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卿的模樣,讓剛剛歇下笑聲的一笑大師,再一次狂笑起來︰「雲卿,你現在的模樣,才像是一個小姑娘,剛才太過凶猛了,會嚇到人的。」
被一笑大師這麼一打岔,秦雲卿心中的懼意和怒氣,在不知不覺中,褪去了一大半,卻猛地伸手,趁著淨月禪師不備,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死死的不肯放松分毫。
淨月禪師被秦雲卿抓住,下意識的想要掙月兌,可是抬頭卻看見秦雲卿的眼楮,那眼中暗藏的嗜血的光芒,讓淨月禪師的心,猛地收縮起來。
「雲卿,我說過小姑娘不能太過凶狠,否則要嫁不出的。」一笑大師看著秦雲卿的神色,暗暗的搖了搖頭。
「一笑,你我同為佛門中人,豈能眼睜睜的看著……」淨月禪師終于回過神來,也不在掙扎,只是滿臉怒容的看著一笑大師,語氣中帶著指責和控訴。
「看著什麼?」一笑大師轉頭看著淨月禪師,臉上的笑意不減,可是眼中卻帶上了冷意,「朗朗乾坤,海清河晏,我就不知道這世上,哪里有上什麼妖孽存在!」
「你……」淨月禪師想不到一笑大師竟然會這麼說,眸光掃過秦雲卿和一笑大師,猛地縮緊,「貧尼就不信,你沒有看出她的……來歷。」
「看出又如何?她又沒有禍國殃民,我又何必耗費心神與天道做對。」一笑大師聳聳肩,掃了秦雲卿一眼,「放開她吧。」
秦雲卿抬起頭,看著一笑大師,手卻下意識的抓的更緊。
「放了她。」一笑大師笑著,又說了一遍。
秦雲卿死死的盯著一笑大師,一笑大師朝著秦雲卿微微的搖了搖頭︰「你放心。」
秦雲卿這才慢慢的松開了手指,卻又戒備的挺直了脊背,就如一只獵食的豹子,準備隨時撲向淨月禪師。
「雲卿,放輕松,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一笑大師看著秦雲卿的模樣,微微的皺了皺眉,「莫非你不信我?」
「是,我是不信。佑哥兒的事情你還沒有給我一個交代,如今我不信你,但是卻不得不信你,這也算是一種悲哀。」秦雲卿的聲音清冷,兩只眼楮還是死死的盯著淨月禪師。
秦雲卿的話,讓一笑大師有些哭笑不得,「雲卿,就算你不信我,但你也應該信阿擎,我答應過阿擎,只要你有事,我定然要傾力相助的。」
秦雲卿怎麼也想不到竟然從一笑大師口中听到了那個名字,那個深藏在心底,即便是在夜深人靜時刻也不敢拿出來思憶片刻的名字,頓時神情有些黯然起來。
一笑大師見秦雲卿的眼神漸漸的柔和起來,低下頭不說話了,心中微微也酸澀了一下,旋即又笑了︰「想不到這個名字還是有一些作用的,也算我今天沒有白來。你先去一邊歇息一下,這里先交給我。」
秦雲卿因著阿擎兩個字,心潮翻涌,卻也沒有放松了警惕,倏的抬頭看著淨月禪師,想了想︰「我就坐在這里,禪師有話,雲卿听著便是。」話音落下,秦雲卿到底收斂了一些敵對的情緒。
「雲卿放心就是。」一笑大師仿佛能看見秦雲卿心中所思,放緩了語氣說道,「這大鵬皇朝,據我所知,能看清五生輪回的,除了這里坐的兩個人之外,再沒有第三個人,因此雲卿不必再有人認出雲卿的身世來。」
秦雲卿看看一笑大師,又看看淨月禪師,眼眸中有著不相信。
淨月禪師心中氣極,見秦雲卿竟然不信一笑大師的話,心中頓時不舒服至極︰「你以為能看清五生輪回的人就跟街口賣的白菜一般,十文錢一大把?!那這世間哪里還需要靜心養性,隨隨便便就全都是得到高僧了!」
秦雲卿听了淨月禪師的話,心頭倒是松了一口氣,只要能看清自己身世的人,除了眼前的這兩個,再沒有別人了,那便好!省的自己以後都不敢出門,怕一出門便被人看出了身世來。
一笑大師笑著點頭,接過了淨月禪師的話︰「既然修煉不易,你為何不惜福,做這些有違天和的事情?」
