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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心里有了答案,繡兒仍是忐忑不安。她既怕二哥三哥找到爹,又怕找不到,這兩種結果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知女莫若母,哪怕繡兒再忍心刻制住心情,蘇慧茹仍是猜到了她坐定不安的心思,「繡兒,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繡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怕三哥他們出來不安全。」
「繡兒,有些事踫到了,自然就會知道如何解決。」蘇慧茹若有所指,眼眸的悲哀一閃而逝,「手心手背都是肉,割了哪一塊都是骨肉連心。你的心情,娘都能體會,甚至比你還難受。可是繡兒,有些事躊躇間會錯失良機,只會一發不可收拾。」
繡兒苦笑,該懂的,她都懂,可是……
暮色,越來越濃郁,整座村莊寧靜的沒有任何一絲聲音。月光不知何時已悄然躲的毫無蹤跡,厚重的烏雲漫無天際的壓了下來。
暴風雨前的寂靜,重重的肅殺鋪天蓋地襲來,而熟悉的村民卻毫無知覺。
繡兒靜靜坐在床邊,望著熟睡過去的蘇慧茹,脖子上傷在昏暗的煤油燈光的搖曳下,愈發的猙獰。它像兩顆獠牙,又似一又魔爪,將她的家人拖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門外,突然響了一下。
繡兒豎起耳朵,神情戒備地站了起來,可屋外卻沒有任何聲音,一切似乎都是她的錯覺。剛要坐下,繡兒心里突然不安起來,大半夜的屋外有響動,但似乎不是二哥三哥回來的聲音,那麼……會不會是僵尸進屋了?
是來去無蹤的小粽子,還是被咬村民變異的僵尸?
遇事時,人都會往好的方面想,繡兒打心底里希望小粽子的出現。暫不提其他的,最起碼他可以憑著自己的敏銳,幫他找到爹,若是村里有其他僵尸,他也有能力找出來。
以她對他的了解,他應該在這個時候找她來了。嗯,原來他沒有失蹤,也沒有踫到危險,繡兒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繡兒起身,輕輕掩上房門。屋外靜悄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跟心跳聲。掌了一盞煤油燈,她走向門前的院子。
院子亦是寂靜一片,山風吹得煤油燈焰搖曳晃動,繡兒忙用手撐住風,小心往門走去。
大門不知何時已打開,風拂過來,發出「咯吱」的聲響,打開了一絲絲隙。
繡兒的臉色瞬間變了,拿煤油燈的手一抖。不對,二哥三哥出門的時候,特意叫她出來閂門,怕大晚上的家里不安全。她很確定,自己將門閂緊了。
小粽子來去如飛,從來都不走進門,直接從屋檐飛躍而過,鑽窗溜進她房間爬上床。
不是二哥三哥,不是小粽子,那會是誰?
「 ……」蘇慧茹的房間突然發出一個響動。
腦海浮過一道身影,繡兒的身體一怔,馬上轉身循著聲音望去,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蘇慧茹的房間點著燈,透過窗紙隱約看到一道身影站在房間。從身形判斷,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風拂過,吹熄了煤油燈,繡兒扔掉手中的燈,往房間奔去……不要!
繡兒闖進房間的時候,安大朗已經伏身在床前,頭埋在蘇慧茹的脖子上。
「啊……」繡兒的腦海轟然爆炸,一片空白。她發瘋般撲了上去,對著安大朗又推又打,「爹,快放開娘!」
安大朗手一掃,直接將繡兒掃飛出去,繡兒被橫空拍飛,重重砸在地上。撒心裂肺的疼痛,骨頭被摔散架了般,繡兒眼前一片黑暗,腦袋嗡嗡作響,半天呼吸不過來。血腥涌上喉嚨,繡兒「哇」一聲吐了出來,刺紅的鮮血噴在地上,被嗆住的呼吸終于順暢。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繡兒再次撲了上去,使出吃女乃的勁想去推他。誰知變成安大朗的僵尸已渾然沒有痛覺,繡兒對他的踢打不痛不癢。
情急之下,繡兒操起桌上的茶壺,舉手砸了過去。
「嘩啦」一聲,茶壺被砸得稀巴爛,水灑的安大朗滿頭滿臉。他停下吮吸的動作,抬頭望向繡兒。
那是雙血紅凶悍的眼楮,活生生一對凶殘的野獸眼楮。
鮮血,順著他的嘴巴淌下,刺痛著繡兒的神經。滿嘴的鮮血,如饑似渴的眼神,他知不知道,他吸的是娘的血?
繡兒的目光落在睡在床上的蘇慧茹身上,她的腦袋緩緩垂向一旁,脖子上兩個新鮮的血洞,正汩汩的流著鮮血……
「啊……」眼前的畫面徹底讓繡兒崩潰,她發瘋般撲向安大朗,手里不知抓了什麼東西,不要命地往他身上刺去。不要,不要再吸血,不要再害人了!
