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暗金的保時捷跑車沿著濱海大道急速前進,今天竟然是難得的好天氣,抬眼望去,點點碎金的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竟然有種春天要來了的錯覺。看來舒晨和程靜芝挑了個好日子,連老天爺也要來湊熱鬧。
快到蝴蝶酒店附近的時候,蕭初雨這才發現,竟然還有警察在維護治安秩序,而謝臨川的保時捷,也匯入到一列豪華車隊中,浩浩蕩蕩,沿途的警察,不知道來了什麼重要人物,紛紛舉手敬禮,神情莊嚴而肅穆。
車速慢了下來,謝臨川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有掛著工牌的工作人員誠惶誠恐的過來,給他安排先走。車子開了一個小道,直接超越前面的車子,開到了酒店門口。下了車,又有專門的人開給他們擦鞋,取外套,又有專門的人來把車子開走。
舒晨神色平靜,語氣也淺淡︰「我只要看到你,這里就會不安分,會加速,還會有點難顧,有點心疼。我覺得我以前應該認識你,可是總也拼湊不完整,你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蕭初雨,我只是記不清,卻不是傻子。你到底還瞞了我什麼?」
蕭初雨不動聲色地想把手從謝臨川的臂彎中取出來,無奈他突然伸手將她一縷不安分的頭發撂倒腦後,姿態甚為親昵。蕭初雨尷尬地扯了扯衣服︰「是因為要參加婚禮……我還從沒有參加過這麼正式,這麼氣派的PARTY……」
忽然又瞥見了謝臨川,他正舉著杯子和一個身穿黑色禮服裙的大眼美女踫杯,離得那樣盡,眼底眉梢都是笑意。可是那雙眼,眼尾上挑,目光卻看著拱門這邊的蕭初雨。
「恭喜兩位,舒經理和程小姐,很般配。」蕭初雨目光掠過兩人,低下頭語氣真誠。
舒晨捏了一片橙子放入口中,淡淡說︰「還不著急,樂曲還沒換。我想在這里吃點東西。」
「我剛剛還不敢認你,你好漂亮啊今天!真的好漂亮!」小玫拉著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大圈︰「哇,這個裙子是香奈兒的限量款啊,只有香奈兒的紅,才能紅得這麼美!我就說過,初雨你是個大美人!」
「不能,我不想。」回答得簡潔果斷。
他今日精神不錯,前段時間的憔悴一洗而空,面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來,輕聲道︰「穿這麼高的鞋子,就不要亂跑,容易摔跤?」
半空中涌現金色玫瑰萬朵,金粉亂飛,光點流音如下雨般紛紛落落,正是大廳投影的特效,作為這次策劃的一個閃光點之一,在場許多人都驚呼贊嘆。
見她望過來,他眨了眨左眼,臉上是在笑,可是蕭初雨分明感到謝臨川很不開心,眼尾的笑紋都是假的,眼神是冷的,他非常不開心。
「初雨……」小玫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她把蕭初雨拽出來,現在丟她一個人,豈不是很沒有義氣?
大廳內早就衣香鬢影地聚集了很多人,樂手們在大廳舞台一角拉著歡快的樂曲,賓客們笑容滿面眾星捧月地圍著一對璧人。程靜芝心安理得地接受著賓客的祝福,她的臉遠遠看上去笑得開心極了。
她猛然把嘴合上,眨了眨眼楮,別過腦袋,聲音冷下來︰「舒經理今天說的話,我听不懂。」zVXC。
「舒經理,」蕭初雨垂手,站在金色的自助餐中後面,壓低了聲音︰「牧師的祝福要開始了,您還不上去麼。」
蕭初雨不知怎麼的,心里猛然來了一股怒氣,像是被人騙了或者耍了一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惡狠狠地把腦袋別過去不看了。
「舒晨,」身體被人一拉一摟,落入一個懷抱,帶著熟悉的香水味。謝臨川的聲音在上方響起︰「謝謝你照顧我的小雨滴,靜之正找你呢,馬上就開始了,這里就交給我吧。」
客人陸陸續續來齊了,過來和謝臨川寒暄的人也越來越多。蕭初雨笑得面部僵住,只覺得無比地累。
「噓,你小聲點,」蕭初雨無奈地捏了捏小玫的手,生怕她的大嗓門引來注意力,趕緊轉移話題︰「你今天有沒有收到巧克力呀……」
他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手掌觸到她縴細的脊背,腦海里如閃電般乍現許多陌生片段,他猛然僵住,皺眉仔細回想,想要捕捉什麼。
蕭初雨抬頭,卻見薩芬穿著煙灰色的正裝含笑站在一旁,一雙碧藍色的眼楮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小玫,果然是小別勝新歡呀!
