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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聞言楞住,目光自鳥窩唧唧學叫的雛鳥收回,陷入這個難以兩全的假設中,如果是她,她會做出跟高默璇一樣的選擇嗎?保全家人放棄幸福犧牲心愛的人?
她艱難地閉了閉眼楮,她不知道當她直面這樣的選擇時,究竟會交一張怎樣的答卷!
但無論如何,她不是高默璇,這種假設永遠也不會成立。
清眸睜開,眼底已是一片淺亮光澈,她道,「太子妃,我沒有這樣的機會來選擇,所以我答不出來,你呢?」
「呵呵!」高默璇突然輕笑起來,在顫顫笑意里,她的眼角緩緩滴下幾滴晶瑩的眼淚,「沒有這樣的機會是你的幸運,我——大概也是幸運的!」她眼楮微眯目光迷離,疼痛過後仿佛看到自己坐上九鳳朝凰那個位子,接受萬民虔誠朝拜,朝拜人群里全是羨慕的神情與目光。
蔚凌然被她臉上奇異虛幻的笑容搞得一頭霧水,「太子妃?」
「蔚姑娘,我現在是太子妃,太子的正妻,將來太子承繼大統,我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我父親也就成了尊榮顯貴的國丈,你說你還要拿你莫名其妙的問題來擾我嗎?」這最後一聲擾我嗎落下,她的聲音里已經透了鄙蔑的冷意。
蔚凌然握了握拳頭,她撇開目光,呼吸起又伏重又輕,如此反復良久才漸漸讓一切歸于平和安靜,她點頭輕輕笑了,唇畔微彎輕嘲道,「原來如此,確實——有什麼比得過母儀天下的尊貴榮耀呢!是我問得愚蠢!」
少女笑容散漫,看著笑意流溢,眼底卻冷怒盛灼,這麼輕嘲的笑著,她已轉身跨了出去,高默璇在她身後眸光變幻,臉上表情似痛楚又似驕傲!
蔚凌然奔出去時比沖進來的速度還要快上幾倍,她盛怒在心,難抑的疼痛麻麻密密侵襲心髒,高默璇居然居然最終是為了攀上權位頂鋒而犧牲千潯,這叫她怎能不怒叫她如何不為那個沉寂冷傲的男子疼痛!
這樣的真相啊!她寧願相信高默璇是為了家人不得已才……!
如果讓那個冷寂風流的少年知道,那該是怎樣的不殘忍不堪!
少女不知不覺奔出城門奔到了郊外,寂廖無人只有風聲如許的曠野,少女仰天長嘯,半晌閉上雙眼。
啪嗒一聲。
她眼眶重重落下淚來!
「你——哭了?誰讓你受委屈?」驚訝的男聲掠風而來,一霎便近至耳畔,伴著這聲音的還有微涼的肌膚觸感。
蔚凌然霍地睜開眼楮,踫撫她臉頰的指尖正好將也眉睫滴下的淚珠接了個正著,她被眼前放大的容貌驚得身體後仰差點來了個大後翻。
來人竟是楚東成!
紫冠玉縭的男子手臂一旋,正好將差點栽倒的少女撈了近前,再一轉便將少女帶入懷抱,與他氣息呼吸相抵纏綿,混在冷冷風聲里,他微笑看她,眼里泛著淺淺心疼濃濃憐惜,是看見她眼淚一霎突然自胸腔深處洶涌迸發出來的憐惜,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微微一怔,心下意識要抵觸。
少女在她的肌膚與他的衣裳纏綿之前手掌一豎,然後輕輕一推,身體便滑如游魚月兌離了他的掌控。
「見過太子。」
少女疏離而客氣的聲音換得楚東成愣一抬頭,抬頭間眼角瞥見指尖仍舊凝結不化的晶瑩,心底有什麼念頭蠢蠢欲動,那滴晶瑩已慢慢融入紅女敕舌尖,他抬眸看她,舌頭舌忝著指尖淚滴。
嗯,他今天才知道,這眼淚的味道原來也是苦的!
她是遇到什麼傷心事了嗎?
這麼一想,臉上平日慣有的凌傲目空表情不自覺便泛起了柔和,連聲音也放輕放軟緩和如流水。
「蔚姑娘,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定滅了他全家。」
呃?