淨月禪師募得抬頭看向一笑大師,她怎麼也想不到一笑大師竟然說她有違天和,她要滅了秦雲卿,就因為秦雲卿有違天道,現如今,一笑大師竟然用這個來說她,怎麼能不讓她大吃一驚。
「既然她能回來,自然有她能回來的道理,或因陽壽未盡,或因怨氣太重,或因別的緣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容不得外人插手。」一笑大師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頓時現出一副寶相莊嚴的模樣來,「淨月禪師以為如何?」
淨月禪師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一笑大師,冷冷笑道︰「一笑,貧尼知道你佛法高深,貧尼也知你能看清人的運勢,可是像她這種破命之人存于世間,干擾了命運的定數,貧尼豈能坐視不管。」
「就算你能管,你能管的過來?」一笑大師冷哼出聲,「天理昭昭,日月惶惶,人世間的一切,天道早有定數,今日你定然要殺了她,難道你能保證沒有下個她出現?你能管的過來?一切只有順應自然,才是正理,若是她真的殺人害命,天道不容,你且眼睜睜的看她,看天道能不能容她!」
「我知道你這幾年,很是收拾了一些人,原本我不想干涉的,可是你有沒有發現,自從你出手之後,這個世間魂魄重生的人,猛然間多了許多,原本百年才出現一次,而最近卻接二連三的出現,你可知這是為何?」一笑大師的臉色越來越冷,「你違了天道!」
「貧尼,我……」淨月禪師的臉突然一片灰敗。
「淨月,你看看你住的地方……」一笑大師猛地站起來,繞著四周走了一圈,「這屋子陰暗,又不通風,就如地獄一般,再看看你自己的神色,哪里還有一個得道高僧的模樣,你已經入了歧途……」
「我……」淨月禪師恍如被雷擊一般,臉色猛地一變,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好生回想一下,這幾年來的心境,我說的可是有錯?」一笑大師募得轉身,看著淨月禪師,「自從你第一次出手之後,到現在,該是有七八年了吧?」一笑大師嘆了一口氣,「這七八年來,你好生想想,你可是變了?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我……」淨月禪師募得抬起頭,看向一笑大師,最終頹然嘆了一口氣,「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什麼叫或許?原本我說的就是對的。」一笑大師伸手指了指門外,「那個站在外面的女人,今日送雲卿過來,目的就在于借你之手,把雲卿置于死地,你若是真的出手,豈不是白白擔了殺人害命的干系而損了自己的陽壽和運氣?」
「……」淨月禪師看了看禁閉的大門,又看了看滿臉戒備的秦雲卿,「只要你不干有違天和之事,貧尼今後,便放手就是。」
「謝禪師手下留情。」秦雲卿見事情急轉而下,竟然于絕境中硬生生的擠出一條生路來,頓時心中大喜,朝著淨月禪師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頭,這才抬起頭看著淨月禪師,「但是,雲卿這次重生,只為前世冤仇而來,與別人無干,只要害過雲卿的,雲卿還是不會手軟,若是禪師……」
淨月禪師擺擺手,阻止了秦雲卿繼續說下去︰「你是破命之人,你的命勢貧尼看不出來,但是只要惜福,富貴兩個字卻是逃不了的,有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吧,若是太過牽連無辜,貧尼……」淨月禪師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眸光閃過一絲犀利,「貧尼自然還會出手,但是下次出手,你必然沒有這麼好運,還有人來救你。」
