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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難以穩定的亂世,夏沐天死後,余震不斷,安城和夏二小姐這兩個稱謂都已經極其敏感了,雖然袁德凱什麼都沒有搜到,但不等于京都的袁明義就會放棄,夏沐天在安城藏了秘密,也非空穴來風,也許更猛烈的巨浪還在後面,她確實需要一把手槍防身。
將槍收好了,秋茵又回到了窗口,注意到三四個工匠進了院子,周伯也隨後進來了,他指揮著那些工匠重新鋪院子的青磚,修葺池塘磨壞掉的大理石邊沿,牆壁破損的地方要堵上,包括原來陳舊的大門也換掉了,袁德凱在夏家的肆虐,讓夏家被迫變了樣子。
夏沐天出事後,大院里的蕭瑟在這樣的一番修葺後,已經看不到了,下人們來回走動著,打掃的打掃,搬東西的搬東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夏家這個大戶不會那麼輕易就垮了,但時間的蛀蟲如何一點點啃噬它,就不得而知了。
秋茵回到了床邊,躺下又睡了一會兒,外面汽車響動的聲音驚動了她,古逸風回來了,夏秋茵立刻模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不熱了,鼻子也不出血了,好像頭也沒那麼暈了,她怎麼這麼快就好了,若是能病個把月就好了,這樣古逸風就不會催著她回鳳城了。
秋茵拉上被子,閉上眼楮,想繼續裝得昏迷的樣子,在夏二小姐生病期間,他應該不好意思再提東北的事兒,能拖一天是拖一天,也許古逸風等不及了,就自己回去了。
覺得這個主意好極了,秋茵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等古逸風進門。
一會兒,樓梯處傳來他的皮靴上樓厚重聲音,接著門開了,他帶著外面的風塵走了進來,先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了看床里的人,然後月兌掉了皮靴,月兌掉軍裝的上衣,到衣架前整齊地掛好,一板一眼的男人,進門之後這些動作從來沒有亂了規矩。
他走過來了,秋茵緊閉著眼楮。
「她們說你醒了。」
他走到近前突然說出了這句話,秋茵鬧了大紅臉,她幾乎忘記了,剛才丫頭給她喝湯了,知道她清醒了,想必副司令一進門,丫頭就第一時間匯報了夏二小姐的狀況,她這樣裝病是不明智之舉。
「還頭暈,無力,走不動,特別不想吃東西,什麼都不想吃。」
秋茵覺得自己越來越具撒謊的潛質,她剛才還在窗口走了好幾圈,沒什麼大礙了,但就是不想告訴他,怕他生了回東北的心,算算時間,出來好像也有半個多月了,古二少爺這樣刻板認真的人,長時間離開自己的崗位,估計也是頭一遭,他一定心急如焚了,夏二小姐在等他到忍無可忍的程度,自然會提出一個人回去的話,那才好呢。
「不想吃東西?」
古逸風皺起了眉頭,走過來替秋茵檢查,他檢查得很仔細,模了頭,看了眼,又診了脈,秋茵渾身能檢查的地方都檢查了,害得秋茵火辣辣的臊著,檢查完了,他也沒說什麼話,不知道是好是壞,秋茵想她才好起來,應該還有剩余的癥狀吧,例如發熱,脈象快什麼的,他是醫生,應該比秋茵清楚,不說話就是沒好。
好一會兒古逸風只是站在秋茵的床邊,夏秋茵倒有點怕了,他這個神情,不是自己得了什麼致死的大病吧?這世道雖然不好,可她好沒想死呢。
就在秋茵皺著眉頭,擔心的時候,古逸風突然開口。
「安城的酥餅店開了。」
安城的酥餅店開了?正式開張,那好像不錯,可以讓周伯去買點回來。
「真的,叫周伯買點來吃。」
秋茵真的饞了,生病這幾天,還真想吃小酥餅了,可她說完了,又覺得不得,人也蔫了,剛才還說什麼都不愛吃呢,這會兒就饞酥餅了,明顯這是古逸風的套兒,她毫不猶豫地跳了進來,上了當。
秋茵慢慢拉上被子,轉過身,不敢看他了,她就是不想回鳳城,不想看到他和袁雅欣結婚,看她們行禮拜堂,他就不能放過她嗎?
