眼︰「你這大開了窗戶,是想著賞風景呢還是嫌自個兒傷勢還不夠重啊!」
我又好氣又怒惱,這個十四,即便是好心來探病,嘴上卻是每一句中听的,明里暗里地諷著我。
算了,小鬼既是這脾性,縱是不能習慣,吵鬧了這麼多年也該習慣了,大人不記小人過便不予計較了。
我輕晃了下左手拿著的書,笑道︰「還真是讓十四爺給說對了呢。近日來得空,閑來無事便索性做個清雅閑人,縱然在這大好時節里塞外沒有槐樹低窗暗、榴紅照眼明但也可品書賞景,卻是不巧被您給打擾了。」
他卻沒笑反倒探手一把拿過我手里的書,表情冷冷,一手緊緊地捏著手里的書,語氣卻含著怒意︰「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是瘋了不成?連性命都不要了。」他抬眼看著我,眸色深黑晦暗。「若言,你這樣做,值得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卻沒想到的是他竟與我說這個。他抬眼望著我,直直的目光讓我無力招架,微微垂下了眼梢。
值得。我只知道,那一刻我不可能不這麼做。不用想,不用猶豫。為了一個人,是真的沒有理由的啊。
我定定地看著他︰「沒有什麼值得或是不值得的。心下怎麼想便怎麼做了。」
他幾分愣然,半晌也沒開口。
我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書,「倘若換做是你,面對這般情境,你難道不會這麼做嗎?」
他沒有回答,緊緊握著書的手卻是一松,人忽地站了起來,朝我怒聲喊道︰「兆佳.若言,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猛地一驚,愣在當下。十四從沒有連名帶姓地叫過我。他,這發的究竟又是哪門子火?
方才十四進來帳簾被撩起後並未放下,便怒瞪著我,此時門邊正欲進來的四阿哥和十三听著十四這一聲怒問,四阿哥微微側了身,十三身形卻是一頓,停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