「禪師放心,雲卿自當惜福。」秦雲卿又磕了一個頭,這才轉身看向一笑大師,「禪師相救之恩,只是佑哥兒之事,雲卿還請禪師能據實相告,佑哥兒是雲卿的弟弟,雲卿不能……放任不管」
「你這個娃兒,我說了不知道,自然是不知道的,難不成我一個得道的高僧,還能騙了你不成?!」一笑大師被秦雲卿纏的有些生氣,瞪了秦雲卿一眼,但是眼眸中卻隱隱有著欣慰之色,伸出兩手拍了三下。
「大師。」突然一個女子的聲音,突兀的在屋內響了起來。
秦雲卿倏的回頭,卻見一個渾身上下穿著黑衣的女子,不知何時站在了屋子的中間。
「這是……」秦雲卿疑惑的看著站在屋子中間,只露出一雙眼楮的黑衣女子,這個打扮,熟悉到了極點,仿佛以前看見過。
「你個沒良心的,枉費了阿擎全心全意對你。」一笑大師看著秦雲卿一臉詫異的神色,不由得替獨孤擎暗嘆了三口氣。
「我……」秦雲卿愣了一下,猛然想了起來,神鷹衛!神鷹衛就是這副打扮的!當初獨孤擎曾經給自己一塊令牌,說是可以差遣神鷹衛,可是自從獨孤擎離開之後,自己便再也沒有用過這塊令牌,也再沒有見過神鷹衛,想不到……
「想起來了是不是?」一笑大師搖了搖頭,一副替獨孤擎可惜的模樣,「也不知道這個小子,到底吃了什麼藥,竟然對你如此的死心塌地!暗中竟然替你配了神鷹衛的暗影,這次的事情,若不是暗影及時通知了我,我哪里能趕過來救你!」
秦雲卿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暗影?豈不是說自己的所有事情,全都落在了這個女人的眼中?!豈不是這個女人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
並不是說秦雲卿不懂得知恩圖報,只是此事實在的太過重大,事關生死,由不得秦雲卿不多想。
「誒,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多疑的。暗影就是主人的影子,既然阿擎把她給了你,便是你生她生,你死她死。」一笑禪師說道後來,聲音陰冷,竟然是帶著一絲殘酷了。
「主人請放心,今日之事,屬下不敢透露半句出去,若是主人不放心,屬下這便以死明誓。」暗影說著,手中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把劍。
秦雲卿看著那寒光滲人的劍鋒,不由得心猛地哆嗦了一下︰「你把劍收起來,我們好生說話就是。」
「是。」暗影的手一縮,劍就消失在手掌之間,再也找不到了。
「既然你去通知了禪師,那麼想必也知道佑哥兒現在何處?」秦雲卿看著暗影,聲音里帶著探詢。
「屬下知道,只是公子爺並沒性命之憂,屬下怕打草驚蛇,便沒有出手。」暗影跪在地上,聲音清晰,並沒有絲毫的愧疚。
「你為何不救他出來?」秦雲卿忍不住還是有些氣惱,佑哥兒才十歲年紀,若是……,豈不是嚇壞了他。
「屬下若是出手相救,便會打草驚蛇,反而讓主人受到傷害。」
「……」秦雲卿突然說不出話來,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你可知是誰出手綁了佑哥兒?」
「屬下知道,是錢夫人手下的魏媽媽。」暗影這一次倒是回答的毫不含糊。
「這個老虔婆!」秦雲卿惡狠狠的罵了一聲,「若是佑哥兒沒事便罷,若是有事……,我定然要她身敗名裂!」
「好了,既然已經沒事了,我也該回大佛寺去了,我好歹也是一寺的主持,離開的太久了,終究不好。」一笑大師拍了拍手,看了淨月禪師一眼,「再說了,這里是尼庵,我一個和尚……,若是讓人知道了,于淨月禪師的名節有損……,我和尚向來不做毀人名節之事,只是不知道從這里出去,可是有偏僻的路徑,可以避開人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