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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當真?」他微微轉移視線,看向季晴天的眸。季晴天的目光寧靜,一片通徹,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哀樂。
黃花無數,碧雲日暮,美人兮,美人兮,未知何處。
她柔柔一笑,笑顏似是將所有塵埃落定,「奚暮寒,我從不說謊。」她的聲音如流水,潺潺溪綿。
奚暮寒的手,驀然頓住。
「那要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季晴天一怔,那一字一字,就像是清動的弦音,每一字,都在她的心底瀾起波紋。她的眸,微微泛起一絲波動。
「殺人償命。」
她淡淡的一笑,她的一舉一動,素來如此。淡若流雲。
隨後,她狠狠的拂去握在她手上的手,轉身,跌跌撞撞的走向樓房。
她的背影就像是天邊的流雲,稀薄的沒有一絲真實,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她的腳步有些踉蹌,陽光下,她左手無名指上突然閃爍起一道亮光。
那是將他們生命連接起來的亮光︰
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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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奚暮寒就申請了出院手續,很快,奚暮寒就收拾了一下東西,然後帶著季晴天下了樓。
季晴天的身體沒有完全康復,摔下樓的時候腿有些受傷,走路的時候也有些踉蹌,本來奚暮寒是要抱著季晴天下樓去,但是季晴天卻執意不肯,奚暮寒不想勉強,也只好作罷。
坐在車上,許伯在前面開車。
季晴天望著車外,車外的風景化為一條直線,掠過她的視線,過往之處,都化作裊裊青煙。車速開得很快,卻也很穩。
「這條路……不是去東郊的?」季晴天轉過頭,看向奚暮寒。
奚暮寒正在電腦上處理著一些文件。他這些天公司那邊雖然有許伯在幫忙打理,但是許伯畢竟不如奚暮寒,許多的生意都耽擱了下來。
「嗯。」他輕輕一個字,應道。
季晴天蹙了蹙眉。
她雖然很久沒有回國,回國之後之後幾乎哪里都沒有再去過,但是這條路她卻是十分熟悉。是往西郊去的路。
季晴天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坐在椅子上,安靜下來。
很快,豪華的車,就駛入了一片綠草茵茵,鮮花紛紛的莊園,莊園的中央,一棟淡藍色的別墅屹立在那里。車道的兩旁,家僕們同時鞠躬。
季晴天微微一怔,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待得她反應過來時,車門已經被奚暮寒拉開,他的手伸出,在她的面前,「我們,到家了。」
季晴天下意識的伸出手,放在了奚暮寒修長如玉的手中。
這座別墅是她的家。
是她從小長大,是她生活了十數年的家。
「少爺,少夫人。」所有的家僕同時整齊劃一的向他們鞠躬,清一色的服裝。仿佛小時所有的記憶都在昨日,沒有一絲變化。
他牽著她的左手,放在掌心中,一點一點收攏。然後帶著她走入別墅。
別墅里面和以往的一切沒有一絲變化,寬敞明亮的客廳,巨大的油畫,芬香撲鼻的梔子花香,淡藍色柔和的上等地毯,乳白色的雅典娜女神的雕像。
入門的一眼,牆壁上掛滿了照片。
慢慢的相框中,凝固了每一個微笑瞬間的時刻。
她在沙灘上打滾,滾到滿身是泥,然後調皮的抬起頭來絢爛一笑,白皙的小臉上還沾著許些泥土……
她著一身粉紅色的泡泡裙,安靜的倚在樹下,一頭墨黑如玉的長發靜靜披散在肩後,縴細的小手上擱放著一本古色的書籍,恬靜的溫順……
她一身簡單的襯衣,修長的牛仔褲,十一歲的她,安靜的站在那里,牽著她父親的手,乖巧的依偎在季影塵的懷中……
季晴天慢慢走過去,伸出手,下意識的去觸模這些屬于她的回憶。
這里,一切都沒有變。
「喜歡嗎?」他從後面慢步而來,站于她的身後,和她並肩而站。看著牆壁上的照片。
季晴天微驚間默然轉頭,看著奚暮寒的側顏。
奚暮寒的側顏在陽光的撫模下,美得撼人心魄。如千年古玉般的面容,涼薄的唇,溢著一絲輕微的笑弧,弧度清冷如月。
妖孽。
季晴天收回自己的視線,兩個字,擠出唇角,「喜歡。」
他揚唇。
奚暮寒牽起她的手,然後踏入這座別墅里。一步一步,他都緊緊地握住季晴天的手,一指一指,一一相扣。他牽著季晴天,緩緩走上樓梯。
一個階梯,仿佛就是一生。
季晴天別過頭去,讓濃密的長發遮住她的目光。
他帶著她來到二樓的一間房門前,白色的房門上兩個輕巧娟秀的小字輕輕的依偎在一起︰晴天。
他的手,推開房門。動作柔和的就像沒有用一絲力氣。
房間里面,是夢幻般的天國。就像只有在童話故事里才會出現的完美。
淡藍色的蕾絲將整個房間柔和的包圍,推門而入,清脆的風鈴被輕柔的風帶起「叮咚」的旋律,掃去每一個人心中的焦慮。地毯,是用別致的暖色調鋪制而成。淡色的牆壁上,一副巨大的油畫安靜的放置。
中間,一張橢圓形的床屹立在那里。
季晴天怔怔的看著這一切。
這里,什麼都沒有變。她的一切,都沒有變,還是她最喜愛的東西,就連書桌上,她的精致的賀卡,也沒有移動位置。
做著一切,應該很費心吧?
她轉頭看向奚暮寒,奚暮寒卻是帶著她看向桌子上的一個玉瓶,「你還記得那個晚上麼?」她順著奚暮寒的目光望去,一個玉瓶安靜的放在那里。
那個晚上,他們兩個人,相依而坐,靜靜的折著千紙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