楚東成那一臉柔情溫和是她的幻覺嗎?他、他竟然在嘗她的眼淚?
天,誰來告訴她,楚東成為什麼突然風中凌亂了!
「蔚姑娘,你說出來,我看誰給他豹子膽敢欺負我們珞籬的神醫,看我不狠狠收拾他一番!」
少女後退了一步,渾身震了震,楞在楚東成一番欲保護她的宣告里,半晌勉強笑道,「沒、沒,太子你誤會了,沒人欺負我,我剛才是被風迷了眼。」
楚東成關切眼神在她身上轉了轉,狐疑道,「蔚姑娘怎麼孤身到這來了?這里離城可有一段距離。」
蔚凌然這才認真打量起周圍景色,入目一片連綿山巒,寒風嘯嘯,白雪皚皚,別說人就連只飛鳥的影子也沒有,而天邊因著寒冷暮色更添幾分孤寂淒涼的沉壓感,俯低著山巒一重一重壓過來。
蔚凌然眨眨眼楮,道,「哦,我出來采藥!」
「采藥?」楚東成困惑滿眼,倒映出少女長風中縴細的身影,目光掃過四周景致,這山坡雪地除了白茫茫就是光禿禿,一點綠意的顏色都沒有,這藥是什麼藥,要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來采?
少女話一出口就懊惱了,再一見他滿臉的疑惑更是尷尬萬分,連忙又道,「太子,你呢?怎麼也會來到此處?」
「我本來在城外大營巡查,正欲返城,突然听聞這山谷有人聲呼嘯,便過來看一看,誰知看見你在這!」
「嘿嘿……不好意思呀,原來是我的喊聲驚擾到太子。」
「不知蔚姑娘采到要采的藥沒有?你看天也快黑了,不如一道回城吧?」
蔚凌然愁眉苦臉看他一眼,半晌幽幽道,「還沒呢,不過太子你說得對,這天快黑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這樣啊,不能改天再來采嗎這藥?」楚東成皺了眉,望望天際,再望望寒風瑟瑟的女子,嬌小玲瓏縴細有度的身軀更在茫茫雪白中更顯嬌小動人,風韻楚楚。
「不能,過了今天,也許要等一年才能采到這種藥!」少女睜著眼楮編瞎話,心底直催快走吧快走吧你!
楚東成卻陡地抬首直直看她,似是下定決心的道,「那我留在這陪你,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啊?不安全!
你妹!
有你這個色豬在,本姑娘才不安全!
某蔚瞪大了眼,半晌堅決搖頭拒絕某只一廂情願想做護花使者的豬,道,「太子殿下,這怎麼使得,你身分尊貴,還是趕緊回去吧,我這藥可能要費上一些時辰才能采得到的,你不必陪在這熬冷風。」
看見楚東成堅持的眼神,也不容他開口,蔚凌然繼續道,「你的安全最重要,你可是珞籬未來的諸君,你放心吧,我自己會注意安全的,走吧回去吧你!好了,就這樣,我去采藥了。」
楚東成看定她清澈落落的眼楮,緩緩搖頭,道,「我不放心姑娘一人在此,要回去一起回去,要留一起留!」
蔚凌然郁悶到抽氣,扭頭至他看不到的角度翻了翻白眼,尼瑪,誰要跟你一起啊啊啊!
