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世興這話是給夏二姐听的,他想讓秋茵感到難堪,教訓不听話的女人,也許他曾經用這個辦法教訓了大太太,教訓了二太太,看著身邊的女人為了爭寵而乖乖听話,這讓古世興感到十分自豪,他希望兒子也用這個辦法對付夏秋茵,可他太不了解秋茵,也看了夏二姐的倔強,古逸風可以娶,也可以左擁右抱,但他懷中的女人絕對不會有夏二姐。
古逸風抬起了眼眸,看向了站在樓梯上的秋茵,秋茵也看向了他,只是片刻的對視之後,她默然地轉過身,一步步地向樓上走去,他沒有答應他父親的提議,可也沒有反對,也許在這個年代,他這樣的軍閥少爺,內心也有渴望,擁有愛的妻子,再有幾個美麗的妾,那是何等的幸福。
秋茵的步子沉重,上了樓,經過二樓的時候,還能听見四姐抽泣的聲音,她的心不被人理解,又不能得到許晉庭的接納,一定十分難過,秋茵這個做嫂子的,更加不能幫她達成目的,此時去見她,只會讓她更加失望。
猶豫了一下,秋茵轉身去了嬰兒房,博霖听見聲音,爬了起來,撅著看著走進來的秋茵,先是笑了一下,然後嘴里含糊地喊了一聲「媽媽」,雖然只是稚女敕的一聲,卻讓秋茵百感交集,走過去,將博霖抱在了懷中,時間過得真快,博霖已經一天天長大了。
晚飯秋茵沒心情下去吃,丫頭送上來了,她也只吃了幾口,就覺得飽了,人坐在房間的椅子里,拿著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看著,這時門開了,二太太走了進來。
她看了一眼飯菜,走過來坐在了秋茵的身邊,好像有話要的樣子。
「曉丹的事兒,我知道你也著急,可是許晉庭絕對不行,那麼窮的一個人,就算古家肯貼補,又能好到哪里去,我決定了,讓她暫時別出門了,不見那個許晉庭一段時間,也就忘記了,等她想開了,再提鴻督軍兒子的婚事。」
「如果她能忘記了,倒是好。」既然二太太已經決定了,秋茵作為媳婦也不能拆了婆婆的台,可她在擔心一件事,他們這樣關住四姐的人,能關住四姐的心嗎?若是四姐情種深種,鐵了心要跟著許晉庭,這麼關著,怕會關出事來。
二太太握住了秋茵的手,臉上強擠著一抹笑容,她的兒子逸風已經鐵定是古家祖業繼承人,也是古家的希望,所以有些事情秋茵還真得想開了,例如這姨太太的事兒。
「這當家的男人,可和別人不一樣,家大業大的,這香火也得旺,雖然老爺中午那會兒只是一句氣話,可不是沒有道理,你作為逸風的正房妻子,什麼事兒都得想開了,也得大度一點……」
二太太這話得拐彎抹角,想出來,又含糊其辭,曾經夏二姐為了古逸風,被困在了北京城,兒子好像瘋了一樣,甚至自暴自棄,那時她都怕兒子會一生為了夏二姐孤單寂寞下去,不會再娶,現在夏二姐回來了,扶正了,二太太的心舒服的同時,又蠢蠢欲動了,她一段時間前,就有了給古逸風納姨太太的想法,但就怕秋茵不同意,若是秋茵能欣然接受,倒是皆大歡喜。
「你想給古逸風娶姨太太?」秋茵直接揭穿了二太太的心思,二太太笑了起來,是啊,她有這個想法,但無論如何都要夏秋茵同意了才可以。
這話得好像給了秋茵好大的面子,還不是因秋茵為古家付出的那些,不然二太太早就趾高氣揚地給古逸風納妾了,怎麼會征求秋茵的意見。
「怎麼也得你同意,是不是?」二太太拍著秋茵的手,一團和氣地。
秋茵將手抽了起來,苦笑了一下,她沒意見,如果古逸風也是這個想法,就娶好了,不要太在乎夏二姐的想法。
秋茵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如果古逸風喜歡三妻四妾,如果他真動了這個心思,秋茵又怎能依仗著當初的功勞來要挾他,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如果古逸風願意,我沒什麼意見。」秋茵回答。
二太太一听立刻笑了,那絲硬擠出來的笑也變得真實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不是糊涂的人,行,你既然沒意見,我去張羅,看看哪家的姑娘好,你還別,最近來給逸風介紹的還不少,我讓逸風抽點時間也看看,萬一有他看中的,一個姨太太,我也沒啥太大的挑剔了。」
二太太完,樂顛顛地出去了,這房門一關,秋茵的堅持也都垮了,古逸風中午在書房的時候還是愛她的,此時就要娶姨太太了,開枝散葉,妻妾子女滿堂,會真的可以和愛情無關,男女發生關系,纏綿不止,只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已。
秋茵恍然地站在窗口,心里亂亂的,也許該去安城的不是古逸風,而是夏二姐一個人,她真的慌了,對自己的未來看不清了,好像走進了一個死胡同,沒辦法退出去,又不能朝前大膽邁步了。
她看著地上的行李,有古逸風的,她的,還有孩子的,本來秋茵打算去安城的,卻因為曉丹的事情,暫時放棄了這個計劃,此時看來,古逸風的行李該打開了,東西也該歸位了,秋茵沒有辦法留下來幫二太太看什麼合適的姑娘,她還沒大度到了給自己的丈夫找女人,夏二姐必須在那個女人出現之前,就離開古家。
「我曾經打算和你一生一世的。」
秋茵嘆息地走到了古逸風的行李前,打開後,看著里面的衣服,難以控制悲傷的心,一生一世的決定也只限于古逸風對夏二姐鐘愛一生,若他有了其他的女人,還需要一個區區的夏二姐做什麼?
