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信揉捏成了一團,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的透明起來,像是即將消失的玻璃……
月觀看著這樣的無情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楚,連忙勸慰說︰「爺,您……」
無情淡淡的道︰「無礙!明日我們就收拾東西離開……」
原本閃動著光澤的水眸突然變得一片死寂,就像再也涌不起波瀾的深潭。
「可是他……」
「不用理他,也不要告訴他。」無情知道月觀所說之人是誰,目光仍舊平靜無波,就連呼吸都變得微乎其微,就像此刻的他並不存在于這里。
「是!爺……」雖然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看著冷漠的無情卻還是將心里的話藏了起來。也許不說對誰都好,若是說了……痛苦的不只是兩個人。
「月觀……去將我的那張瑤琴拿來。」半餉,無情才將注視遠處的視線收了回來,淡淡嘆息一聲。也許這樣對誰都好,不是嗎?挑了挑眉,只是為何他突然會覺得有些累了……
「是,爺!」月觀應了一聲,來到了角落里的一個漆木櫃子旁落了鎖,從里面取出了一張全身通透泛著點點光澤的犀玉瑤琴。
這張琴是公子最喜歡的,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帶著。只是公子從不輕易彈奏,公子說過琴音是最讓人憂傷的,所以每次彈琴都意味著有人離別。
琴音響起,猶如涓涓之細流。時而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時而又猶如竊竊私語低吟而惆悵。一曲《長相守》從指尖兒緩緩流瀉,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撥弄著琴弦。白衣黑發,溫潤如玉的俊美男子仿佛有什麼心事,一雙黑亮的眸子中閃動著晶瑩的光澤。
一曲終了,仍舊余音繞梁,令人無限遐想。
「啪啪啪!」唇角輕掀,站在門前的方應看微笑著鼓著掌。
「果然非同凡響!這還是我第一次听你彈琴,竟然與簫聲同樣令人嘖嘖稱奇!你可還有什麼沒有顯露出來的嗎?無情公子果然天下無雙……」方應看說的口沫橫飛,無情卻淡漠如茶的纏繞著手心的銀色絲線。
「你來就是為了夸贊我的?那可以請回了。」無情面色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話。
「呃……」方應看連忙笑意盈盈的住了口,皺了皺眉,雖然平日的無情也是如此的清冷可他還是覺得今日的無情有所不同。
「今日天色已晚,若有何事可否明日再談?」無情清冷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站在門前的他,雖然不經意可卻將他深深的映在了心間。
「這……好吧!明日我會來找你。」方應看仍舊掛著一臉邪魅的笑容,雖然心中有所懷疑不過他還是選擇了退出房間。
看來一切都要等待明日再說,他了解無情,他不說他便不再問。因為即使問了結果也是一樣,所以只能等,等他願意說。
看著他旋身離開,無情一揮手臂,手里的銀絲呼嘯而出,隨即木門被重重的關起。
「爺,您真的打算就這麼離開嗎?可是他……」看著這樣的兩個人月觀不覺有些揪心,雖然平日中他總是跟那小子拌嘴,可是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與他熟絡起來。他知道他不壞,而且待公子是真心的,看的他為止感動。
蹙了蹙眉,無情開口道︰「一段不應該出現的感情就應該繼續走下去,否則受到傷害的豈止是兩個人?」其實他並不喜歡珠兒,可是為了責任,為了南平的百姓,他只能選擇低頭。若是天下人知道他無情與一男子有染,豈不寒了他們的心?!若不是他們特殊的身份,想來也不會如此的殘忍……
「爺,月觀知道了。既然是您的選擇,月觀無話可說。」月觀將無情的落寞看在了眼中,知道他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他也不好再勸說。只是默默的替他感到痛心,這樣羸弱的身軀中卻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事情,愛不能愛、恨亦不能恨。
「好了,你先出去吧!明日還要起早上路。」無情揮了揮衣袖,面色沉靜。
「是,爺!」月觀退出了門外,回身將門關起,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諾大的房間中一下子變得無比寂靜,無情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淡淡的,如同只是一種寂靜下的錯覺。
緩緩的催動坐下的輪椅,來到了窗前那張再熟悉不過的書案。
研磨、提筆、書寫著行雲流水的字跡,將一張張蒼白的宣紙暈染上了只屬于它們的色彩……
翌日——
霞光滿天、清風拂面,看著滿園盛開的桃花,無情閉上了眼簾。原來不知不覺竟已過了一年的時間。
再次睜開眼簾,已是清明一片。
「爺,您確定他今晚就會醒嗎?」月觀有些擔心的問。
「嗯,我們走吧!」無情抬了下手臂,聲音清冷的說道。
「是,爺!」
輪椅「 轆轆」的向前走去,留下了一排清晰的車轍。只是這次他便不再回來,也許他與他永遠都不會見面。
最後看了一眼盛開的桃花,依稀記得他送他的碧血桃花,現在卻只能將那份記憶埋在心底。
「咳咳咳……」什麼味道?好香啊!而且他的頭為何會如此的痛?
緩緩坐起身來的方應看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不由嚇了一跳!外面怎麼漆黑一片?難道他睡了整整一天嗎?!
連忙穿鞋下地將桌上的油燈點燃,怎麼突然間感覺如此安靜?難道……
突然心里一陣抽痛,難道他不在?!
來不及多做思索,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向那間熟悉的房間走去。
「叩叩叩!」
「叩叩叩!」
急促的叩了叩門,卻並沒有人回應他。
「咯吱——」一聲,門被他推開了,房里卻漆黑一片。
「無情……無情……」焦急的聲音還在房間里回蕩,卻沒有人回答自己。
來到了熟悉的圓桌前,將房間內的油燈點亮。房間里仍舊如此的整潔,卻沒有那抹熟悉的白色人影多坐在窗前……
蹙了蹙眉,看著屋子中粘滿了無數的紙片,而每張紙片上都清晰的寫著一個大大的「情」字。
將桌上的書信拿了起來,上面清晰的書著幾行雋秀的字跡︰「我知道你已經恢復了記憶,只是迫于無奈才繼續留了下來。既然如此我便先行離開,自此兩不相見。勿念!——無情」
唇角輕掀,扯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看來……一切都瞞不過你的眼楮……只是……若我不想留下,誰會迫我?誰能迫我?」
淚,朦朧了眼前的視線。當淚從眼角灑落下來,如同熾熱的烙印一顆顆映在了他的心里,痛的無法呼吸,將紙上的字跡暈染成了一團團黑色的墨跡。
半年前他就已經想起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漢軍兵敗、父兄慘死、楚國城破,卻不是我朝的功勞,而是南平與南唐聯手……
真是諷刺啊!他們的犧牲原來只是為他人鋪路!無情啊!還真是深不可測的無情啊!
只是他卻沒有恨,而是不舍,不舍離開他的身邊,所以才一直留在他的身邊繼續做屬于他的應看。
狠狠的將書信揉碎,眸子中閃動著憤怒,漸漸的將他點燃。唇角一掀,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靨。
想逃嗎?當這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才想逃嗎?!無論是天涯海角,他都會與之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