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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為了女孩怨恨的目光而驚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聲︰「阿拾可是想買下她?」
我轉過頭去,發現之前圍在我身後的那幾個男子已經被衛士擋在了三尺開外,站在我身邊的是穿著黑色交領深衣,頭戴玉冠的公子利。~我趕忙拉著四兒行了個大禮,低頭盯著他外罩錦袍下擺的金絲雀鳥圖紋,心里直打鼓,怎麼辦……被他在奴隸集市撞見,如果和將軍說起來,我和四兒估計都要受責罰。
「起來吧!」公子利把我扶了起來,「剛才我坐馬車經過,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人,不過後來想想這雍城里,除了伍府的阿拾,誰還能有這麼美的頭發。如果你喜歡這女奴,我可以幫你買下來。」
「我不能買人回將軍府的。」我抬頭看著公子利的眼楮。他好笑地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是我覺得這女孩可憐,不如公子買了她吧。我看她長得秀美可人,想來定是個手腳靈巧的人,公子留在身邊伺候或是送給家臣為妾都是極好的。」
公子利听我說完,沖身邊的衛士揚了揚手,笑著說︰「看來將軍府的阿拾不僅聰慧,還能言善道會做買賣。」
我知道他是在調笑我,但是現在有求于人,我也只能低頭。
不一會兒,台子上的少女就被衛兵帶到了我們面前,回頭再看那大黃牙,笑得眼楮都眯成了一道縫,想來是得了不少錢財。
「謝公子收留,宓曹以後一定誠心侍奉公子。~」少女走至公子利身前俯身跪倒。
我心中訝異,沒想到這女奴還有名有姓,看來不是普通的庶民女子。
公子利從懷里拿出一條絹帕彎腰遞給她︰「擦擦臉,起吧!」
少女跪在地上,顫抖地如同風中零落的葉子,單薄的身子,蒼白的小臉,充滿淚水的眼楮都惹人無比憐惜。「謝公子垂憐!」她在衛士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走到公子利身側,自始至終都不曾看我一眼。
公子救美人,多好的結局啊,我此刻站在這里倒顯得有些多余了。「稟公子,我和四兒需回府了,在此與公子先行別過。」
「利也正好要去將軍府,我們可同車共往!」
「公子,那你可千萬別跟我們將軍說,今天你是在這里踫到我和阿拾的。」四兒一听他要跟我們一道回去,立馬就忍不住了,一口氣把我心里想說的話都給說了。
公子利看了我們一眼,輕聲笑道︰「知道了,別擔心。走吧!」
公子利的馬車停在路邊,兩匹黝黑的駿馬掛著紅色瓔珞,噴著氣打著響鼻看上去很是威武。四兒忍不住伸手去模︰「阿拾你看,這馬的毛色可真漂亮。」
「馬兒膽小,你小心驚到它們。」
「我知道……」四兒話沒說完,我只听到身後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
這市集上怎麼會有狼?!
還沒等我弄明白,身邊兩匹高頭大馬被狼嚎聲嚇得陣腳大亂,有一匹甚至揚起馬蹄,一把將車夫掀倒在地!
我見狀急忙把四兒往身後一拉,卻眼見著兩個巨大的車輪朝我碾了過來。~
怎麼辦,身子根本動不了!