舒晨對她的逃避並不在意,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緊緊攥住,迫使她疼得抬眼和他對視。
「沒人會看見,這是兩碼事,有我在,誰敢多嘴?」舒晨眉毛也沒有抬︰「等你告訴我了,我自然會放開。」
真是亂七八糟,她好好的生什麼氣?蕭初雨抓抓頭發,煩躁地皺著眉頭,冷不防旁邊的人把她一擠,蕭初雨沒站穩,踉蹌幾下,差點摔倒,腳腕拐了一下,疼得她眼冒金星。小玫更是直接摔了一跤。
蕭初雨下意識朝謝臨川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隔著遠了,看不清謝臨川的神情,他身邊總是圍著許多女人的,說說笑笑,看也沒朝這邊看一眼。倒是他旁邊的金發美女,很熱情的將兩個杯子交錯,蕭初雨眉毛抽了抽,今日眾目睽睽就交杯酒?謝臨川毫不在意,低頭大喝了一口,和幾個美女說一會兒,笑一會兒。
蕭雨擺擺手︰「我去洗手間,你們難得見面,我就不做電燈泡了!」小玫那丫頭大約從頭到腳都沉浸在甜蜜中了,腳步輕浮,像是走在雲上,看得蕭初雨暗暗搖頭,她真是皮相控,沒救了簡直。
謝臨川笑吟吟地將攬過來,隨意往不遠處舒晨那里瞄了一眼,忽然抬手將她胸前開了的一枚扣子扣上,又替她撩了撩額前的劉海,柔聲道︰「該做的都做了,還叫先生這麼見外?」
舒晨沉默片刻,突然問︰「蕭初雨,我總覺得奇怪,我這里,認識你,」他指了指胸口的位置︰「你應該也認識我,對嗎?只是印象中你應該不是叫我經理……」
「你今天很漂亮,這樣打扮,讓人移不開眼楮……」舒晨忽然抬手,模了模她的腦袋,不等蕭初雨露出驚訝的神情,他自己先奇怪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喃喃道︰「奇怪……我只是覺得應當這樣做……抱歉。」
感覺有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舒晨和程靜芝朝他們禮貌的點了點頭,打了找回,繼續招待別的來賓。
對面的舒晨和程靜芝已經迎了上來,舒晨的目光只在蕭初雨身上逗留了一瞬,眼底閃過一絲驚艷,很快恢復如常,伸出手︰「臨川,謝謝你的光臨,還有蕭小姐。」
「你怎麼了?」胳膊突然被人扶了一把,舒晨在身後低聲道︰「小心些,今天人有點多。」蕭初雨吃了一驚,回頭看著他,眼底寫滿了疑惑,他是今天典禮的主角,怎麼會在這?
