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振堂和何妙華紛紛半蹲在地上,沉重的喘著粗氣。兩人身上遍布全身的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何妙華的胸口更是有兩個深深的指洞,透過隱約的白骨,透過骨頭間的裂縫,似乎能夠看到里面的內髒。顯然已經身受重傷。
對面,作為他們二人對手的夏無涯正好相反,除卻了衣裳有些凌亂之外,竟然沒受一點傷。
雖然對持著,夏無涯卻依舊有閑暇四處觀望著,竟然似乎完全不把穆振堂和何妙華放在心上。
「應該快要來了吧!」夏無涯很輕松的感嘆道。
何妙華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和疑惑。
穆振堂卻干脆冷冷道︰「你是想要等五大家族的援兵嗎?然後好一網打盡?如果你這麼想的話,大可不必。之前離開的人我已經暗中吩咐他們不要回來,也不要帶人回來。盡快的離開綠葉城,你所做的一切都將被公諸于眾。包括你暗中培植散元花,謀奪古樹之心。這些罪名都足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夏無涯面色陰沉,卻不慌不忙道︰「噢!你真的這麼吩咐了嗎?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告訴我?並且說的如此大聲?除非•••這些訊息是你現在才想到傳遞出去的吧!」
說著夏無涯反手拍出兩掌,將兩個暗中悄然想要離開的五家子弟拍死,強大的掌力直接將兩人震飛到幾十米開外。鮮血潑灑了一地,零碎的尸體,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潭。
「從現在開始,在這里的所有人都不允許離開,還是乖乖的呆在這里做誘餌吧!」夏無涯陰沉的俯視著所有人,眼神就像是盯著一大塊肥肉的惡狼,渾身散發出的陰冷氣息,讓天上的煌煌烈日都顯得格外單薄。
何妙華急迫的看著穆振堂,暗呼道︰「姐夫!現在怎麼辦?」
穆振堂戒備的看著夏無涯,低聲道︰「離開!必須要有人離開,將訊息傳達出去,唯有如此,才能為五家保存一點香火。並且粉碎夏無涯的陰謀!」
「可是!」何妙華環視了五家眾人一圈,幾乎所有人都擋不住夏無涯。直到他看到了癱倒在地上,貌似出氣多,進氣少的穆家大長老穆慶天。如果說還有誰能夠抵擋住夏無涯的襲擊,逃走的話,穆慶天可能是唯一的人選。
穆振堂暗暗的對何妙華點點頭,然後大聲道︰「現在的情況,我想諸位都清楚。賊人勢大,我們盡數不敵。想要全部保存性命,無異于痴心妄想。所以四散逃開去吧!本人穆家家主穆振堂會和何家家主何妙華盡力拖延住夏無涯。」
原本還以為穆振堂和何妙華聯手會有一戰之力的眾人,頓時嘩然。五家子弟還好,多少還能保持點秩序。那些跟著來看熱鬧的平民可就忍不住開始騷亂、謾罵起來。
亂歸亂,所有人都不忘逃命。
心中的最後一點依靠、依仗一倒,所有人都慌亂的四散逃去。
不遠處的夏無涯只是冷笑著,沒有阻止穆振堂的言語刺激,如看戲般的任由人群四散逃開。
猛然間,鋪天蓋地的箭雨從山包後面如蝗蟲般飛了出來,跑的最快,跑在最前面的一些人頓時被射成了篩子。
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雞一般,慌亂的人群,瞬間停止了盲目的奔逃和呼喊,在夏無涯陰沉的笑聲中,無奈的重新聚攏回來。
環顧周圍的山包。數百號的龍樹神殿衛士手持著強弓勁弩,遙遙的指著人群。
人群中,穆扶天扶著大長老,冷靜的觀察和思考著。
先前,人群四散時,大長老本要夾著他發力逃出,卻是被他硬生生的拉了下來。原本穆扶天以為夏無涯應該是最重視藏在人群中的大長老,在場的第四位玄鳥境界強者。現在大長老假裝重傷無力行動,夏無涯也不會貿然來襲。但是只要大長老一動,夏無涯必先取大長老的人頭。
因此才阻止了大長老的貿然沖出。
如今想來,幸虧如此。
夏無涯既然是打算將在場的所有人作為誘餌,引得五大家族剩余之人紛紛前來,自投羅網。好讓他一網打盡。
那麼眼前這個看似天羅地網般的包圍圈,必定有一個缺口,好讓五大家族剩下的人,毫無防備的自動走進口袋。
既然是個口袋,如果找出這個口袋的出口在哪個方向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先前一輪箭雨過後,龍樹神殿的衛士再次都隱藏了起來,想要憑借人員分布上觀察口袋口在哪,已經不現實。
自己的直覺和反應還是慢了一拍嗎?穆扶天心里隱隱自責。
不過,轉眼就將這些無聊的情緒拋開。認真的思考起,各種可能性。托已經死去的穆振峰的福,穆扶天雖然骨子里一如穆振堂般重情重義。但是外在的表現性格卻又如穆振峰般的冷靜,善于思考。
之前夏無涯放任先行離開的一眾人中,赫然有何家的何盤磐。並且那群人隱約以何盤磐為首。
何家原本出身行伍,何盤磐自然于排兵布陣很有一套。兵法謀略上應該也有一手,所以即使他要帶人反攻,選擇的方向也應該與常人不同。
在穆扶天的心中,現在唯一有能力幫助如今這種情況,實現翻盤逆轉的便只有還在穆家做客的葛大師。對于這位高深莫測的葛大師,穆扶天心中抱有很大的期待。
如果求得葛大師的幫助,一切也都不必走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所謂猜到了開頭,猜不中結局。盡管穆扶天已經接近了問題的關健,于如何在亂局中逃出生天有了線索。但是他畢竟不是何盤磐,也沒有讀過兵法。如何能夠知道••••!
