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昨晚我究竟是怎麼走回德妃的永和宮的,更不知道我又到底是怎麼服侍德妃洗漱更衣就寢的,更更不知道最後我又是怎樣合眼入睡的。
不過,也就是在這麼多這麼多的不知道中,我萬分明白清楚了然地迎來了康熙四十三年,而我離著他的世界也只差了那一步之遙。
古人極是相信天象改變和人事變更直接對應,因而皇宮操行大事便都是先由欽天監擬定時間。十四和玉寧的婚期定在五月初八,而十三和我則是九月初六。
雖是賜了婚,我卻仍沒的機會見著他。埋了幾個月的疑慮,終是要尋著時候好好問問他。撇開這個不講。那麼,現下該可以說是孑然一身、兩袖清風、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了吧。
探手推了菱花格子窗,望向滿眼陽光遍灑的冬景,心緒也是一派明朗。
而且,待遇實在是優厚萬分,甚至有那麼點兒優渥得連我自己都突然適應不過來了。
平日里,也根本沒有什麼重活累活,跑腿打雜什麼的也幾乎用不到我和玉寧了。
德妃的永和宮里,因為我和玉寧的關系新來了兩位宮女。是對孿生姐妹,姐姐叫初晴,妹妹叫初雨,容貌倒是清麗,也真真是像。(廢話,不像還能叫孿生姐妹嘛!不過,這兩名字起得倒還一听就知道是孿生姐妹。)
突然就想起二十一世紀的自己,在高中時班里也有對雙胞胎,不過不是兩姐妹而是兩兄弟。記得我跟這哥倆同班整整兩年,可壓根兒就沒分清楚過誰是誰,有點兒小失敗。不多呢,吃一塹長一智嘛。也算找著點經驗了,就算是孿生也會有點不同的。關鍵就是她倆一個耳垂有痣一個沒有。她倆來的第二天我就發現了這個小秘密。于是乎,整個永和宮的宮女、太監、嬤嬤們都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有我能一眼辨認出她倆來。論說是不是我會小聰明,其實到頭來還是因著這永和宮里便論我最閑,閑空工夫最多。
再說說這喜歡戴隱形有色眼鏡的變色龍吧。真道是,從古至今、從中到外,確是綿延不絕、層出不窮、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自從除夕夜康熙稀里糊涂地就賜了婚,一個個對我的態度的變化真當可以說是翻天覆地、雲譎波詭。連得平日里跟我交情甚淺,簡直比水還要淡的碧月和冬梅近日里都來套近乎了。
心下不禁幾分唏噓,幾分感慨卻又是幾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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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是正月十五,鬧元宵。也稱之為——上元節。
雖說現代的我對湯圓的追捧遠沒有對月餅那般熱烈,不過對此還是挺期待的。畢竟這皇宮除了逢年過節有點兒生氣,平日里真的完全跟一潭子死水也沒什麼大的區別。
早早地我便起了床,干脆利落地梳洗穿戴完畢,便趕往了永和宮。
一進門就看到今兒屋里多了兩個活潑可愛的小正太。德妃看來是極其喜歡這兩孩子的,一會兒抱抱這個,一會兒又逗逗那個,直笑得合不攏嘴。
一個該有六七歲了吧,是四阿哥的長子弘暉。極是乖巧伶俐,有模有樣的行禮,道吉祥話,听得德妃眉眼俱笑。
看模樣,的確和四阿哥有幾分神似,不過全沒有四阿哥的那分冷漠疏淡。那一雙幽亮墨黑眼楮極是深邃,單純而又澄澈。像這樣的年紀,本該天真無憂的年紀,不知那時的四阿哥是否也是這般的?
另一個看上去只有幾個月大,看那紅潤潤的小臉,粉撲撲的小手,還真想上前去捏他一把。便是是十四阿哥的長子弘春了。
我身側的玉寧看著這個活潑可愛、天真單純孩子,滿眼俱是歡喜與寵溺,還時不時伸手地逗逗他。
听說十三的側福晉瓜爾佳.瑩雪前不久剛生了對龍鳳胎。應該也是這麼可愛、這麼惹人喜歡的吧。我不知道我將來到底能不能做到跟玉寧一樣。但既然已經決定要與十三共度一生,就要全身心地去愛他,包容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妾、他的兒女。
既是抱定這一想法,心也松了大半,路再難走,也不只有我一人了,我的身側還有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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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用完晚膳,便是康熙領著「一大家子」賞花燈,猜燈謎。倒也和現代沒什麼大的區別。雖然在二十一世紀的我一直以文藝女青年自居,對詩詞歌賦也挺在行的。可唯獨對這猜燈謎提不起什麼大的興趣。
雖說今日是皇家花燈展,想必也是從全國各地千辛萬苦搜羅來的能工巧匠精心制作的,當然質地做工都是拔尖兒極好的。可畢竟在現代的我什麼樣的花燈式樣沒見過呢。
人多自然也嫌雜,各宮主子便都只攜了一名宮女伺候侍奉,另行自由御前侍衛隨駕。我本就提不起多大興趣,便推說給了寧兒。自顧沿著水廊往偏靜處走。
漸漸遠離了喧鬧奢麗的宮裝麗人、鳳子龍孫。光影愈淡,桂殿宮樓恍若掩映于波影流光中。不遠處的炫麗明彩宮燈倩然倒映于水中,襯得一日冬陽朗照而解了前些時日冰凍的湖水綺麗清艷如浮花流光,美得驚人。
宮燈十里水廊,繁華萬重夜色。
雖是一派通明,可冬日里臨水夜風畢竟還是冷徹透骨,讓人實在受不住。宮女服又著實淡薄,我一個哆嗦,緊了緊步子便轉身離開。
太液池水湖隔著不遠便是御花園,繞來繞去,到底還是走到了這兒。幽幽桂香換了清冷梅香,柔馨秋風成了冬夜寒風,皎皎月輪倒是一如當初。
想著宮里的人大抵要不去是趕熱鬧賞花燈猜燈謎了的,要不便抱著暖香爐處屋里頭的,應是再沒人與我一樣喜歡在這凍天寒地里嚇跑的。
心下幾分滿意,既然沒人打擾,那獨享這份靜謐愜意也自是一大樂事。
掏出一方絹帕鋪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剛一坐下,就「嗖」的一下跳起。冷啊!難不成是傻了還是呆了。幾分惱自己卻又沒得辦法,癟了癟嘴,搖頭復又嘆氣,拾了帕子,正想著回屋。
一轉身,望見身後幾步開外站著的那長身玉立的身影,欣喜卻又意外。愣愣地站著,半晌兒竟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