蕭初雨什麼也不想說,這次是真嗆到了,咳得差點斷氣。
四周的喧囂仿佛突然消失了,嘈雜的人聲和歡快的音樂都淡去。蕭初雨什麼也听不見,她的喉頭被什麼東西哽住,隔了半天,才勉強說︰「抱歉……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今天是您和程小姐的訂婚典禮,您是主角,請不要給彼此帶來莫須有的麻煩,望諒解。」舒晨握著她的手腕,起先握得好緊,慢慢地,卻放松了力道,一寸一寸滑下去。最後,他笑了︰「我一定會想起來的,蕭初雨,你等著。在我想起來之前,我不放你離開波爾多,我說到做到。」
蕭初雨隨意望了一眼︰「剛剛好多名車擠在外面,應該是沒有到吧。」
直至快到大廳的拱門,蕭初雨才呲牙咧嘴地想要拖鞋看看腳踝是不是腫了。
蕭初雨下意識地感到頭皮發麻,有種被捉奸的詭異感,一時間有點不敢不去面對,可又沒地方可躲了,只好硬著頭皮打招呼︰「……臨川先生……」
「初雨!」冷不防手被人拉了一下,蕭初雨回過頭,就看到小玫的一雙眼楮里寫滿了驚訝和羨慕。
小玫忍不住焦急,依然伸長了脖子往上打量,嘟囔︰「公爵大人也還沒有來麼,哎呀,謝經理呢?怎麼就不見了,我把你拉走了,會不會生氣……」
謝臨川穿著黑色暗金袖口的襯衣,領結是暗紅色絲緞,和蕭初雨的紅禮服黑珍珠手包相互輝映,兩對人迎面而遇,蕭初雨這才意識到,自己和謝臨川這一身打扮多麼扎眼,簡直有了喧賓奪主的嫌疑。
見鬼了,整天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的人是誰?他又憑什麼不開心?!蕭初雨腦子里一團亂,覺得自己像個無敵大傻瓜,實在不想處理這亂麻似的感情,裝作沒注意,躲到人群後面去了。
她趕緊去扶,卻不想頭頂忽然響起一個男聲︰「玫,你還好麼?」
酒店的一層,全部用白色玫瑰和酒紅色的綢緞布置,還沒進去,就聞到一陣濃烈的鮮花的芬芳,謝臨川在門口來賓名帖上欠了一個漂亮的名字,打了個響指,示意蕭初雨挽著他的胳膊上去。
蕭初雨被她捏的齜牙咧嘴,這廝已經把她的薩芬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哎,別提了,薩芬還沒來呢,昨天發短信說酒莊的人和公爵大人一起過來。」小玫掂高了腳跟使勁抬頭往上看,低聲道︰「這麼多人,那個李奧納多什麼的來了沒有?怎麼看不清?」
小玫拉著蕭初雨的手在後面激動得渾身發抖,嘴里直叫︰「看啊看啊!李奧納多!布拉德皮特!啊!今天讓我死也瞑目了!」
蕭初雨匆匆一笑,什麼也沒說。
還有一些像小玫一樣頂著員工身份的人也和他們一起擠在後面。大廳的宴席早就準備好,長長的金色餐桌面鋪著半透明的桌布,放著一籃籃的鮮花與美食。只等著遠道而來的貴客門入席。
沒過一會兒,門口人聲嘈雜,眨眼間一輛巨大無比的長車便出現在酒店門口上,賓利加長版,先下來的是四個黑色西服的保鏢,訓練有素地背著手站在門口開道,把記著的閃光燈擋在了外面。
蕭初雨訕訕地笑著,回頭看那雙白色的人影,舒晨的背挺得筆直,腳步走得很慢,看樣子,那次滾下樓,還是留下了一點後遺癥。色說只笑。
牧師和市長已經就位,程靜芝施施然舉目張望,蕭初雨低垂著頭,生怕她發現自己現在和舒晨正在拉扯。蕭初雨死死盯著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長的手,它顯然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手的主人眾目睽睽之下,安然跟著自己,面不改色。天吶,這這,還好記著都被擋在了外面,現在人也多,暫時還注意不到他們這里,可是等下呢,等下就可是宣誓,難道他還要拽著自己到舞台上麼?讓人意外是狗血的三角戀?!