她將他的衣服一件件拿了出來,掛回了櫃子里,然後坐在床邊發呆著,想著二太太的那些話,心里真不是滋味兒,濃濃的醋意升騰了起來,她竟然萌生了躲開古逸風,一輩子不見他的沖動,可秋茵真的愛他,想象不出不見他是多大的煎熬。
二太太離開房間大約一個時之後,秋茵听見了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很熟悉,卻不似往常那麼輕松,听著有些沉重,接著房門被輕輕推開了,古逸風出現在了門口,他進來後,先月兌掉了鞋子,然後拉掉了襯衫,指尖兒挑著襯衫的衣領子,手指突然一收,白色的襯衫扔在了地上。
一個讓秋茵感到意外的動作。
「幫我掛起來。」他抬眼看著秋茵,指著地上的襯衫,他才扔下的,竟然讓秋茵撿起來,秋茵有些吃驚,顯然古二少爺心里有火,在沒事找事了,他表現出了十足當家男人的強橫。
「你月兌下來,怎麼不直接掛上,卻要扔在地上?既然扔了,就不要讓我撿起來。」秋茵怎麼可能幫他撿起來,他這是對夏二姐的輕視。
古逸風的眼楮盯著秋茵,抬腳將房門踢上了,這個動作比扔掉襯衫還要惡劣,古二少爺表現出了十足的無賴狀。
秋茵的心里還難受著,剛才二太太興高采烈地下去了,一定是告訴兒子好消息去了,秋茵能同意古逸風娶姨太太,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古逸風此時應該也知道了,他若是心里裝著這個心思,應該開心才是,怎麼沒見什麼笑模樣,還是心里偷偷地笑著,表面裝著不悅,讓夏二姐的心里好受一些。
「短期內,你也不會去安城了,我將你行李里的衣服都拿出來了,放在了櫃子里,等曉丹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帶著孩子回安城,如果……我是如果你這邊有人陪著,我就不回來了。」
秋茵垂著頭,話語得勉強,她怎麼也不肯出姨太太幾個字來,目光躲閃著古逸風,眼淚含在眼眶里,若再多一句淚珠兒就會垂落下來了,此時面對著古逸風,她發現自己剛才應了二太太的骨氣都沒有了,心里亂得一塌糊涂,疼得難受。
古逸風的目光陰郁地看著夏二姐,然後看向了自己的行李箱子,箱子的蓋兒還是開的,里面的衣服卻一件都沒有了,但秋茵和孩子的行李還放在那里,他的目光漸漸抬起,直接走了上來,伸出手捏住了秋茵的下巴,將她別開的面頰抬了起來。
「你同意讓我娶姨太太?」他的神情看起來不但沒那麼高興,反而異常的羞惱。
「是。」秋茵應著,心里一陣陣酸楚,他這樣質問她算什麼?好像古二少爺要娶姨太太是被迫的,可這算什麼被迫?古家多娶一個女人回來,不過是添雙筷子,古二少爺什麼都不用操心,還可以風流快活,那是何等的逍遙。
古逸風的臉更難看了,問秋茵是什麼意思,難道古家二少爺對她不夠真心?還是她厭惡了和古二少爺一起生活的日子,他承認自己做人不夠開朗,單調乏味,甚至死板,可他已經在努力了,想改變自己來討好夏二姐,博取夏二姐的歡心,可這些改變都是徒勞的,她竟然這麼輕視他。
「你就那麼想將我推給另一個女人?」
古逸風想到了秋茵對許晉庭的夸獎,想到了妹妹對許晉庭的迷戀,也想到了困境中掙扎,勇往直前的許晉庭,一直頗為自信的古家二少爺驚慌了,他覺得自己不過如此,根本不及許晉庭一分。
秋茵的下巴仍舊被高高地抬著,看到了古二少爺眼中的神情變化,將他推給另一個女人,怎麼會是秋茵的所願,剛才二太太興奮的樣子,嚴重傷了夏二姐的自尊,她雖然很想歇斯底里地不同意,古逸風應該是她一個人的丈夫,可她怕大家笑夏二姐也有這一天,笑她輸不起,
「剛才婆婆找我,問我同不同意?那一會兒,我突然發覺夏秋茵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沒什麼了不起,如果你真的有這個想法,我不會牽絆著你。」
「什麼想法?」
