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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夫妻的打著夫妻名號混進來混吃混喝的趁早滾出去。」那男子爬下凳子再慢吞吞爬下桌子,沒什麼熱度的視線在眾吃貨面上掃過,又陰惻惻道,「不然……就算吃了我的,我也叫你給我再吐出來!」
蔚凌然正在姿勢優雅的喝茶,聞言一口微溫的茶水就這麼不留情面的噴了出來,她抹著嘴角水漬,盯著男子龜爬向廚房的背影,眼楮眨上眨下,光芒忽閃忽閃的喃喃道,「這人……太有品格了吧!」
雖然這人品格異常,脾氣古怪,規矩多且臭,好在燒菜水平確實有那麼一手令人聞香流涎的絕活,蔚凌然他們在艙房里坐定,不久便嗅到空氣中裊裊飄香,蔚凌然聞著那飄香十里勾出無數饞蟲的香氣,閉上眼楮向往的嘆道,「香,真正香!」
旁邊一個文士打扮的吃貨懶懶看她一眼,道,「不過剛燒鍋而已。」
過了一會兒,蔚凌然吸鼻子吸得用力,兩眼亮得閃閃發光,「快好了快好了。」
遠一點另一個三粗五短的吃貨閑閑道,「剛剛下了佐料,還沒成味呢!」
再過了一會,蔚凌然被空氣中那股撓心撩肺的香味引得食指大動,忍不住站了起來朝廚房引頸張望,旁邊幾吃貨齊齊翻白眼噓她︰「鎮定點鎮定點,螃蟹剛下鍋,離熟還早著呢!」
嗅呀嗅,聞呀聞!
蔚凌然被廚房飄香美食折磨得神思不屬的在想,是不是調她的三千護衛來幫助添柴燒火,那道廚房垂落擋油煙的布簾被人從里面一掀,年輕利落豪爽不失嬌俏的漁家女托著盤子出來,給每桌食客布菜,脆鶯鶯道,「第一道,連理鴛鴦蟹。」
蔚凌然一听這名字就敲桌,咕噥道,「俗!簡直俗不可耐!」
菜名俗,可菜不俗,這一碟兩只肥美香氣四溢的黃金蟹,無論是從顏色香氣還是味道來品嘗,都絕對的美味食相引人,光看玉色鮮亮金黃香脆的外殼上裹著一層豐瑩清香的白玉,粒粒圓潤飽滿的琉璃黃玉浮在晶瑩乳白的湯汁上,清淡和諧的色澤賣相,那攪動味蕾的香氣就引得人想狼撲而食。
蔚凌然操筷,往碟子一拔,指著涇渭分明的線,微笑道,「兩只剛好,一人一蟹。」
那漁女就站在她附近,見狀立刻微笑阻止,「記住不得分食,夫妻連理共享鴛鴦同食,才是美事。」
蔚凌然伸出的筷子僵在半空,扭頭朝周圍食客轉了轉,眼見每桌俱是溫馨親熱地伸長筷子將蟹肉遞入對方嘴里,她臉上微微泛起紅潮,這情景也忒——親密了點,難怪要求必須是夫妻。
「此菜雙蟹有兩味,蟹腿味道清香而肚月復中間濃郁。」先前大侃食經的神廚舉著鏟子站在門口,「要吃出其中美妙,須得夫妻二人相對而坐,自螃蟹腿腳起筷開食,初時覺得滋味平淡,食到螃蟹肓肉最為豐富的月復部,夫妻二人須挖出蟹肉互蘸對方面前的調料,彼此無間喂食,此時的味道方為最醇最美,這道連理蟹意喻夫妻二人本世上互不相干之人,先結識後共苦再同甘,以示夫妻同體心意相連。」
他拿眼角斜瞟著蔚凌然一桌二人,指了指那碟色香味全的連理鴛鴦蟹,冷冷道,「不懂規矩就別來吃,免得辱沒我一番美食意境。」
蔚凌然擱筷,挑眉低咕,「什麼亂七八糟的臭規矩!」
姬沅和卻已眼眸含笑瞄她一眼,迅速動手將碟子調了個方向,就著肥美的金黃螃蟹腿腳開始動手,一邊起筷一邊笑吟吟道,「好,好,此規矩甚好甚好,實在是定得妙極了。」
蔚凌然無奈,又抵制不了眼前的美食誘惑,只得動手挑開另一只螃蟹,果然如這個怪調特多的大廚說的一樣,初時滋味平淡,越吃到肉肓豐富的蟹月復,點配著兩人面前味碟里的調料,味道越發鮮美令人回味無窮。
鴛鴦蟹之後,是一道三指大的濃汁鮑魚,按照大廚的規矩,鮑魚頭尾兩端各對著同桌夫妻二人,吃至中間兩人面對面鼻觸鼻頭踫頭的下筷,才能享受到他精心調制的配菜……蔚凌然為了一飽口欲,咬著牙忍受了。
而與她相對而坐的少年則吃得越發歡喜,笑意爬滿了眉宇嘴角。
鮑魚不算很大,吃到中段,兩人大抵得大眼瞪小眼時,突然從魚月復正中滾出一顆瑩白拇指大的——鳥蛋。
