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夫人想不到錢謙益連一點點臉面也不給她,當著秦雲卿和那個賤人的面,竟然連這種話也說了出來,最後就只差休妻兩個字了!頓時只覺得心中一陣氣血翻涌,喉嚨一陣腥甜,用盡了吃女乃的勁,才把怒氣強壓下去,可是臉色已經黑沉的有些可怕了。
錢謙益幾步走到采月前面,站住了,然後轉身,冷冷的看著錢夫人,陰沉的臉,犀利的眸,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濃濃的疏離來,而那眉眼之間的厭惡,連絲毫的掩飾也不曾。
錢謙益擺出這麼一副維護采月的模樣來,立時讓錢夫人咬碎了一口銀牙。
「錢謙益,你以為我真的不會……就此一走了之?!」錢夫人怒視著錢謙益,連尊稱也忘記了。
「想回去,盡管回去,爺定然不會攔著你。」錢謙益也無視錢夫人的怒氣,卻看也不看錢夫人一眼,站起來,看了秦雲卿和采月一眼,「雲卿,你和采月也回去吧。」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出去了。
秦雲卿自然也跟在錢謙益身後,連跟錢夫人告辭都不曾,也轉身出去了,采月哪里還敢留下,自然也跟了秦雲卿出了正院。秦雲卿看著跟在自己的采月,就讓采月跟著自己回撫衡院取了東西再去書房。
等眾人散盡,錢夫人看見沉寂下來的客堂,手掌倏的握緊,呆怔著站在原地,良久,猛地沖過去,用力的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只听見」 里啪啦」一陣響,瓷器碎了一地。
看著一地的碎屑,錢夫人翻涌的心潮還是不能平復下來,雙手撐著桌子,身子不住的微微顫抖著。」夫人,請息怒,傷了身子,反而自己吃虧,既然事已至此,夫人,還是想想對策才是。」魏媽媽也不喊小丫鬟進來,一邊輕聲勸著,一邊蹲收拾碎片,「夫人好生坐著,當心碎片扎了腳。」」你說,這口氣,我怎麼能咽下去?別處我沒有看見也就算了,今兒日卻在正院的廂房里,當著我的面,他就能做出這麼喪盡臉面的事情來,再這樣下去,下一次豈不是就要在我屋子里……,這讓我的臉面往哪里去放?!」錢夫人說著,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再一次沖了上來,咬的牙關」吱吱」直響。
「夫人……」魏媽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錢夫人,斟酌了一下詞句,「奴婢覺得夫人反應過激了。」
「你,你說什麼?」錢夫人坐著的人,募得站了起來,盯著魏媽媽,眸光中怒火閃過。
魏媽媽沒有說話,只是把碎瓷片歸攏了之後,出去找了一個小丫鬟進來,讓她把碎瓷片清掃干淨,這才扶著錢夫人進了內室︰「夫人,你身子不好,先躺著歇歇。」
錢夫人坐在床沿上,冷冷的看著魏媽媽︰「你倒是說說,我如何就過激了?!」
「一個奴婢而已,夫人根本就不值當與她生氣,一碗絕子藥下去,等國公爺厭了,是打是殺,還不是夫人一句話的事情?可是今日……,夫人把事情鬧了開來……,這麼多年了,國公爺的性子夫人難道還不清楚,最是哄著不走,打著走的!夫人今兒個這麼做,豈不是生生的把國公爺……,推到了那個賤人的身上,還連帶著得罪了二姑娘……」魏媽媽的聲音頓了頓,小心翼翼的看了錢夫人一眼,「夫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被魏媽媽這麼一提點,錢夫人早已經回過神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來,也只有你才真的是懂我的。回頭,你挑些東西,親自送去撫衡院,給我向二娘道個歉,說是剛才實在是太多沖動,千萬莫要被嚇著了才好。若是覺得不妥,明兒個就請個太醫過來悄悄也便是了。」
魏媽媽見錢夫人服軟,這才服侍著錢夫人睡了,準備了一些禮物,便向著撫衡院走去。
秦雲卿帶著采月回到撫衡院,林嬤嬤迎了出來,看見采月的模樣怔了一下,秦雲卿也沒有解釋,只是扭頭吩咐春水去替采月收拾東西,自己帶著采月和林嬤嬤進了屋子。」姑娘。」剛一進屋子,采月便雙膝一屈,跪在了地上,給秦雲卿磕了一個頭,」奴婢多謝姑娘救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林嬤嬤看著采月,聲音不重,但是氣勢凌人,采月嚇得臉色一白,抬起頭看了林嬤嬤一眼,見林嬤嬤並沒有十分的生氣,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氣,」奴婢今日依舊給夫人送藥膳,剛從正屋出來,正好踫見了國公爺,誰曾想國公爺竟然,竟然……」采月眼眶一紅,不說了。」你如今也算是種豆得豆,心想事成了,這副模樣也不必裝了。」秦雲卿居高臨下的看著采月,聲音不高,但是卻冰冷異常,」你要知道,我既然能把你送上主子的床,自然也能把你發賣出去,想必母親很樂意看見這個情形的。」秦雲卿說著,頓住了,然後盯著采月看。
采月的臉上倏的閃過一個驚恐。」你不要以為你從此伺候了父親,便可高枕無憂了,母親現在可是恨不得你即刻就死了,這府里,也只有我才能護著你……」給根棒子,然後再給兩顆棗,讓采月認清形勢,才能讓采月更加死心踏地的不與她為敵,即便是不為她說話,但是也不能給她找麻煩才行。
采月經過這林嬤嬤一個月的教,自然比以往通透了許多,剛才在正屋里,能忍著一言不發就是最好的明證,听秦雲卿這麼一說,就朝著秦雲卿使勁的磕了一個頭︰」奴婢一定忠于姑娘,不敢有三心二意。」
這內宅,除了兩個庶子媳婦,便是錢夫人當家,而秦雲卿卻是在錢謙益面前最有臉面的,這個國公府說到底,還是錢謙益當家作主的!
采月已經錢夫人得罪夠了,若是再失去了秦雲卿這個靠山,那麼她即便爬上主子的床,也相當于無根的浮萍,遲早有一日死于非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