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知道姑娘想問什麼。」掌櫃的抬起頭看著秦雲卿,緩緩的伸開手,手掌上放著的正是秦雲卿的那塊綠色玉玨,「姑娘可否覺得這塊玉玨上的圖案和真珠閣首飾上的圖案很相似?」
秦雲卿點點頭,她就是發現上面的圖案極像,心中懷疑,這才會把玉玨拿出來的。果然掌櫃的認識這塊玉玨。
「這兩個圖案,不是相似,而是一樣。」掌櫃的平舉雙手,把玉玨恭敬的還給秦雲卿,「我給姑娘看一封書信,姑娘就知道我為什麼要要說姑娘你就是真珠閣的東家了。」
秦雲卿挑眉。
掌櫃轉身出去了,很快又進來,手中拿著一封書信,遞給秦雲卿,「姑娘請看。」
秦雲卿接過書信,獨孤擎好奇的站起來,涎著臉笑道︰「娘子,這個……」
秦雲卿瞪了他一眼,卻也沒有阻止,任有獨孤擎在身邊站著。打開了書信,一目十行的看完,滿臉的詫異。
獨孤擎見秦雲卿並沒有避著自己,心中頓時開懷起來,這就說明秦雲卿沒有拿自己當外人啊!光明正大的探著頭,看秦雲卿手中的書信,眉心慢慢的擰了起來。
「還有這種奇事?難道你家東家就不怕這個玉玨是假的?」獨孤擎詫異的看著掌櫃的,「要知道這真珠閣可是……」說著,環視了一下四周,「日進斗金呢!」
「姑娘手上的玉玨自然是真的,老朽就因為認識,才會承認姑娘的身份的。」掌櫃低著頭,臉上隱隱有些慍色。
「你又如何知道這玉玨一定是真的?若是有一個……」獨孤擎兀自不肯罷休,卻被秦雲卿打斷了那些個廢話,「不知我舅舅現如今在何處?你可能通知到他?」
「這個……」掌櫃的臉上有些為難。
「我如今已經定了親事,只是希望能有舅舅看著出嫁而已,還請掌櫃的幫忙一二。」秦雲卿盈盈的給掌櫃的行了一個禮。
「我通知大東家,只是大東家向來行蹤不定,是不是能趕到,老朽這個不能保證。」掌櫃的想了想,低頭應了,「以後姑娘若是看見畫有這類標志的鋪子,姑娘全都可以做一半的主。」掌櫃的低低的又補充了一句。
獨孤擎聞言眉心倏的跳了一下,這畫有蘭花圖案的鋪子,可是已經開遍了整個大鵬,但是它背後的那個人,他卻一直沒有找到。
連他神鷹衛出手,都斷羽而歸,可見這個人的本事,獨孤擎原本就已經了起結交之心,現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他又豈能錯過,只是今日就提出來卻操之過急了!等那個人回來,自己在好生的跟他攀扯,也是一樣的。
獨孤擎向著扭頭看了一眼秦雲卿,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卿兒,這樣一來,你就是富可敵國了!」
秦雲卿募得扭頭,由于動作太過迅速,差點撞到獨孤擎的臉上,獨孤擎卻已經咧開嘴叫喚了︰「娘子,你撞到我了,我疼……」
屋內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愣住了,詫異的看著獨孤擎和秦雲卿,各人心頭的滋味各不相同。
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
「既然二妹妹是真珠閣的東家,那麼今日的首飾是不是打些折扣?」白氏笑著開口,打破了屋內的靜寂。
「這怎麼可以?」獨孤擎第一個回過神來,猛地跳起來,瞪著眼楮看著錢夫人,「夫人,你該不會這麼貪小便宜,連個嫁妝都要姑娘家自己出吧?這話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被京都城的名門貴冑笑掉大牙。」
錢夫人惡狠狠的瞪了白氏一眼,沉著臉道︰「我永定國公府還沒有窮到這個地步!今日看中什麼,都按原價交付。」
「永定國公府果然財大氣粗!小王佩服!」獨孤擎笑道,「娘子,你好生挑一些好的,有錢不花,豈不是傻子?」
