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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剛過去,秀就開始張羅著做好生產的準備,預產期就在這幾天,秀已經感覺很明顯,往往沒有走上幾步肚子都有下墜感覺,整個身子蠢笨的都邁不開步子,腳和腿都腫了,鞋子根本穿不上,只能趿拉著一雙黑色的平底棉布鞋,飯也吃的不多,往往沒有幾口就好像都塞到了嗓子眼,最難熬的是夜里,還沒有剛躺下一會,又得起來上廁所,肚子里此時好像除了那個胎兒,盛不下任何的東西,此時的秀真正理解了十月懷胎的辛苦。
一天二十四小時,像抱著一袋子東西,把秀壓的穿不上一口氣,秀痛苦的等待著,等待著瓜熟蒂落。
越到臨產,秀越發生出很多怪念頭,一會擔心孩子別有什麼問題,一會又擔心生下的真是一個女孩,如果真是這樣,一輩子也別想在章寨抬起頭,海,姊妹兄弟7個,除了老二生了一個閨女小俊,其他的全都是清一色的帶把的,里孫7個,外孫4個,這,已經成了公公尤其是婆婆在村子里炫耀的資本,尤其是逢年過節,滿院子站的都是大小伙子很是壯觀。
新年里,海和秀都回到了章寨,平時很少回來,現在海快樂的像小老鼠跳進了米袋子,美滋滋的,只要趁著秀稍不注意,就溜出門,東家竄竄,西家逛逛,好不愜意。
秀挺著一個大肚子,寸步難行,只能呆在家里,或走到院子里曬曬太陽,要不就半躺在床上,沒有電視和收音機,日子一天又一天很是難熬。
大年初一,天陰沉沉的,寒風呼呼的刮著,正是滴水成凍的季節,院子里根本沒辦法站住腳,秀已經窩在床上一天,只有吃飯的時候起來走走,也是沒走幾步就得趕緊停下歇歇,整個月復部下墜的厲害,好像一不小心胎兒就能掉下來似的。
預產期就在這幾天,秀和海商量了半天,還沒有確定去哪里生產,土山鎮離家有點遠,章寨所在的龍泉鎮也有醫院,據听說條件不是太好,最佳的選擇是西貝縣城,條件自然相對最好,但是價格也得翻上一翻,海一個月也就五、六百元,除去人情禮節,來回車票及秀零食,所剩無幾,秀今年公司效益非常不好,已經大半年沒有開工資了,好在年底前,經理不知從哪里搗鼓了一點資金,每個人預支了兩千塊錢,結婚家里就沒給什麼支持,現在要生孩子,看著老頭那態度,秀和海也明白,根本也別奢望什麼,那手頭上的那兩千塊錢就成了他們小兩口唯一的生育基金,新年里秀和海也沒敢買什麼,全都攢下來準備著。
冬天里白天的時間總是很短,眼看著天就黑了,婆婆忙著做晚飯,海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秀一個人躺在黑漆漆的臥室里,輾轉反側,嗓子里一直有一種辣椒水的滋味,那是胎兒過大,把胃擠壓的胃液都快到嗓子眼了,睡覺已經好幾夜了,身子都不敢整個的躺下來,後背放了一個大枕頭,把頭半依在床頭硬硬的靠背上,如此以來,休息就很難保證,始終處在迷迷糊糊中,不自覺總想著申吟幾聲。
秀半依在床上,滿腦子在胡思亂想,整個人精神感覺很是疲憊。
正迷迷糊糊中,秀感覺有人來,在客廳里和婆婆說話,是四嫂子的聲音「怎麼樣,秀快了吧」
「嗯,看樣子是快了」是老太婆的聲音,
「這快到跟前了,怎麼能躺在床上,應該多活動活動呀」四嫂子話語里透著關切,
「嘿,還活動,你看她哪懶樣子,連飯都不想起來吃,哼,她也有覺著味的時候了」那腔調里滿有幸災樂禍、有落井下石,秀在剎那間似乎看到了婆婆撇著嘴的神態。
那個腔調,那種的神態,像刀子一樣深深的刻在了秀的心里
秀怎麼也想不明白,都身為女人,怎麼這麼殘忍的相對,再說自己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媳婦,怎麼會惹得婆婆這麼對待自己,至今秀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婆婆,害的她竟然用如此態度對待自己。
第二天是初二,也是農村里媳婦走娘家的時候。
在這一天,大家都很忙碌,家里有嫁出的閨女、姐姐妹子的,都得張羅著去接,同時也做好親戚上門的準備,大年初二和初六也是走親戚,逛朋友的黃道吉日,你放眼觀看,昨天路上還冷冷清清,今天一下子熱鬧起來,騎摩托車、自行車,開三輪車的,一路上絡繹不絕,這一天也是孩子們最喜歡的日子,喜慶、熱鬧,當然更多的是可以跟著母親去外爺爺家,又能和表弟、表妹在一起歡笑。
秀一大早起來就督促海,準備去馮莊,從年28到年初二在章寨待了整整5天了,秀覺得比一個月都顯得漫長,尤其是接二連三發生的小插曲,更讓秀的憋屈,有一種透不上氣的感覺,秀想立馬離開這個地方,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秀太內斂,心思又縝密,什麼都看在眼里,窩在心上,表面是一團和和氣氣,其實對許多事情都看不慣,但是礙著面皮,總是一聲不吭,一天兩天尚可,這時間長了,雞毛蒜皮全都積在了心里,怎麼會不起疙瘩呢。
不到9點,秀就回到了娘家,剛一進門,母親和父親就迎上來「預產期不快到了嗎,怎麼還回來」
「孕產期是初七,還有好幾天呢」秀一臉的不在乎,
「什麼都準備好了吧,打算在那生產」母親一臉關切,
「俺想在龍泉,離家近好照顧,覺的時間早,還沒去定床位」海老老實實回答著丈母娘的詢問,
「別在龍泉,你們趕緊回去收拾一下,還是去西貝」秀的父親一臉嚴肅,
「到西貝干嗎,離家那麼遠,再說床位費也貴,沒有必要」秀對父親的提議頗感意外,父親一項節儉,平時感冒、發燒連村里小衛生室都舍不得去,只到藥店買點藥吃吃,這次怎麼這麼大方,真是奇怪。
看著秀疑惑的神情,母親鼓不住,說出了一個噩耗「吉勝媳婦前天生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