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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瓤肉瑩白如冰雪,漿液甘酸如醴酪」這是秀第一次從語文課本上讀賈祖璋的文章《南州六月荔枝丹》,引用的白居易《荔枝圖序》中對荔枝的最精闢、也是最誘人的描述,秀每每想起這些美妙的詞匯,總會神往半天,怎麼都琢磨不出這「殼如紅繒,膜如紫綃」的神奇佳果,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美味,竟然能讓錦衣玉食,貴為皇妃的楊玉環為之「嫣然一笑「——小學里就曾讀過杜牧的《惠州一絕》「長安回望秀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j )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生在北方的秀一直無緣得見荔枝的真正芳容,就像海南人對身臨其境于雪海懷中的雀躍和期盼是同樣的心情。
高中畢業秀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學,緊張的學習之余,秀喜歡獨自逛南京的大街小巷,體驗與家鄉截然不同的鄉土人情,也是這個季節,秀在南京的街頭第一次看到了荔枝,它就裝在小販肩挑的框子里,緊簇著紅紅的一團,形如心髒,果子表面是一個個突出的小疙瘩,秀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水果,很是好奇,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挑擔的小販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吆喝「荔枝,便宜了,便宜了」。
「這就是荔枝?」秀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楮,曾經多少次琢磨的荔枝,就在眼前,秀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小販看到秀熱切的眼神,以為遇上了主顧,熱情的推銷起來「荔枝,好吃,買一點吧」一邊撥開一個送入嘴中,
看著小販津津有味的樣子,這讓秀想起「漿液甘酸如醴酪」的描寫,喉嚨不由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多少錢一斤」
「便宜了,6塊,只剩這一把賤賣了,我上午還賣9塊錢一斤呢」
「不能再少了」秀繼續談著價錢,
「再少我都虧了,要就要,不要就算「小販很是決然。
「不要,太貴了」秀借口走開了,
不是小販要價貴,是秀根本不舍得買,6塊錢幾乎是秀當時3天的伙食費。
早晨一毛錢的稀飯,兩毛錢的饅頭,就著從家里帶來的鹽豆;中午一般是8毛錢一份的青菜豆腐,再來2毛錢的米飯,晚上就喝一份紫菜蛋花湯,要是感覺有點餓,就再加一個饅頭,說是蛋花湯其實也就漂著一點紫菜而已,偶爾太饞了,就破例打上一份帶葷腥的,那至少要在1塊錢以上,這種奢侈,一周也就頂多一次,否則就要超出秀的支出預算了。
平時的日常用品,秀更是節儉,能不花的絕對不花,能少花的覺不多花一分,就是一塊五一斤的隻果對于秀都是奢侈品,何況這6塊錢一斤的荔枝,雖然心里非常渴望,但是秀絕不會買。
為了一點口福,花掉3天的伙食費,不是理性之舉。
能做什麼,該做什麼,只要自己認準的理,是誰都無法左右和改變的,看起來嘻嘻哈哈的秀,很清楚自己的秉性脾氣。
當然這種性格也一直伴隨著她以後要走的路。
按理說,秀家庭條件不至于讓她如此的節儉。
雖然家在農村,但秀的一家在村里算不上數一數二,也是相當的不錯了,80年代就蓋了上下兩層5間的小樓房,這在當時三、五個村都是首屈一指。
這全靠父親的能干和母親的勤勞。
秀的節儉全都來源于父母的言傳身教,作為家中長女秀過早的擔起了父母幫手和參謀的角色。
就在上五年級的時候,秀在父親的鼓勵下,第一次騎著大架自行車馱著滿滿一口袋豆角,跟著堂姐去了離家30多里地的小煤礦的門口吆賣。
那是秀第一次獨自騎車走這麼遠的路程。
也開啟了秀賣菜的歷史,自從那以後,每到暑、寒假或周末,秀都會幫著家里賣東西,冬天的白菜、蘿卜、蒜苗、菠菜;夏天的黃瓜、豆角、茄子,後來家里養起了雞,秀又改賣雞蛋和雞。
受苦的孩子早當家,沿街賣菜的經歷,一分一毛的斤斤計較,使秀早早的對于生存的艱辛有了最真實的體驗,這也養成了秀節儉的習慣,對于家里給準備的學費和生活費,秀總是苛刻著花,往往到最後,秀成了一個最有錢的人——許多城里的同學一到放假常常問秀借錢救急,他們沒有計劃,早早的連路費都花光了。
四年大學,秀一直沒舍得買上一點荔枝嘗嘗。
荔枝到成了秀心頭的念想,一直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