古逸風就這樣站在床邊,看著夏秋茵,好久都不說話,房間里靜得出奇,這家伙一定是生氣了,怪秋茵裝病欺騙他,果然他突然轉過身,拿了軍裝,穿上皮靴,推門出去了。
夏秋茵轉過身看著關上的房門,氣得一腳踹開了被子,不就是裝個病嗎?至于那麼生氣嗎?何況她真的好沒完全好。
正賭氣的時候,大太太推門進來了,切了一顆水果給秋茵。
「丫頭說你好了,我來看看。」
「我沒好,哪里都不好。」秋茵賴在床上,生怕大家都勸她回安城了。
大太太將水果放下,說這幾天都是古副司令守著秋茵,還要操心夏家的事兒,真是辛苦,大太太絮絮叨叨地說著,說著好多秋茵昏迷時不知道的事兒,想不到古逸風這麼在意她,秋茵安靜地听著,心里越來越內疚了,古逸風放了副司令和古家二少爺的架子,辛苦地照看她,她竟然還裝病,實在說不過去,想那臭硬的男人真是生氣了,看來她必須答應他回去了。
「家里都安置得差不多了,破壞的東西又都買回來了,這幾天大家也都適應了,听說袁家兄弟也要離開安城一段時間,你明天就跟著古副司令回去吧,鳳城那邊已經來了好多電話催了,若再不回去,人家好說你這個姨太太不懂事了。」
鳳城那邊什麼時候來電話了,古逸風卻只字未提,一定是和袁家的婚禮日子定了,古逸風卻遲遲沒有回去,袁世興和二太太著急了,可安城這邊,秋茵拖著時間不回去,這樣磨蹭下來,三天變了半個多月,二太太一定曉得因為什麼,定會怪罪在了秋茵的身上。
「娘也希望你留下來,可是你若和婆家關系處得不好,我們夏家也不會好受了,明天就回去吧,什麼都收拾好了,給你婆婆帶點安城的特產去,記得回到鳳城,性子別太急躁了,人家畢竟不是娘,有什麼,做媳婦的都要忍著。」
秋茵的女乃女乃早早就不在了,所以現在大太太在家里才會這麼厲害,听說以前的時候,她心里有氣都憋著,不敢和婆婆多說一個不字。
「我婆婆,我會忍著,但是別人若惹我,我就不忍,不然他們一定會認為我這個姨太太好欺負了。」
秋茵妥協了,決定明天和古逸風回去,這身體若真的養得和以前一樣好,至少還要七八天,時間若是拖上一個月,古逸風和袁三小姐的婚禮就要耽擱了,秋茵這個姨太太哪里擔當得起,但她的心里也下定了決心,從古逸風和袁小姐拜堂的那天開始,他就只能是夏二小姐的名義丈夫,她的心不會再為他敞開。
大太太知道秋茵的個性,雖然這樣提醒了,但是倔性子一上來,又什麼都忘記了,好不好,她這個做娘的也幫不了。
大太太走了之後,秋茵換了衣服下床,推門悄悄地溜了出去,她一直走進了院子,可能是躺得久了,一遇到冷風,還是覺得寒冷刺骨,呼吸不暢,周伯見二小姐出來了,忙跑過來。
「古副司令說,如果你好了,明天就要走了,我看二小姐好像氣色還可以,是不是明天真的要走了。」
「要走了。」
秋茵就算再怎麼耍奸耍猾,還是難逃這一天,三天拖成了半個多月,她已經佔大便宜了,作為姨太太,她能這樣任性,也是少見的了,回去歸回去,有些事,秋茵還要小心地交代了周伯,袁德凱雖然什麼也沒搜到,但不會這麼死心,也許以後想到什麼了還會回來,秋茵讓周伯將墓地里的儲藏室移開兩米的距離,既不能讓人發現位置上太過偏差,也不能讓人通過這個儲藏室發現地下密室。
周伯點著頭,說他也這樣想過了,總覺得二小姐能不小心發現了,其他人也有可能會不經意發現這個秘密。
「移走儲藏室,堆個墳包,將趙繼權的墓碑立在那里。」
「我明白小姐的意思。」
夏秋茵這樣做,也是確保那里的安全,只能委屈趙繼權碑墳分離了,關于這批東西,在秋茵還沒想清楚之前,密室不會再有人進去,如果有一天秋茵真的需要那批寶藏的時候,也是它們重見天日之時,秋茵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打開那個密室,但她沒有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她親自來到安城,將寶藏全部取出。
叮囑了周伯,秋茵返身回到了正廳,二姨娘正在給夏邑軍準備東西,說鳳城不比安城,氣候冷,容易誘發流感,讓他路上注意保暖,還特意做了大棉襖讓大哥帶著,說著話兒,還傷心地流淚出來,這夏邑軍都二十幾歲的人了,二姨娘還當他是吃女乃女圭女圭帶著呢。
說來如果不是夏家出事,這會兒夏邑軍也該和本城的一個殷商的女兒結婚了,可夏家落魄的那一個月,殷商著急將女兒嫁出去了,就是怕和夏家扯上關系,樹倒猢猻散,秋茵真希望大哥能爭氣,再樹夏家的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