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靈一直呆滯的眼珠子動了動,她抽出被趙杏玲握住的手,用指背輕柔地拭去了趙杏玲臉上的淚珠。淚水順著她的手指滑過她指尖上的傷口,傷口處的細胞仿佛在抽搐著,讓她開始感覺到指尖的陣陣刺痛。
她凝視著趙杏玲,好一會兒,她那無神的雙眼里漸漸泄露出絲絲情緒。仿佛有一抹破碎的裂痕深藏在她的眼里,只在現在,水波熒光中才隱隱透露出來。
任月靈動了動雙唇,語氣輕弱地說道︰「可是杏玲,如果不這樣傷害自己,我的心,也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它一痛,我就會寧願死去,好贖去我這一身的罪孽,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的罪,我所欠下的,即使是我死去也還不了,贖不回的!」
任月靈緊抓著趙杏玲的手,神色中有些異樣的執念。她問道︰「杏玲!沒有人能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我爸爸會忽然那麼恨我,恨我恨到寧願去死也不願意面對我!沒有人能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好不好?為什麼我爸爸死也不肯再見我一面,為什麼……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好不好……」
「月靈……」趙杏玲瞪大眼楮看著任月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任月靈這個樣子,讓她心疼,讓她害怕,讓她不知所措。
任月靈抓住趙杏玲的手越來越用力,讓趙杏玲緊皺著眉頭,卻不敢說一聲痛。
站在一旁的龍子欣咬了咬下唇,走上來,抓住任月靈的手腕,強迫她松開手。
任月靈抬頭望向龍子欣,龍子欣懇求般的說道︰「月靈,你別這樣!」
任月靈湛湛地看著龍子欣,四目對視著,任月靈眼里的悲哀與龍子欣眼里的擔憂彼此間一覽無遺。
任月靈輕聲問道︰「那你告訴我,我能怎麼樣?」
「我……」
被任月靈這麼一問,龍子欣不自覺地松開了鉗制住任月靈的手,喃喃不得語。
任月靈收回自己的雙手,垂下眼眸,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指尖上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那凝固的鮮紅在不斷地刺激著瞳孔的收縮。
任月靈喃喃自語般的說著︰「我也一直在問自己,我能怎樣?我到底能怎樣做,怎樣做才能跟爸爸過著平凡的生活?沒有妖魔鬼怪,沒有道士仙姑,沒有靈兒,沒有子虛,沒有那一個一個沾滿鮮血的夢?可我真的沒辦法,所有的事情都像是沖著我來似的,我逃不了……我逃不了!我認了……我真的認了!可為什麼!為什麼非得要把我爸爸扯進來?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到底要怎樣,要怎樣才能讓爸爸活過來?才能讓爸爸來見我一面?我這幾天都在問自己,醒著問,睡著也問,可是沒有人能告訴我,沒有人……」
看著任月靈眼里悲痛中帶著一絲瘋狂的絕望,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龍子皓咬了咬牙,終于忍不住蹲,左手輕柔地覆在任月靈的手上。
任月靈的瞳孔定了定,沒有動。
龍子皓仔細觀看著她的神情,終究還是抬起手,一邊輕撫著她的頭發,一邊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上。
任月靈一動不動地靠在龍子皓的肩上,眼楮仍然一眨不眨的。
龍子皓的指尖稍微用力地輕揉著任月靈後腦勺上的穴位,手掌一起一落間隱隱透露著一層薄薄的黃光,微微趕走了這黑暗中稍嫌詭異的氣息。
他不敢釋放過多的靈力,怕會引起任月靈體內的靈力本能的反彈。他費神的控制著掌心間的靈力均勻的流轉,一下一下,仿佛有節奏般的在任月靈的發上輕拍著,並且每每在手掌落下的時候,靈力就正好匯聚到指尖。
見狀,龍子欣她們都不敢啃聲,只看著他們兩個,緊張的等待著。
龍子皓在任月靈的耳邊輕喃著︰「月靈,你累了……你累了,睡吧……好好睡吧……」
龍子皓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蠱惑的意味,卻又透著掩蓋不住的深情。如同一池溫水,一點一點地滲透入浸浴在其中的任月靈的體內,讓她這數日來冰寒冰寒的心得以喘息。
「月靈……我們都在……我們都在……所以安心睡吧……睡吧……」
