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祖宗說,謝明歡,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欺負你的時候,我的心里百轉千回,卻終忍住一切可能的沖動,只是平靜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個矮個男人灰頭土臉地頻頻向我鞠躬道歉後,倉惶逃跑。
陸爵臉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好像看到我尷尬地面對這一切根本就是他設計好的前戲,一段即興演出一樣,至少那一刻的我,是這麼認為且帶著幾分篤定的,也許人都是膽小的,一旦被傷害被欺騙後,總會後怕,總不願意再相信所謂的真心。
我深吸一口氣,避開了陸祖宗那灼熱的眼神說道「陸爵,我們好好談談吧。」
這一次,我不知道會不會是和這個男人最後一次走過這條路,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我心里一痛,這個男人越是這麼說話,我卻知道他其實過的不好。可也許他說的是對的,過的好還是不好,又怎麼會是能用三言兩語能說得清道得明的?!至少他快要訂婚了這點上面,終是比我好一些吧。沖躬歉平。
她說,帶著慈愛的笑「孩子,別太勉強,為了我們這些外人,傷了你們的感情就不好了,知道麼?」
陸祖宗對于我的話沒有半點驚詫,坦然地點了點頭,轉頭和身邊人交代了一聲什麼之後就一副請帶路的表情地看著我,我藏起了心里的波動,和孟青交代著,千萬不能沖動,什麼情況一切等我和這個男人談判完再說。
第二次走過的時候,是陸子和我已經成為相互依賴的好朋友的時候,也是在這個時候,他親口向我承諾,等我重新能看見的時候,一定會帶著我將這里最美的風景重新看上一遍,他會一直牢牢牽住我的手,一輩子不放開。
陸祖宗的嘴角微微揚起,他走到我對面的木藤椅上坐下,架起了腳施施然地說道「謝明歡,你應該不會喜歡听到我的回答的。雖然很抱歉,過的比你好,本不是我的所願。顯然我想你應該有所听說我就要訂婚的消息,哦,新娘你也見過,王家的千金,據說曾經是我死心塌地追過的女人。」
一路青石相間,陸爵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保持著一個人的距離。我們這一路走的很緩慢,明明是同一條小路,明明我們曾走過了無數回,可不知為何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感受。
陸祖宗微愣,顯然沒有想過我會如此平靜的說出恭喜兩個字。他說,語氣帶著隱隱的尖酸「恭喜?你倒是大方的很!也難怪,這麼多年的心願終于如願以償了,你當然說起恭喜兩個字特別的輕松。謝明歡,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當初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你到底有沒有對我真心過,還是根本你其實從來沒有放下過霍澤。」
第四次啊……我淡淡地笑起,走上樓梯,停在了我的房間。第四次和這個男人走過那一段青石子路,怕就是跟著陸爵考察新路線時,和他大吵一架,他背著我走回的那一回了,那個時候,我沒有認出他,他卻早挖好了陷阱等著我傻不拉擠地掉下去。
第五次,則是一個多月前,他說自己恢復記憶了,想要和我重溫三年前的溫暖時光的時候,我陪著他回來重走這條記載著我們很多回憶的路,我們手牽著手,溫暖了這蹉跎的歲月,模糊了時間。現在想來,其實那時候我並非全然沒有懷疑和疑惑,只是心里不願相信,也不想去相信罷了。zVXC。
可今天這種情景,卻是我始料未及的。也許任由我猜過無數遍,也不會想到我和他,居然有一天要以談判雙方代表對峙的身份見面。陸爵因為我的質問沒有出聲,眼神深邃灼熱地看著我。我說「說吧……你到底還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我點了點,沒有告訴房東大媽,我和這個男人其實早就站在了對立面,也根本沒有剩下什麼可以傷害的感情了。
小伙子很相信我,一旁的房東大媽則臉上有些擔心。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想放開「明歡,其實大媽真的沒有想要打擾你的,我知道你的立場肯定很為難,你說你們這小兩口歷經那麼多,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了,卻有一天要因為大媽,因為大家而成為了敵人,我……」