蔚凌然突然霍霍走向一名侍衛,一把拽過了馬繩,翻身跨上馬背,恨聲道,「那就回去吧,我這藥不采了!」她這話一落,隨即揚鞭策馬狂奔而去。
郁憤難舒的少女自然看不見楚東成臉上淡淡掛了某種陰謀得逞的表情,更錯過了他眼底詭秘卻泛著笑意的光芒。
「駕!」聲音不算太響亮,但氣勢沉厚,聲起鞭揚馬奔,追在少女裊裊身影後。
奔在前面的蔚凌然心中惱火,手下鞭子不停揮動,靜謐空氣中盡是「啪啪」聲不絕,而她縴細秀美的背影在風馳電掣的奔疾中,遠遠看來就如一道裂空垂降的閃電,光華亮眼耀目,卻又轉瞬遠去滅了蹤跡。
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太子殿下,眺望著前方那條流線優美的影子,在駿馬上明艷傲雪般熱烈馳騁,悅耳的策馬聲在山谷回蕩,仿佛蓬菜仙島渺渺而來的天籟之音,韻律優美音調動听。
在風中听著听著,楚東成突然覺得心里慢慢有什麼東西柔軟而溫和,風一吹便撫平了所有浮燥,那樣的舒適服貼,令人歡喜,這種歡喜漸漸延伸至眼眸,再看那女子縴細流暢身線下,長發明烈豪逸的擄掠風情,心底驀地涌上某種熱烈似火的東西,這東西很快便燃燒了他清亮沉冷的眼眸,倒映出女子縴秀身姿亦烈烈如火,瑰麗吸引著他全部心神。
那種歡喜與熱烈激烈地撕扯著他,直接扯痛了他枯石般的心,楚東成兩腿一夾馬月復,「駕」清叱一聲,欲趕上前面的少女,疾馳中冷風撲面裹著她清淡香氣,這風也不覺得寒了,而更似一種撩拔人心血液沸騰的藥,楚東成突然便覺得醉了,醉在淡淡香氣里醉在少女縴細幽長的倩影里,想要親近她佔有她的願望從來沒有此刻強烈。
手下一拍,依仗座下萬中挑一良驅的優勢,他終于越過了**狂奔少女,與她並肩而行,男子微微笑開,道,「看不出蔚姑娘醫術獨冠天下,連騎術也是精湛過人。」
蔚凌然暗暗磨牙,心里惱恨得緊,面上卻不好發作,只得應道,「太子過獎,我這點微末之技太子殿下面前班門弄斧,實在獻丑了。」
「敢問姑娘令尊令堂大人可在京城,如若方便,我想親自拜會一下兩位老人家?」
蔚凌然狐疑側目,這混蛋太子打什麼主意,突然問起她父母來,半晌漠然道,「不方便!」
「嗯?總有方便的時候,煩請姑娘提前說一聲,我一定會親自上門拜見他們。」楚東成向來不知道厚臉皮為何物,他只管達到他的目的便成。
「你真想見他們?請問太子殿下你找他們有何事?」
楚東成心里一喜,只顧著高興,卻沒仔細少女眼底邪惡閃閃的寒芒,「嗯!還請姑娘費心,這事是大事。」
「那恐怕你得換個地方,也許還得費些時間才能見到他們,因為他們……。」少女笑意微微看她,臉上神情如同一只引人上鉤的狐。
「我有事須親自面見他們,無論在什麼地方。」楚東成被心底那個念頭折騰得心緒恍惚,看見她嘴角彎起的笑容,只覺美如仙畫。
「哦,好吧,既然你堅持,我就告訴你吧,他們早就被閻王請到下面喝茶去了。」少女笑得清脆,眼底快意不加掩飾。
死了?
楚東成愣了愣,之前他讓人調查她的背景,只知她是從外地來的,身邊除了一個親近丫環再無其他人,想不到她雙親早故,這樣更好,他直接跟她明說就是。
「凌然,我實話說吧,其實我心儀你已久,自從當日在城外一見,我……,這段日子我心里一直想著你,今天,我就直說了,我想將你娶進太子府,你可願意?」
這段話楚東成說得極快,但看他神情卻是認真而堅持的,他望向蔚凌然的目光也充滿堅定的佔有。
蔚凌然差點從馬背上栽倒,震驚!絕對比她再穿回現代還要讓她震驚!這算什麼,楚東成這是告知她一聲,他要將她佔為已有,無論她願不願意只能點頭嗎?
壓下心頭翻滾怒意,她淡淡笑了,「能得太子青睞,是凌然的福氣,但請問太子殿下,你的意思是要我成為你府中眾多侍妾中的一名嗎?這樣的身份,你不覺得委屈了我嗎?」
「我會讓你成為側妃,絕不委屈你。」楚東成笑意如虹,當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答應了。
「哦,側妃?」少女也目光明媚的笑了笑,漠然道,「說到底,還不是個妾!太子若是看得起我,就不應讓我嫁進去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