一句財大氣粗,嚇得錢夫人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這話說小就是小事,不值一提,若是說大,那就可又能被聖上不待見。
愛麗公主看不下去獨孤擎的這個模樣︰「我當初怎麼就會瞎了眼會看上你這種人?」
「我怎麼就不知道公主竟然是個眼楮不好使的?其實當初公主如果據實以告,憑著我和閻王敵的關系,定然請神醫好生替你把把脈!」獨孤擎說著,從身後掏出一把紙扇來,啪的一聲打開來,瀟灑的搖了兩下,這才道,「卿兒,我听老人家說,未婚男女,婚前見面不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話音落下,獨孤擎已經一搖三擺的離開了內室,在門外還听見獨孤擎的聲音響起︰「把今兒的帳記在永定國公府上,反正他們家的錢多的使不完的,想必不會介意也幫我把帳結了!趕明兒我要跟聖上去說說,錢家錢多,最近國庫有些空,不如問錢家借點錢使使……」
秦雲卿氣的差點撲上去,一把撕了他,既然知道婚前見面不吉利,不如就不要見!現在既然見了,那這種話便不要亂說,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想的,終究跟別人的想法不一樣。
獨孤擎的話,成為了壓垮錢夫人的最後一根稻草,臉色倏的一白,伸手按住了胸口,神情就開始激動起來,白氏見機的快,連忙伸手扶住了錢夫人︰「母親,你怎麼了?」
秦雲卿也是一臉的關心上前,伸手去拉錢夫人的手腕。
「你干什麼?!」錢夫人猛地抬頭,一雙猩紅的眼楮,怒視著秦雲卿,「你是不是希望早些死了,你才能安心!」
秦雲卿一臉的委屈︰「我只是見著母親身子不適,想要幫母親把把脈而已,母親你這麼冤枉女兒,讓女兒以後如何在這人世間立足?」
「娘,二妹妹只是想幫你,是你想太多了。」門外突然想起錢致遠的聲音,到讓有些慌亂的場面的瞬間安靜下來。
秦雲卿眼眶一紅,低著頭輕聲的抽泣幾下︰「大哥,我……」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娘年紀大了,就有些想得多,你千萬不要放到心里去。」錢致遠看著秦雲卿一臉委屈的模樣,心中早已經抽成了一片,不由自主的抬手,想要給秦雲卿擦去眼角的淚痕,秦雲卿忙身子一側,避了開去,「大哥,我瞧著母親似乎不對,大哥還是早些請大夫來給母親瞧瞧吧。」
秦雲卿一邊一臉焦急的說著,一邊不動聲色的把自己身子挪了一下,離得錢致遠稍稍遠了一些。
「二妹妹,娘的臉色越來越差,不如你先幫娘……」
「不,不要!我不要她看!」錢夫人不等秦雲卿把話說完,猛地抬起頭,雙手緊緊的抓住錢致遠,「致遠,你可知道,她就是那來討債的鬼怪!來要我性命的!讓她滾!讓她滾!」
錢夫人努力的想要從錢致遠的鉗制中掙扎出來,撲上去撕扯秦雲卿,錢致遠自然不肯,來回拉扯了幾下,錢夫人發髻渙散,眼見著秦雲卿站在自己面前冷冷的笑著,越發的瘋魔起來,歇斯底里的叫著︰「你這個魔鬼,你……」
「住口!」一個人影從外面沖了進來,一把推開錢致遠,朝著錢夫人臉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你這個潑婦!我錢門不幸,竟然娶了你這種婦人!」
錢謙益真的被錢夫人給氣到了,臉色鐵青的看著錢夫人︰「你若敢再胡言亂語一句,我就休了你!」
「……」錢夫人被錢謙益的氣勢嚇到,張了張嘴,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卻嚎啕大哭起來。
不多時,門口便聚集了幾個丫鬟小廝,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著。