其實這段日子,我也想過無數次和他再見面的場景,也許是在某個酒會重逢,我會跟在霍澤的身邊,而他的身邊亦有別的女伴,我們相顧無言,只能笑著無奈地說一句「好久不見。」。也許我們會在街頭偶遇,他淡淡笑著看著我,他說「謝明歡,我只是忽然想起你了。」也許是在某個讓我們都措手不及的地方,他一臉錯愕地看著我,我卻淡淡地說著「陸祖宗,知道你過的不好,我就安心了。」
「陸爵!這就是這麼久不見,你想和我說的話?外面那些,就是你口口聲聲說對不起,所做的補償?!」我忽然有些泄氣,帶著沉沉的失落,手從他的掌心掙月兌開,收回背在了身後,向後倒退了幾步,冷笑著帶著無奈說道「我還以為我們做不成戀人了,也許至少也還曾經是朋友。這樣彼此的傷害好玩麼?」
陸祖宗的話音剛落,我就毫不猶豫地伸手又想要甩他一巴掌,我想,也許我之所以不恨陸爵,卻是因為他也有可憐之處,可我的憐憫卻不是放在他跟前,任意踐踏的。只是這一次手卻被這個男人牢牢地抓住,他的眼神尖銳,臉色青黑難看「怎麼,還想打我一巴掌?謝明歡,當初之所以讓你肆意的動手,無非是我覺得自己終還是虧欠了你。現在看來,其實你倒是因禍得福,對待我這個大媒人,用這樣的厚禮,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吧?!」
我如是想著的,苦澀一笑,也緩緩坐了下來,和他距離了兩個人的遠近,卻覺得是那麼遙遠。「是麼?那恭喜了。」
陸爵說談話的地方隨便我挑選的時候,我幾乎沒有猶豫地就朝老房子方向走去。我想過了,要想讓這個男人放棄開發小鎮,唯一的可能就是讓他明白小鎮的珍貴之處,讓他知道在現在這個浮躁的世界里,能保有這樣一塊未曾污染的寧靜之地是多麼難得的事情。更何況,那里,在那個小四合院里,曾承載了我和他三個月的歡樂時光。
「這段時間,你過的還好麼?」我問,語氣平淡無奇,好像在問候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我想陸爵一定不知道,這一句話,我曾一個人對著鏡子練習過無數回,只為著再見到時,帶著幾許驕傲和雲淡風輕地說起。
「大媽……」我笑著安慰她道,在大媽說到「小兩口」這樣的字眼的時候,還是選擇性地逃避了開去「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和陸爵好好談的,您最知道他的不是?我一定會說服他的,您在這里等我的好消息。」我附身在房東大媽耳旁說道的時候,大媽偷偷看了一眼一旁正等著有些不耐煩的陸祖宗,顯然有些不相信,可最終只能將全部最後的希望悉數放在了我的身上。
第一次走過的時候,我尚處在一片黑暗中,看不見的恐懼在前幾天的悲傷中驚醒,我甚至萬念俱灰,以為這輩子就要這麼渡過的時候,是陸子一把牽起了我的手,帶著我走過青石子路,帶我去看小鎮的每一處風景。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他說,帶著幾分憤然。
第三次我和他走過這條路的時候,卻生生錯過。我接到了姐姐難產的電話,急沖沖地趕回去,甚至來不及和陸子告別,只請大媽轉告他等我回去,我一定會回去的。後來,房東大媽告訴我,那一天,其實在我離開後陸子就回來了,他曾跑出去追趕我的腳步,想要和我說上一句再見,等你,卻還是太遲了。
我嗤笑一聲「听不懂?堂堂陸氏集團的老總也有听不懂人話的時候。你這麼大費周章的將周嫻和霍澤逼到絕境,又用動小鎮來威脅我,不就是又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麼?上一次,是因為我對霍澤有幾分影響力,這一次呢?!」
我的話擲地有聲地說完的時候,氣氛一下凝固了起來。陸爵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兩個字來簡單形容,他先是怒目瞪向了我,隨後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他說「謝明歡,這一次你倒是終于聰明了一回。好!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故意做的。我想要的東西,必然是你謝明歡給得起的。只是,我好像還不清楚,你能為了這個小鎮的人們,那些好像也不過僅僅認識的,沒有什麼深厚感情的他們,能做到什麼份上。」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嘲諷。我知道他一定在月復誹,覺得我總是說我和他的過去和這個小鎮有緣分,可這緣分有深有淺,犧牲卻也有大有小。值得不值得這件事,其實是世間最難衡量的事情,就好像也許陸祖宗覺得,因為一段根本沒有印象的過去而放棄一個大好商機,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而我卻認為,如果可能,再一次被這個男人欺騙,利用,哪怕是受傷能換來我身邊那些珍惜的人一貫如前,其實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