古逸風的聲音嘶啞,他突然松開了手,他如果想娶什麼太太,姨太太,早在得到夏二姐的死訊後,就娶了,何必苦苦圍困北京城一年?還盼望她能活著。
秋茵知道古逸風對她的這份心,可他越是這樣,秋茵越覺得是他對夏二姐的負疚感,或者是報恩,他這樣的軍閥少爺,將來還要繼承祖業,怎麼會只娶了正房太太一個,就算愛著夏二姐,也不會堅守這一個女人。
「我不敢奢望你只要秋茵一個,更不想你為了當初北京城的事兒,給秋茵一個難受的承諾,我和這個時代的女人相比,是貪心的,甚至難以滿足,不被人理解的,我只想要你一個,真心的想要,所以也希望……」
「我也只要你一個,不娶姨太太。」
古逸風的態度十分堅決,或許其他的軍閥,富家少爺,都會三妻四妾,姨太太一群,但他不會,他的心不能分,若是分了,就是誰都不愛,可他一直愛著,這心也是完整,既然不能給其他女人真心,他何必誤了人家的終身幸福。
「媽那邊我已經回絕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如再被提及,就算是你,我也不會客氣。」古逸風得坦然,
秋茵有些吃驚,眼睜睜地看著他,眼皮都不會眨動一下,那會兒在中正廳里,古世興提及這個話題,要整治厲害的夏二姐時,她也沒有听見古逸風的反駁,他沒有反對,秋茵認為那就是一種默認。
「可在下面,你沒有反對你父親,我以為……你接受了,既然你也有娶姨太太的心思,我除了對你的失望,還能拿什麼理由阻止?」
「愚蠢!」
古逸風夏二姐關鍵的時候就笨了,那種場合,原本曉丹的事情就讓家里亂了一窩粥,大太太還在那里等著看熱鬧,難道讓他和父親因為一個不可能的事情大肆爭吵嗎?話他們可以隨便,但娶不娶,要不要可是古二少爺了算的,他們就算得天花亂墜,也都是空想。
「聰明的時候聰明,糊涂的時候,一腦袋漿糊。」古逸風用手指戳了一下夏二姐的腦袋,讓她做好思想準備,要一輩子老死在古二少爺的身邊,別想找一個什麼姨太太來分擔她作為妻子的責任和義務。
「你真的不娶姨太太?」秋茵瞪大了眼楮,想得到古逸風的再次確認。
「不娶。」
古逸風回答得干淨利落,如果夏二姐敢再胡亂應允這種事兒,以後家里的丫頭都辭退了,所有的活計都夏二姐一個人做,省著她太清閑了,和家里那些多事太太一樣,心里淨裝著猜疑無聊的念頭。
秋茵被他得臉都紅了,這該死的愛,讓人患得患失的,如何受得了,她用力地點著頭,站了起來,將地上的襯衫撿了起來,掛在了衣架子上,現在別掛一件衣服,就算幫他掛一輩子衣服她都願意。
「過來。」古逸風傾斜著身體躺在了床上,讓秋茵到他身邊來。
秋茵不曉得他要做什麼,听話地走了過去,現在只要他不娶姨太太,她的心里就一大好春光,比看到滿田野的鮮花還要高興,臉上兩朵彩霞就是退不下去了。
古逸風瞧著秋茵的臉,問她的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秋茵搖頭不是,這哪里是發燒,分明就是高燒,從里到外都在燃燒著。
秋茵捂著面頰坐在了他的身邊,問他叫她過來做什麼。
「這腿總是酸麻的,可能是以前冬天在兵工廠里睡,做了毛病,幫我揉揉。」古逸風將腿搭在了秋茵的腿上,一副等待秋茵侍候的樣子,他古家的丫頭也有幫老爺敲腿的,他既然答應不娶姨太太了,這敲腿的事兒就麻煩夏二姐了。
他的腿本來就長,還很健壯,放在秋茵的腿上,好像石頭一樣壓下來,手指頭模上去硬邦邦的,捏一下都感覺捏不起肉來。
就在秋茵的手捏下去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古逸風立刻從床上下來了,拿過襯衫穿在了身上,然後筆挺地站在了窗口,讓外面的人進來,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四姐古曉丹垂著頭站在門口,她的頭發披散著,雙手緊握著手帕,乍一眼,嚇人一跳,一副失魂落魄,毫無生氣的樣子。
「曉丹。」秋茵走了過去,問她有事嗎?天已經晚了,怎麼不睡覺?