被人指指點點,愛麗公主哪里能忍得住,猛地沖出去,一把把原本已經破碎不堪的門拉了開來︰「瞧什麼?沒見過瘋子麼!想見不如……啊……」愛麗公主的話剛吼了一半,那門框終于支撐不住門的重量,轟然倒塌,嚇得愛麗公主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樣一來,原來僅存的遮羞布被愛麗公主拉開,那些聚在門口的丫鬟小廝伸手朝著錢夫人指點著,在一邊竊竊私語。
錢夫人雖然不是什麼京都城的名人,但到底這些年來,在名門貴冑之間,還是常常走動的,因此認識她的人雖然不多,但也絕不能說很少,很快,便有人認出了錢夫人,再然後……錢謙益的話和錢夫人剛才的怒吼聲被傳了開去,秦雲卿再一次成為了人們議論的中心。而錢夫人也有幸成為了京都城中茶余飯後的話題。
錢謙益的臉已黑沉的就如暴雨前夕的那抹黑暗,惡狠狠的瞪了錢夫人一眼,兀的轉身,徑自走了。
愛麗公主朝著秦雲卿微微的吐了吐舌,一臉的無辜。
周氏呆呆愣的站在錢夫人的身後,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來,倒是白氏看了一眼錢夫人,憂心忡忡的道︰「大哥,母親瞧著不好,還是請了大夫過來看看為好。」
錢致遠點點頭,扭頭瞧了秦雲卿一眼,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麼開口。
秦雲卿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大哥,非是我不肯,只是母親她根本就不信我,除非……」
「除非什麼?」錢致遠盯著秦雲卿,目不轉楮。
「除非母親……」秦雲卿頓了頓,還是沒有說出口。
「除非她暈過去了,不會折騰了,就可以讓秦姑娘幫她把脈了!」愛麗公主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就把話說了出來,話剛說完,就發現屋內所有的人全都看著她,忍不住使勁的咽了口吐沫,「當我沒說,當我什麼都沒說……」
「其實,公主的建議不錯……」秦雲卿朝著愛麗公主笑笑,又扭頭看了一眼嘴唇有些發紫的錢夫人,「若是在耽擱下去……」
「不,不要!你,你這個魔鬼,終有一天會……」錢夫人罵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錢致遠轉身看著秦雲卿,「二妹,娘……」
秦雲卿詫異的看了一眼錢致遠,他不是向來最是听他母親話的嗎?怎麼會……
「二妹……」錢致遠見秦雲卿只是遲疑著,卻沒有上前,眼中閃過一抹痛楚,「娘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中,她,她只是……」錢致遠突然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我知道。」秦雲卿接過了錢致遠的話題,「我剛才只是奇怪你怎麼就能……」秦雲卿說著,走過去,彎腰握住了錢夫人的手腕。
這手腕,豐滿,潤圓,瑩白,絲毫看不出瑕疵,恍如二八少女,足可見保養得宜。
秦雲卿握在手中,卻覺得猶如握著一條毒蛇一般,從心底涌起一股不適來。
「二妹,娘親她……」錢致遠看著秦雲卿的臉色有些難看,心猛地提了起來,「她,……,沒事吧?」
秦雲卿搖了搖頭,抬起頭看了錢致遠一眼︰「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有些心神不寧,導致肝火郁結,思慮太重,夜不能寐,因此容易情緒激動,產生幻覺,還是要勸她放寬心胸,好生將養才是。」
錢致遠听秦雲卿說錢夫人思慮太重,夜不能寐,頓時有些自責起來︰「我原本就該听娘的話,早些成親,全都是我的錯。」
秦雲卿抬頭看了一眼錢致遠,自來知道他是個孝順的,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的孝順!不過就要他孝順,越孝順越好!