在龍子皓的呢喃下,漸漸的,任月靈放松了不自覺中一直僵硬著的身體,整個依靠在龍子皓的身上,支撐著身體的力量一點一點的松下,把自己的重量全然交給龍子皓。
緊盯著任月靈的龍子欣等人見任月靈終于緩緩地閉上眼楮,不約而同深深呼出一口氣的她們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憋著氣不敢用力呼吸。
她們又等了好一會兒,直到確認任月靈真的睡過去了,才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靠過來。
龍子欣看了還在哄著任月靈的龍子皓一眼,低著聲音說︰「大師兄,月靈該是睡熟了,把她抱回房去睡吧!」
龍子皓看不到任月靈的表情,雖知道她該是已經睡著了,但為防萬一,他的手放在任月靈的背上,稍微探了探她體內的靈力,見靈力的反應沉穩,這才放心地收回手,輕輕後仰著頭,慢慢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任月靈的頭靠在自己的臂彎里。另一只手穿過任月靈的膝蓋,一鼓作氣把任月靈整個人穩穩地抱了起來。
可盡管他的動作已經十分輕柔,睡夢中的任月靈還是嚶嚀了一聲,微皺起眉頭。
龍子皓見狀連忙頓了頓身形,抱著任月靈的右手手掌在任月靈的背上輕拍著。
好一會兒,等任月靈眉間的褶皺消失了,他才抱著她進房去。
趙杏玲見狀連忙跑在前面去開門,並把床上的被子掀開。
龍子皓把任月靈輕輕地放在床上,剛想站起身,卻隱隱覺得胸前有一股拉力,怕驚擾到任月靈的龍子皓下意識停下動作,低頭看去才發現原來任月靈一直抓著自己胸前的衣服。
龍子皓轉眸望向任月靈嫻靜的睡臉,嘴角勾起一抹不自覺的微笑。他很慶幸自己剛剛及時停下了的動作,不然如果被他這麼用力一扯,就算沒把任月靈的手弄掉,身體上的拉扯,估計也會讓任月靈醒來。
跟進來的龍子欣和岳馨兒看到情形以為是任月靈醒了,連忙繞過去看清楚,等看到任月靈的手抓住龍子皓的衣服的時候,她們愣了愣,然後又抬頭看了看龍子皓彎著腰不敢站直的樣子,兩人對看了一眼,掩著嘴怕自己笑出聲。
一直擔心著任月靈的趙杏玲看向她們,對龍子皓的方向努了努嘴,嘴巴一張一合地無聲地問道︰「這要怎麼辦?」
龍子欣笑睨了她一眼。
傻蛋,這有什麼不好辦的!
趙杏玲疑惑地撓了撓頭,不太明白龍子欣的意思。
龍子欣也不理她,轉開視線,看向龍子皓,小聲說道︰「大師兄,現在不好弄醒月靈,她既然抓得那麼牢,你就留在這里陪她睡吧!」
哈?
趙杏玲連忙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的聲音驚擾到任月靈,眼楮卻是瞪得大大地看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龍子欣。
岳馨兒聞言倒是淡定,像是早就猜到龍子欣會這麼說了。
听了龍子欣的話,本來沒有任何歪想的龍子皓心頭不禁一跳。他穩了穩一陣蕩漾的心神,強迫自己拋開綺想,回頭斜了龍子欣一眼,像是在責備她那有些過線的發言,可他的動作倒是相反。
見龍子皓在任月靈的床前緩緩蹲下,雙手撐著床,半跪在地上。龍子欣笑了笑,對趙杏玲和岳馨兒使了個眼神,三人鬼鬼祟祟地踩著貓步出去了,走在最後面的趙杏玲還很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房門一關,龍子欣就模著下巴狀似深沉地對其他兩人低聲說道︰「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大師兄是忠犬型的。」
「呃……」
听龍子欣這麼一說,趙杏玲和岳馨兒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龍子皓半跪在床邊,守護著任月靈的那個樣子,確實是有點像某種等著主人醒來帶它出去散步的動物。
三人對視了一眼,帶著一抹曖昧的微笑走到客廳。
趙杏玲輕撫著客廳里的那一把古箏,咬了咬下唇,抬頭望向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的兩人,不安地問道︰「月靈……會沒事的,對嗎?」。
龍子欣深深地看著她,笑了,肯定地說道︰「會沒事的,因為我們會一直在她身邊,在她沒有力氣要倒下的時候,扶著她。」
趙杏玲看了看眼神堅定的龍子欣,又看了看坐在龍子欣身旁一樣對她微笑著的岳馨兒,心里頭定了定,拋去憂慮與不安,也笑了。
「嗯!我們一直都在,月靈也會一直都在!」
趙杏玲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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