等等!我不知道何盤磐如何帶人從什麼方向反攻回來。
那麼夏無涯為什麼知道?他也不是何盤磐!他張開了口袋,等著何盤磐自己入套。可是何盤磐並不傻,反而很聰明,那為什麼會入套?或者說夏無涯會用什麼辦法讓自己何盤磐入套?
穆扶天的眼光越來越閃亮。望著周圍高低起伏的山勢,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找到事情的真相,只是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就像一層窗戶紙,只有捅破了它,他才能發現更加廣闊的地方。找到更開闊的視野。
另一邊,居高臨下看著所有人,如看待宰羔羊般的夏無涯嘴角已經翹起了勝利的微笑。滿滿當當勝券在握的模樣。
用力的抽了抽鼻子。
夏無涯低聲笑道︰「看!我已經嗅到鮮血的芬芳了!很快你們就會光榮的死去。等到日後,我化羽、蛻凡,踏上更高的境界之時,也不會忘記你們曾經為我的強大所作出的貢獻!」
穆振堂默不吭聲,只是背後飛出一只閃爍著黑色火焰的魔鸞,黑色的魔火熊熊燃燒著,和一身黑衣打扮的穆振堂幾乎融為一體。
「嘖嘖!想不到你的本相映月鸞鳥,竟然會在毒液和精神的雙重刺激下變異成魔鸞。這可是一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呢!如果讓你僥幸擺月兌了身體里毒素的控制,只怕實力絕不僅僅是玄鳥三重吧!」夏無涯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妒忌的味道。
變異本相是一種十分特殊的情況,造成本相變異的原因千奇百怪。形成的變異本相更是無法預測。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但凡變異過的本相,其資質和成長屬性,都會比原本的本相強上不止一籌。
穆振堂原本的本相和穆振峰一樣,同為映月鸞鳥,中上品本相。這也是穆振峰敢于大膽假扮穆振堂的原因之一。
而現在穆振堂的本相魔鸞則是屬于上品本相,甚至接近于上品中階。
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穆扶天的三足金烏本相之外,就屬他的本相最好,品級最高了。
魔鸞噴出一口魔火附著在穆振堂手中的黑劍上,黑劍表面的一層黑漆瞬間月兌落。露出了一面黑色水晶般的質地,近百道龍樹神紋在黑色水晶劍內盤旋如龍般的游走著。
「龍樹神紋,鏈接如龍,炎天法器!還不錯!」夏無涯看似平淡的評價著,只是神色之間,比起先前謹慎了不少。
黑色魔火順著劍尖,熊熊燃燒著。穆振堂籠罩著黑色的本相領域,提劍朝著夏無涯沖去。
同一瞬間,何妙華也一咬牙,強忍著傷痛,提著一根紫色的藤棍也朝著夏無涯劈去。
人群中,穆扶天豁然想通了一切。
大聲在人群中呼喊道︰「大伙!隨我沖出去,外面沒有人!龍樹神殿的包圍已經撤走了!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喊完之後,也不管別人怎麼想,扶著大長老,一馬當先,選了一個距離夏無涯、穆振堂、何妙華三人打斗較遠的地方,朝外圍竄去。
「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得死!拼了!」
「小子!你若是敢騙我們,老子有得你好看!」
「沖吧!沖吧!沖出去一個是一個!」
人群中,先是一陣沉默,然後眼見穆扶天和大長老已經沖出去幾十米,卻依舊沒有遭到弓箭手的狙擊。各種呼聲頓時爆炸開來。
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再次炸鍋。
並且跑的比上一次還要快,散的比上一次還要凶。
一直關注著人群事態的夏無涯面色已經黑如漆墨,有心想要去阻止,殺兩個領頭者,殺雞駭猴。卻被穆振堂和何妙華極力阻止。特別是穆振堂黑色水晶劍上的魔火,給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這種火焰的溫度並不太高,遠比上穆扶天的太陽火炎的溫度,但是腐蝕性和穿透性極強。單憑拳頭,夏無涯也不敢硬抗。
恰在此時,一隊隊龍樹神殿的衛士出乎意料的翻過了山頭。
沖在最前面的穆扶天一驚。急剎車停住腳步。原本倚靠在他身上的大長老,也精神一震,戒備的看著迎面而來的龍樹神殿衛士。
不好!猜錯了!
不過,緊接著的發展,出乎了穆扶天的意料。那些龍樹神殿的衛士,直接越過了穆扶天和逃散的五家子弟。紛紛朝著正在激烈打斗的夏無涯、穆振堂以及何妙華涌去。
其中,一個身穿白色羽衣的俊秀中年走在最前面,雖不如夏無涯的陰沉、霸道。卻自有一番獨屬于他的溫潤、豐朗。
「夏無涯!你的陰謀已經被發現、揭穿了!經過神殿各位主事商議,決定撤銷你的龍樹神殿殿主一職,並且抓捕你去龍樹神殿大夏總殿問罪!」
「夏無涯!你還不束手就擒?」
夏無涯看到中年的到來,雙目紅光一閃,冷聲道︰「南宮燕楊!你終于還是忍不住跳出來了!不過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來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