這樣的待遇,蕭初雨很久沒有享受過了。這是個現實的社會,高層次的人就是壓在低層次的人頭上,誰也不敢說個不字。有錢有勢才是一切,其他的都是狗屁。
謝臨川的到場,自然引起不小的轟動,很多人圍上來寒暄,還有人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蕭初雨,這目光的來源,自然也包括了今天的主角,舒晨和程靜芝。
他眉頭微微蹙起,帶了一絲猶豫,一絲哀傷,低聲道︰「我心口很疼,直覺告訴我,你是個會讓我傷心的人。」
她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往他那邊看,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拿了一個酒杯,嘩啦啦到了一整杯的酒,一口氣喝得太急,差點嗆到。舒晨終于看不下去,給她拿了一張紙,死死拽著不放的手也到底是放開了。
「總覺得如果不抓住,你隨時會跑掉。」他自嘲地說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她,小玫和薩芬不知去了哪里,到處都是人影,到處不見他們。蕭初雨勉強壓抑住心慌意亂,漫無目的地在人群中搜索他二人的身影。
「哪里哪里,你訂婚是波爾多的大事呀,我豈能不來?」謝臨川也握住他的手,又看了看一旁面色僵硬的程靜芝︰「布置得很不錯,今天可有得你們累的了!」
蕭初雨的心髒瘋狂跳動,幾乎要承受不住了,突然轉身便往人群中擠︰「為什麼?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舒經理!」蕭初雨簡直要氣得冒泡,又只能壓低聲音︰「我求您了,您今天是新郎,您這樣抓著我,讓別人看見了我就完了!」
公爵先生先進來,蕭初雨瞥見舒晨和程靜芝贏了上去,禮貌地行貼面吻。酒店門口傳來爽朗的笑聲。後面進來的便是曾經在電視電影上看過的那幾張面孔,踩在紅地毯上,給人一種奧斯卡頒獎典禮的錯覺。
他忙著呢,蕭初雨看著大廳里衣裳繚亂的人,只有苦笑。
隔得近的幾個人听到這話,竊竊私語起來,先前和謝臨川眉來眼去的幾個金發美女目光如刀如劍,一齊戳向這里。
這白色的燕尾服,深紫的襯衣,真是將他的氣質烘托到了極致,蕭初雨閃了閃眼睫,許久,才低低喚一聲︰「舒經理……」
小玫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半天說不出來話,只是痴痴呆呆地看著他。薩芬微微一笑,紳士地彎腰伸手,聲音溫和︰「扶著我吧。」也不等她說話,輕輕握住她的手,將她拽了起來。
蕭初雨被小玫拽著在人群中穿梭,匆忙中卻突然見到了謝臨川。他站在大廳前面,手執一杯香檳,金光晚點中,一張臉帥得天怒人怨,他正一面低頭含笑與幾個金發美女說話,神色溫柔里還帶著輕浮浪蕩,一看那模樣就知道心底肯定沒想什麼好事。
謝臨川揮了揮手,一人給了20歐作為小費。
蕭初雨松了一口氣,謝臨川拍了拍她的手,朝她擠眉弄眼︰「怎麼樣,看來看去,還是我比他帥氣吧,你這丫頭該知足了。」
蕭初雨趁機離擺月兌了那讓她厭惡透頂的假笑,跟著小玫擠出了人圈之外。
蕭初雨暗暗咬牙,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在桌子旁邊晃了晃︰「您要吃東西,天經地義,可是這只手能不能先放開我……」
她驚得心髒幾乎都停了,駭然張大嘴看著他。
舒晨今天穿著白色的燕尾服,里面是深紫色的襯衫,一旁的程靜芝則是珍珠白的禮服,脖子上一串碩大的紫水晶寶石,眉目含笑地挽著舒晨的胳膊。真是般配啊,單單這樣看著,就覺得那兩人的幸福的,是命中注定就在一起的。
蕭初雨臉色鐵青,臉上的肌肉好像一塊塊都僵住了,隔了半天才干笑這含糊︰「謝經理真愛開玩笑,您對我照顧有加,我尊敬您是應該的。」
四兩撥千斤,給他撥回去——
今天的更新完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