蔚凌然夾起來一看,這個似魚丸又非魚丸的東西一層晶瑩粉白,甚是誘人。
「呵呵,有人吃到雙喜丸呢!」四面食客視線轉過來,望著蔚凌然筷子上那一顆瑩白,歡喜的道,「誰先夾到的,含在嘴里與對方一同咬開。」
蔚凌然的臉轟一下如被火燒著般,燙得驚人,死盯著那顆疑似鳥蛋的東西一秒鐘,啪一聲擱了筷子,心里不痛快了,沖著那還抓著鏟子態度傲慢的大廚就嚷,「這麼小氣,不就一似鳥蛋非鳥蛋的丸子,也不舍得放兩顆!」
「鳥蛋?」大廚鼻孔朝天對著她噴氣,郁憤而鄙視的抱臂望天。
旁邊有個年歲頗輕的女子低笑一聲道,「姑娘你不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鳥蛋,這是從相距金沙江上百里的北面山脈遷徙過來的侯鳥,一種叫吱啾的七色鳥產的蛋,因為距離遠,又是每年入冬之前,這種稀少的鳥兒才遷徙到金少江南面,從一窩蛋子里選擇最優質的留下,再棄掉其他的,如今碟上的鳥蛋雖說是棄掉的,但因它彈性十足而營養豐富備受喜愛,如今每桌一枚已屬難得,區區這一枚就已價值上百兩銀子了呢!」
蔚凌然听得眼光發直,訕訕的模模鼻子,大廚滿臉鄙視兩眼不屑的看了過來,「孤陋寡聞的土包子!」
蔚土包子盯著那顆飛北闖南的鳥蛋,吞著口水,將碟子一推,推到了姬沅和面前,「你吃吧,這麼珍貴這麼難得的——蛋,這玩意比較符合你的身份!」
姬沅和眼神古怪的瞟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動了動而已。
那大廚似乎閑得只負責向他們這一桌盯梢一樣,見她推碟子哪肯罷休,眼光冷冷的刮過來,怒聲咆哮,「分甘同味!不得獨食,懂不懂!推來推來,莫非你倆是冒牌貨,根本不是夫妻?」
蔚凌然眼神森森瞪回去,臉上表情陰沉的道,「就算我們是冒牌的又怎樣?」這人脾氣一上來,冷了臉居然站起來一腳踏在凳子上,慢騰騰的開始捊袖子,一副開打你就來我絕對不怕你的模樣。
那大廚斜睨她一眼,用鼻孔一聲冷哼,一副鄙薄的模樣指了指立在船艙入口側邊一塊木牌子,蔚凌然扭頭,這才看見那塊牌子上寫著︰假冒夫妻混吃混喝者,請將下肚的吐出來再跳進江中來回游兩圈。
蔚凌然垮下臉,苦兮兮的看著姬沅和,半是惱怒半埋怨的道,「吐出來……游回去?你咋不在進來的時候給我提個醒啊!」
姬沅和笑吟吟看著她垮成苦瓜的小臉,夾起那枚珍貴鳥蛋咬了一半,直道,「嗯,好味,好味!」這麼咬著盯著,眸光微微一動,筷子跟著一動,另一半鳥蛋十分迅速準確地扔進了蔚凌然喋喋不休的小嘴里。
姬沅和眼神變幻的笑,「這不就吃完了,一人一半,誰也沒落下誰也不虧!」
蔚凌然瞪大了眼,喉嚨一緊一噎,半個鳥蛋被她試都沒試一口,囫圇的吞入了肚子。
姬沅和眉宇含笑,一邊斟了茶一邊伸手拍了拍她後背,隱約輕笑著憐憫的道,「噎著了……娘子不要激動嘛!」
蔚凌然直接回他一個淚眼汪汪卻還異常凶狠的眼神。
「在上第二道菜之前,請你們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正確的才有資格留下來繼續吃第三道菜,若是回答不出……」規矩古怪的大廚指了指另外一塊牌子,道,「請月兌了衣服從江中果游過對岸去!」
蔚凌然眼楮眯起,對這個回答不出的後果相當抗議。
大廚卻又娓娓道,「我的問題很簡單,無非是想考驗你們是否真正恩愛情深的夫妻而已。」
蔚凌然認真的豎起了耳朵,姬沅和則閑閑的拔著茶葉,笑眯眯望她。
大廚道︰「請所有的丈夫告訴我,你家娘子共幾顆牙齒,右手上有幾個籮幾個箕?」
蔚凌然有點崩潰,這麼刁鑽古怪的問題,誰回答得出來啊!誰平日閑得無事去數人家嘴里的牙齒,就算有人無聊的數過老婆牙齒,看過老婆手掌的籮與箕,可誰記得那麼清楚,哪只手有幾個籮幾個箕啊?這分明是刁難嘛!
她月復誹還沒完,那大廚又道,「請所有的娘子回答我,你家相公左手共有幾個籮幾個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