「吼……」利器扎在身上,發來滋滋的聲音,安大朗發出野獸般的吼叫,他倒退幾步捂住傷口。
那是柄桃木匕首,被繡兒緊緊握在手中。安大朗頓了頓身體,眼眸中流過一絲怯意。顯然,他懼怕繡兒手中的桃木匕首。
可很快的,他的怯意消失了,眼眸中流出的是種更大的饑渴。
他聞到了鮮血的味道,一種致命的誘惑,身體里的叫囂更加厲害,鮮血,鮮血!
味道,正是從繡兒身上散發出來的。血紅的眼眸似把銳利的刀,一直盯著繡兒,盯著她嘴角的鮮血,如饑似渴。
此時的繡兒壓根不知道自己已成為安大朗的饕餮盛宴,她身上流著的「四陰」之血,對僵尸而言是種致命誘惑,尤其是對道行過淺、等級低劣低的吸血僵尸而言,那是他們千萬年難得一遇的機遇。
安大朗向繡兒一步步走來,繡兒忘了害怕,忘了退後。她滿腦子都是娘被咬的畫面,血腥刺激的場面不斷擊打著她脆弱的神經。
她沖了上去,桃木匕首瘋狂地刺向他。被摔飛,不要命的爬起來,腦海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再他傷害自己的家人!
他不是她的爹,只是一只嗜血的僵尸,人人得而誅之!
有好幾次,安大朗已抓住繡兒,張嘴就在往她脖子上咬。忘了懼怕的繡兒也紅了眼,散架的身體已沒有知覺,她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力氣,死死握住匕首,胡插亂刺。
可她再厲害,終是個年紀的女孩,終是敵不過一只力大無窮的僵尸。安大朗握住匕首的另一端,強行奪了過來甩到一旁,張開血嘴往繡兒脖子咬上去。
這一口,咬得很用力,他確實咬著了,咬著了一只鞋。
安祁賢的破鞋,臭天燻天,燻的安大朗忙退了幾乎,惱羞成怒地盯著站在繡兒身邊的兩個男人。
兩人見著房間的場景,兩眼發黑雙腿發軟,差點沒站穩腳。若是再晚點趕回來,繡兒就被他咬死了!
安越澤將繡兒護在身後,緊握手中的桃木劍,五味雜陳地盯著眼前已變成僵尸喪失人性的安大朗。安祁賢的目光落在床上,當即紅了眼楮操起地上的凳子沖向安大朗,「我殺了你這只禽獸!」
安大朗沒有躲,任由板凳當頭砸下。他快速地伸出手,箍住安祁賢的脖子,死灰色的指甲插進血肉里,血流如注。一人一尸撲在地上扭打成一團,安祁賢的力氣很快,拳拳猛如虎,打著刀槍不入的僵尸。
繡兒見二哥受傷,忙撿起地上的匕首想要沖上去,誰知安越澤的動作更快。兩人扭打的瞬間,他已抓住機會,手中的桃木劍刺向安大朗的身體。劍入後背,安大朗吃痛吼叫,放開了安祁賢,退了幾步。
他的身體之前已被桃木匕首多處扎傷,現在已被桃木劍刺中後背,元氣大傷。以一敵三,他的勝算不大,鮮血再美味,生命價更高,留著尸命在,不怕沒血喝。
安大朗越窗而出,安家兄弟忙追了出去。放尸歸山,後患無窮!
追到院子,安祁賢撲了上去,使盡全身的力量從身後緊緊抱住安大朗。雙手如鉗,他一個轉身,迫使安大朗的身體正面對著安越澤,「老三,快動手。」
安越澤望著嘶吼掙扎的老爹,痛苦的咬牙,手中的桃木劍直直刺了過去。
「吼……」桃木劍刺中心髒,安大朗發生驚天地動地的吼叫。他伸手猛地一震,掙扎開安祁賢的束縛,可桃木劍插得有點深,在他身上晃動著。
生命受到危險的安大朗發瘋了般,變得力大無窮,胡砍亂揮將安越澤揮打出去,直直砸在牆角。反手箍住安祁賢的脖子,將他舉在半空中,想死死掐死。
繡兒沖了上去,握住插在安大朗身上的桃木劍劍柄,一個力勁插了過去。
「吼……」安大朗吼叫,一掌拍飛繡兒,然後手一伸,安祁賢軟綿綿的摔在地上,失去了掙扎……
繡兒砸在安越澤身上,兩眼冒星星。未來得及爬起來,身體已被黑色身影籠罩。她抬頭,安大朗已站在眼前,黑暗中只剩一雙血紅的眼楮,似要將人生活活剝。
伸出雙手,繡兒護住安越澤,「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