秦雲卿的心中冷冽起來,眼前突然涌起出殯那一日,他大手一揮,要把尸身燒掉的情景猛地涌上心頭,他為什麼要燒尸?!為什麼……
一個答案在秦雲卿心中噴薄欲出,卻又硬生生的被秦雲卿壓在心底!
就算是真的,現在也不是討債的時候!
「還請二妹替娘開個安神的方子。」錢致遠見秦雲卿只是發呆,不得已再一次提醒。
「啊,哦,行。」秦雲卿回過神來,讓春花準備了筆墨,提筆寫了一個方子,「先吃三劑,穩定一下,然後請太醫過來接著看吧。」
「二妹。為何你……」
「難不成大哥每次要打昏母親,然後再由我替母親開方子?!」秦雲卿挑眉看著錢致遠,「我倒是無所謂的,只是不知大哥可舍得?」
「……」錢致遠被秦雲卿這一說,自然知道每日里讓秦雲卿把脈這事不妥,支吾了兩句,自然作罷。
錢夫人身子不好,一眾人等哪里還有心思挑選首飾,便是愛麗公主也讓沒有挑幾樣,便回去了。
晚上,秦雲卿斜倚在軟榻上,替太後娘娘繡抹額,林嬤嬤進來,看著秦雲卿欲言又止。
「嬤嬤,什麼事?」秦雲卿抬頭看了一眼林嬤嬤,問道。
「姑娘,你何不趁著給錢夫人開方子,就……」林嬤嬤的臉色一沉,「讓她……」
秦雲卿笑著搖搖頭︰「嬤嬤,醫者本份,治病救人,我不能害人的!」
「姑娘,她又豈是好人!除了她,也算是為民除害……」
「不,嬤嬤不覺得讓她這樣活著,不是更好嗎?」秦雲卿放下手中的繡棚,伸手把林嬤嬤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了,「像如今這般,她日日活在驚恐中,遠比她瞬間死去,要痛苦的多。」
「姑娘的意思是……」林嬤嬤有些詫異的看著秦雲卿。
「嬤嬤沒有發現她今日的異常嗎?」秦雲卿笑著道,「那便是心中有鬼,自己嚇自己嚇出來的。」
「姑娘,你打算怎麼做?」林嬤嬤看著秦雲卿,心中恍惚明白了什麼,又恍惚什麼都不明白。
「什麼都不做,有時候就因為什麼都不做,才是最令人膽戰心驚的。」秦雲卿臉上的笑容漸漸的狠戾,「她一心一意的懷疑我是魂魄重生,可是淨月禪師說不是,一笑大師也說不是,而這世上在也找不到如他們兩個有本事的來證明我是。她想相信我不信,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又不敢相信,而言談舉止實在是太過想象,于是心中就開始疑神疑鬼……」
林嬤嬤點點頭︰「其實,每一個人最難過就是自己這一關,只有過了自己這一關,才能徹底擺月兌陰影。」
「嬤嬤,我們也應該回去了。」秦雲卿的笑容慢慢的溫柔起來,「我應該多去她面前晃悠幾下,多露出一些馬腳來,讓她更加確信我就是她!」
「姑娘,若是她下狠手……」林嬤嬤有些擔心。
「我就怕她不下狠手!若是她能下狠手,要了我的命。這才是真的好呢!」秦雲卿嘴角一勾笑了,「就憑著我現在安郡王妃的身份,我倒要看看,她打算如何對我下手!」
林嬤嬤正要叮囑,突然想到那個隱在暗處的暗衛,便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既然姑娘決定了明兒個回去,今晚上就早些睡吧,明個兒要忙上一天呢!」
秦雲卿點點頭︰「嬤嬤,也早些睡吧。」主僕想個說著話,便各自上床睡了。
正當秦雲卿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耳朵一陣麻癢,似乎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頰上,暖暖的,帶著一點點濕意。
秦雲卿嚇得猛地坐了起來,「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