就在此時,身後伸出一雙強有力的手將我攔腰往後一抱,車輪剛剛好蹭著我的鞋尖碾了過去。
好險,如果再差上一點點,怕是我這雙腳都要廢了……
「阿拾,阿拾你還好嗎?這馬怎麼突然就發瘋跑走了!你撞到哪里了嗎?」四兒拼命地搖著我的手,一臉焦急。
我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清醒過來,只是看著她愣愣地搖了搖頭。
公子利見狀將我轉身抱在懷里,小聲道︰「沒事了,沒事了。符舒,你去查查到底是哪來的狼叫。符展,你去把馬車追回來。」
「諾!」公子利身邊的兩個貼身侍衛接了命令就各自離開了。
我此刻緩過勁來才發現自己一直被公子利抱在懷里,一時有些發窘。「公子,你可以放開我了,我已經好了。」公子利的臉也有些泛紅,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就松開了手,轉而站在我身側。
很快,派出去探查消息的符舒很快就回來了。「稟公子,市集上並沒有狼,發出狼嚎的是一個奴隸。」
「哦,竟有這等事?我們過去看看!」
等我們一行人再次回到集市時,大黃牙正舉著鞭子死命地抽打著一個衣不蔽體的少年。「我讓你叫,再叫就殺了你喂狗!」
少年的手腳都被上了鐐銬,身上也全是鞭傷,但他卻死咬著嘴唇沒有發出過一聲哀鳴。「公子,那是只妖怪!」那個叫宓曹的少女躲在公子利身後瑟瑟地說道。
宓曹口中的「妖怪」二字,深深地刺激到了我心中最痛最隱秘的過去。
四兒知道其中內情,就握了握我的手,沒好氣地對宓曹說道︰「明明是個人,干什麼非要說別人是個妖怪?」
「他就是個妖怪,他是那人販子路過恆山捕獵時,在一個陷阱里和一只狼一起被抓到的。他不會說話只會狼叫,不是妖怪是什麼?」
一口一個妖怪,我實在忍不住,就對著她大喝了一聲︰「閉嘴!」
宓曹一驚,立馬用眼楮委屈地看著公子利,公子利沒有理她,反而看著我笑道︰「沒想到,阿拾的溫柔恭順底下還藏著小爪子,利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公子,樓大夫的家宰買下了那少年,怕是又要拿去取樂了。」侍衛符舒靠近公子利說道。我听說過這個樓大夫,他原是戎狄之人,生性殘忍。府里的僕役們都說,樓大夫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把奴隸和餓了十天半個月的惡狗一同關在籠子里,狗咬得越凶,人叫得越慘,他就越是高興,因此,他家的後門經常有血肉模糊的尸首被牛車拉著運出城去扔掉。
我走到公子利面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請公子救救他,阿拾想要買下他。」
「剛才他害你險些受傷,你為什麼還要買他?況且你不是說不能私自往將軍府買人嗎?」很明顯我的要求讓公子利覺得很是困惑。
「請公子相助,阿拾以後一定會報答公子。」
「算了,你喜歡就好。可有一點,我以後如果再做錯事,你可別拿著火簽子瞪我,當日你若對我笑上一笑我也是會明白的。」公子說完,伸手把我扶了起來,「既然阿拾要買那奴隸,我們就去同樓府的家宰商量一下吧!」
「公子,樓大夫是太子的人,這樣恐怕不妥……」符舒湊到公子利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公子利沉下臉回道︰「要他個奴隸,想他也不敢不給,我自有分寸。」
公子利向樓府的家宰表明了身份,那人沒有立馬將人送出,反而支支吾吾地推月兌。看來這樓大夫平日里一定是仗著太子的寵幸,不將這四公子放在眼里,以至于府中的奴僕都敢對公子利擺出這樣一副嘴臉。有樓大夫這樣殘忍的人做寵臣,估計這秦國太子也不是什麼善茬,怪不得伍封會盡力扶持這位同為嫡出的公子利。
「你買這少年回去,不過就是樓林一頓飯的樂子,不如我拿這美婢與你交換,想來他一定會更加高興。」听公子利這麼一說,不只那宓曹嚇白了臉,我也嚇了一跳。
樓府的家宰上下打量了一下宓曹,諂媚地笑道︰「小人謝過公子!」
「公子,不要!宓曹願一生伺候公子!」宓曹哭得梨花帶雨,公子利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言道︰「姑娘何故傷心,我家最不缺的就是侍婢,你如果能跟了樓大夫也是你的福氣。」說完把栓著少年脖頸的鏈子交到我手上,又對隨從使了個眼色,宓曹隨即就被推給了樓府的家宰。我不用看也知道,這個叫宓曹的少女此刻一定恨死了我,但是我卻並無愧疚。以她的樣貌和性子到了樓府自然不會和惡狗關在一起,說不定哪日作了樓大夫的貴妾,我還要給她行禮。
「公子,你坐馬車先行吧,我待會兒和四兒從後門進去。過兩天,等這少年身上的傷好了,我就把他放了,你別把這事告訴將軍,行嗎?」我懇求道。
「好,姑娘且行!」公子利答應了一聲上了馬車,衛士們也紛紛上馬離開。
「四兒我們也走吧!」我看這少年野性未除,也不敢立馬解開他的鎖鏈,只能盡量放松手里的鏈子不去扯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