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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晴天的淚忽而止住,抓緊奚暮寒袖子的手指也緩緩松開,她一片溫淡的眸光華如月,似乎圈禁了時間所有的光華,卻是了無生機。
「你們都是騙人的,我媽媽沒死!她還活著!」季晴天一字一頓的朝著奚暮寒說道,隨後,她猛力掙開奚暮寒的手,繞過奚暮寒,朝著別墅里面走去。
地上鮮血一片,落在季晴天的眼里,也只剩下了白。這世間,除了白,就是黑。
奚暮寒佇立在那里,沒有反過身去拉住季晴天。緩緩抬起眸,看著略微陰沉的天空,心里,似乎被割下一塊,疼得他發 。
為什麼?
寧語死了。死的極其慘,但是為什麼,他現在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心中的失落,反而像天空上惆悵的烏雲,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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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窗戶被偌大的復古式窗簾冷冷的覆蓋,遮住外面清冷光華的月光。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一個嬌小單薄的身影縮在床的盡頭。
床上布滿了一片純白的千紙鶴。千紙鶴不大,幾只千紙鶴加起來也不到手掌大小。
她的臉上一片蒼白,白的宛如金紙一般。季晴天呆呆的看著黑暗中的一切,想哭,卻是哭不出來,縴長如玉的手中,捏著一只半成品的千紙鶴。
千紙鶴舒展著柔軟的翅膀,意欲飛翔,卻又好像被人折斷了翅膀,無辜的倒在地上。她會折千紙鶴,是因為寧語。
她記得那日,她家後院的涼亭之中,小小的她邁著小腿跟在寧語的身後,跑來跑去。寧語見她不安分,又怕晴天摔著,就揮了揮手,把季晴天叫到自己的身邊,讓她跟著自己學折千紙鶴。
季晴天听見寧語叫自己,抬著一雙精致的水眸看向寧語,巧笑嫣兮。她穿著一襲碧綠色的小裙子,月兌塵出俗的風姿恰如那未出世的青蓮。她跑到寧語的身邊,拽著寧語的手,問道,「媽媽,千紙鶴很好玩麼?」
寧語寵溺的看著季晴天,深處柔軟的手,指月復輕觸她光潔的額頭,「天兒,有一個傳說,疊了1000只紙鶴的人將可以許下一個願望,而天神就一定會幫他實現。」
季晴天臉上掀起淺淺的動人笑意,她歪著頭,「真的麼?那媽媽快教我!我也要許願!」
寧語臉上帶著春風和睦的笑,牽著季晴天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拿起一張紫色的千紙鶴,為她演示。從季晴天的視線望過去,寧語的唇角溢出溫婉的笑意和順動人。夏日的蒲公英洋洋灑灑,落在她的眉梢,盡是溫柔。
季晴天只覺得,寧語就是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季晴天坐在床上,手上僵硬的重復著折千紙鶴的動作。一遍又一遍,千紙鶴落在她的眼底,化成濃濃的期盼,一點一點,彌漫開來。
門口倏然被一個人輕輕地打開,奚暮寒推門而入。
已經一個下午了,季晴天一直躲在房間里面,奚暮寒擔心季晴天,想進來看看。奚暮寒沒有開燈,緩步走入房間內,看著季晴天。
「晴天……」他忽而喚出了聲。那般的柔和似玉,那般的軒軒韶舉。
季晴天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繼續自己的事情,仿佛剛才她什麼都沒有听到一般。奚暮寒看到季晴天這個樣子,心,沒由來的,一痛。
他走過去,坐在了季晴天的身邊,伸手拂開散在她額跡的發絲。季晴天絲毫沒有察覺,依舊我行我素,痴痴的看著手中的千紙鶴。
奚暮寒停下手中的動作,然後在季晴天的面前,突然拿起一張金色紋邊的黑漆雕紙。季晴天察覺到有人動了她的東西,猛地伸出手,抓住奚暮寒的手。
奚暮寒溫淡的視線凝著深邃,看向季晴天,唇角溢出淡淡的笑弧,宛若清冷光輝,「晴天,這一千只紙鶴里,算我一份……」
季晴天茫然的抬起頭,看向奚暮寒,眸底盡是疏離。在現在的季晴天的認知中,她不認識奚暮寒這一號人物。
奚暮寒看著季晴天,看著她疏遠的目光,道,「每一只千紙鶴都承載著一點心願,而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好起來。」
他說話間,話語柔柔,柔和似絮,一點一點驅散開季晴天眸底的霧。季晴天停頓幾秒,茫然的眸子亮起一絲光亮,亮亮生輝,但是很快又恢復了死寂。
她沉默半晌,然後默默的松開了緊緊扣住奚暮寒的手,繼續折疊自己的千紙鶴。
奚暮寒捏住那張紙,凝視著季晴天的側顏一會兒,然後收回視線,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支筆,借助著微亮的光,在紙上刷刷寫下一行小楷。
隨後修長如玉的手指也開始折疊千紙鶴。漆黑色的紙張在他稜角分明的手中翩躚似蝶,在黑夜中宛如九天仙女下凡一般,開始獨自翩若。
奚暮寒動作嫻熟的就像每天都在折一般,每一動作,每一神情,都似乎傾注了他所有的心願。
一只接一只,一只再接一只……
時間仿佛變成了流沙,從指縫中悄悄流逝。
在這寂靜的夜晚,兩個人在床上相依作伴,一個坐在一頭,一個另一頭。床上鋪滿了各色各樣的千紙鶴,一邊是純白的鋪散,一邊是各色各樣的千紙鶴。
一只千紙鶴,代表一個心情,一個心願。他們二人,一個為寧語,一個為晴天。殊不同路,兩顆心,卻在無形之中,一點一點的靠近。心不陌路。
「晴天,多少了?」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季晴天。
季晴天听到旁邊的人的問話,隨口說道,「這是第一千只。」她一天沒有說話,再次開口,聲音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敲擊如玉,帶著沙啞,劃過奚暮寒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