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家信,尤為懇切。
大哥向他分析了當前的種種情勢,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眼見就要班師回朝了,一定要想方設法,再掙得多一些榮耀啊!
江濱雖然有遠見卓識,性格卻略微軟弱,對于一向強勢的兄長,他自來言听計從。
這個「乘勝追擊」的方案,是他晝思夜想三天三夜,才想出來的最好方法。雖然有些冒險,但為了家族的榮譽和妹妹的地位,他,決意一拼。
「江兄既然決定了,就多帶一些人馬吧。」知道江濱看似溫和,其實也是個說一不二的倔強性子。他既有把握,何不信他一次?然而心底還是有些不安,易初寒沉默了片刻,緩緩勸道,「畢竟,這是江兄第一次獨自帶兵,去的又是這麼遠的地方……」
「不!」斯文的少年突然變的勇武無謂,「我不用!放心,明天日落之前,我一定能帶著捷報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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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瀟常常想,如果當年她的意志再堅定一點,如果她再細心一點……或許,乾元四年那個寒冷的冬夜,就不會發生這件令人扼腕的悲劇。
在一個舉國同慶、合家歡樂的時刻,面對那麼冰冷而殘忍的死亡。
四個人又商討了一下詳細的戰術,江濱先離開。他點了一千最精銳的騎兵,連夜趕赴邊遠小鎮平安關。
平安,平安。
帶給他們的,卻不是平安,而是殘酷血腥的屠殺之夜。
雲瀟和易初寒回到自己營帳的時候,時已破曉。
與易初寒同住的殷夢沉已經迎了過來︰「要發往西邊,安撫難民的糧草已經準備妥當了,另有藥材十二擔,也已經清點好。」
易初寒微一凝眉,道︰「這藥材……還是西梁送來的麼?」不需得到回答,他心中已經了然,繼而向雲瀟道,「依我說,寧可麻煩些從大周運送藥材,也不應與西梁有牽扯——畢竟是戰時,小心為上!」
「赫連穆要送,我有什麼辦法?」雲瀟似不察覺,淡淡道,「況且已經偽裝的很好,是在西梁的大周商人發的貨,不會有什麼問題。」
秋天與赫連穆的一次會面至今,已經有三個多月。想必他已經處理好了赫連攸的篡位之事,又重新整飭了朝綱。西梁,正如同一只傲然而強勢的鷹,在拔去自己老損的舊爪之後,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
如今朝陽正好,不知它何時展翅翱翔?
想到這里,雲瀟微微蹙眉,不再做聲。
殷夢沉似是想說什麼,卻在望見易初寒的神色後,默默的噤聲不語。
三人在漫天雪地里沉默了一會兒,就在雲瀟以為萬籟俱寂,夜已闌珊的時候,遠方傳來驚恐萬狀的馬蹄聲。
那馬蹄聲,狂亂而沉重,讓人的心情也不由揪了起來。
果然,馬上那渾身是血的士兵,撕心裂肺的振臂高呼︰「報!江郎將遭遇埋伏!」
「我們走在一處夾山小道,叛軍將迷煙筒滾下,整個小道全是煙霧,目無法視……叛軍把我們趕入一片森林,將士們有的被砍傷,有的被迷昏,江郎將也受了重傷!」
那潰逃回來的一個將士,涕泗交流的請求雲瀟增援,「求雲將軍救郎將一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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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東成已經領兵北上。
大營當中,可以出戰的將領,唯有雲疏影一人。
「小心!」
擔憂的話語,卻沒有任何擔憂的語氣,易初寒的聲音里有讓人安定的力量,在他的眸子里,是對雲瀟一萬分的信賴與鼓勵。他輕輕握了一下雲瀟的手,目送她翻身上馬。
江濱,江濱,你為何如此冒進?
以一千輕騎,敵一萬埋伏,勝算如此渺茫!
她身後跟著八千位將士,與她此刻的心情一樣的急切與彷徨。江郎將為人熱忱友善,此刻他遇險,誰不想救?
莽莽的草原覆蓋了厚厚的積雪,馬蹄難行。
烈烈的狂風吹卷了冰涼的雪花,如同刀割。
雲瀟眯眼,勒起坐騎。
前方,可見一片黑壓壓的冷杉林,在刺目的白光里,那壓抑的黑色,如同不可預知的死亡陰影,在每個人腦中盤桓。
「將軍!還有五里路,為何不走了?」
「我們一路奔來,用了多久?」雲瀟心算,神色已有悔意,那幽黑的雙眸中浮起層層不休的漣漪。
將士不懂︰「一個時辰!」
「江濱丑時出發,距離現在不到三個時辰。大軍黑夜行路,速度不快;那傷兵身負重傷,斷斷不如我們跑的快……連來回的時間都沒有,他的話,可信度又有幾分?」
那將士的臉色,已經發黑,他顫聲道︰「將軍?」
雲瀟雙眸沉沉,雪光清晰映出她綽約風姿,那一絲女兒家的柔情已被熊熊燃燒的烈火吞噬︰「只有一個解釋︰這是圈套!」
他們想將駐守的最後一個主將引出大營,趁此良機,攻佔大營!
「回去!莫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雲瀟大喊,勒緊馬頭,清越的嗓音借了內力傳的很遠。策馬狂奔的士兵們听了,有乖順勒馬的,有一時迷茫,不知所措的。
一時之間,數千大軍不復方才的整齊有素。
皚皚雪地,卻突然響起鳴鼓之聲!
鳴鼓,宣戰。
黑壓壓的森林里,已經沖出了第一批手持兵刃的騎兵。
第二批,是手執弓箭的弓箭手。
第三批,是長槍與盾牌武裝的近身步兵。
震天的擊鼓聲里,勁弩發射的聲音被淹沒。猝不及防的將士中,立刻有數人斃命,血染白雪,立刻散布出一股濃重的腥氣。
而下一支閃著赤光的弩箭,已經穿破了冰冷血腥的空氣,嘯聲凌厲,直奔上官雲瀟而去!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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