「二嫂……」
古曉丹抬起了眼眸,眼楮紅腫著,一句二嫂叫出來,淚水還噙含著,她哽咽了一下,好像在壓抑奔流的淚水。
秋茵覺得她有話要,就讓四姐趕緊進來,四姐膽怯地看了她二哥一眼,挪著步子進來了。
「他們,爸要殺了許晉庭?是不是真的?」四姐看似被嚇壞了,手指撕扯著卷帕,幾乎扯爛了。
「是!」古逸風直接回答了。
「別殺他,二哥,不關他的事,他沒答應過我什麼,所有的都是我一廂情願,是我不好,我不鬧了,我不找他了。」
四姐撲上去,抓住古逸風的手臂用力地搖著,她她什麼都听話,如果家里覺得那個鴻督軍的兒子好,她同意嫁了,怎麼樣都可以,只要別殺了許晉庭,若是許晉庭出了什麼危險,她隨後就跟了去,絕不多活一刻。
古逸風的臉是鐵青,四姐越是這樣,他越是生氣,他怎麼可能讓古曉丹委屈地嫁給鴻督軍的兒子,可她這樣傾心許晉庭讓他倍感惱火。
「二哥不會讓人殺了許晉庭,但他不能在留在東北軍。」
「二哥……」古曉丹僵站在了原地,不安地看著古逸風,許晉庭不能留在東北軍,他要去哪里?「你把他怎麼了?他不留在東北軍,他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他哪里都可以去,就是不能留在東北,你也斷了念頭,如果你不喜歡鴻督軍的兒子,我讓媽再給看看其他人,總有一個是合適你的。」古逸風話的堅決,連站一邊的秋茵都覺得吃驚,她知道這不是古逸風的決定,而是古世興的,為了達成二兒子的要求,又讓曉丹沒了指望,他選擇了將許晉庭趕出東北軍,打回原形。
古曉丹的身體在發抖著,她搖著頭,雙眼變得空洞,听許晉庭要走了,她失落、悲痛,秋茵明白那種失去的感覺,也知道假如她真的愛了,就會難受,可秋茵不知該怎麼幫她。
古曉丹掩住了嘴巴,忍著不哭,轉身疾步地跑了出去,跑到門口的時候,她終于支撐不住了,身體垂落下去。
「曉丹。」秋茵跑過去,將古曉丹扶了起來,問曉丹是不是覺得不舒服,四姐沒事,她只是不能承受,慢慢會好的,她堅持著站了起來,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四姐走了,秋茵轉過身看著古逸風,他仍舊冷硬地站在窗口,眉頭緊鎖著,雖然他沒走過來扶起自己的妹妹,但秋茵知道古逸風的心里並不痛快,誰願意傷妹妹的心,可他不這樣做,許晉庭就一定會死,四姐會更加難過,也許拆散他們是最好的辦法。
「許晉庭什麼時候走?」秋茵走到古逸風的身邊,輕聲地問他。
「明天中午的火車,我已經叫人買了車票。」
古逸風轉過身,摟住了秋茵的肩膀,他只能保住許晉庭不死。
「你已經盡力了。」
秋茵依偎在古逸風的懷中,眼眸看著窗外,想著四姐今後的生活,也許她會隨便找個人嫁了,草草過完這一生,到死都有一個難以平復的遺憾,心里永遠裝著一個男人的影子,揮之不去,糾纏她到最後一口氣,曾經的那個傲慢,有個性的四姐將一去不復返。
第二天來得很快,古逸風早起出去了,秋茵躺在床上賴床,丫頭進來打掃,告訴了二少女乃女乃一個讓她感到震驚的消息,四姐答應嫁給鴻督軍的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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