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就在一剎那間陡轉,冷清寂寥,天塹橫亙兩人之間,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就那樣對峙著,四目對望,無語凝咽。誰也沒有再動分毫,兩人似乎都是那樣的自信,自信自己只要再有一點動作,就能夠佔得上風。
墨台染的短劍沒有上前一步,只要他再上前一步,花弄影的心髒就會被利劍戳穿,她就再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花弄影手心里的煙花引,只要她一松手,伴隨著毒藥直接接觸空氣,三尺之內,所有的生物都將死亡,墨台染就會直接命喪黃泉。
似乎就要這樣地老天荒一般,只有依稀可以听見吱呀作響的木制車輪旋轉的聲音,似是一首啟程歌謠,那麼動听,卻又那麼諷刺。
很久很久後,墨台染終于以一種很慢很慢的動作,收起了手中的笛中劍,花弄影才松懈下來,還好他沒動手,否則她答應老婆婆的事情不一定會做到了。
「怎麼不動手了?想通了?」花弄影問道。
「是的。」墨台染簡單地回答說。
這樣的回答出乎花弄影的意料,于是便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問完這句話後,花弄影本以為墨台染會馬上給予解釋,誰知墨台染又不復說話了,靜靜地低頭沉思。
空氣都凝固了,一切復歸平靜,如一池無波無瀾的水,靜悄悄的,直到花弄影等的就要不耐煩之際,墨台染才吐出幾個艱難的字︰「女乃女乃,死了。」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勇氣,說完這句話後的墨台染終于淚流滿面。
為什麼一夜之間,對他最好,和他相依為命的女乃女乃,就這樣永遠地離開了他。
——墨台染想不明白。
而昨天的一切,不管是歡喜還是悲傷的情景,歷歷在目,就像是安排後事一般,觸目驚心。這樣的事情,旁人可能還可以接受,可是對于墨台染而言,卻遠比天塌下來更讓他絕望。天若塌陷,大家都是一樣的,生即生,死即死,沒有區別。不會有生離死別,不會有不公平的不甘,什麼都不會有,他反而不會絕望了。
然而,現在的事情,鮮血一般慘痛的現實卻擺在了他的眼前︰以前,他們過得很好。可是昨晚,自己帶了一個陌生人來村里,女乃女乃就要把他趕走,讓他出村。他不應該答應的,只要他不答應,女乃女乃就會有所希冀,女乃女乃就不會死,現在還會好好得在他面前。
他不願意承認,打死他也不願意承認,女乃女乃死的時候,是面帶微笑的。拋下他,讓他這麼小小年紀,就背上諾大的一個包袱,讓他行走江湖,女乃女乃她竟然是笑著離開的,女乃女乃……
花弄影看著一直故作堅強的墨台染流下了眼淚,心也一軟,終于原諒了他剛才的沖動,俯子,抱住了墨台染。「女乃女乃仙逝,帶我去看下,我為她超度下。」花弄影其實不會超度,她只是隨口說說,為了讓墨台染稍微心里好受些,讓他放下些防備。
墨台染一邊走,一邊帶著生氣的口吻說︰「哼,我不會原諒你的。」其實,聰明如她,墨台染怎會不知道女乃女乃早已病入膏肓,所以昨天他在像平時一樣把手村莊的時候,看到竹林間走出的如謫仙下凡一般的一人一馬,他才會有讓她進村的想法,以解女乃女乃的願望。
他只是想告訴女乃女乃,我們村終究還是有人可以進來的,所以女乃女乃要堅強頑強地活下去,這樣才能等到她要等的人。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唯一帶進村的人,卻成了女乃女乃托付他的對象。
當他跪在地上的時候,他知道,只有他不同意,女乃女乃才會繼續陪伴他。可是,他又豈能那麼殘忍,讓女乃女乃帶著病痛,繼續過著連陽光也不能見的日子,他豈能如此自私,只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欲,讓女乃女乃不得安息。
最終,他還是答應了。
所以,若要恨,不甘心去怨恨他自己,更不可能去恨女乃女乃,所以他只能恨花弄影,那個他帶進來的路人,那個最後毀了他的家的人。
倘若她沒有出現……倘若……
只是人世間沒有倘若,女乃女乃已經死了,而他將跟著這個他蠻不講理恨著的人,一起去行走江湖。墨台染心里變換莫測,不知道他究竟帶著怎樣的心情帶領著花弄影來到他女乃女乃的房門前。
房門緊閉,而這一扇簡單的門卻關著門內外的兩個世界,一個已然遠去,無知無覺;一個卻前途渺茫,道路坎坷。沒有誰能誰哪一面比較幸福,哪一面比較淒慘。
生與死,本就不能同日而語。
花弄影踏進門去,看到門內床上安詳沉睡的老人,她難得的有所動容。
她見過見過很多人在她面前死去,有自己的親人因被刺殺而死,有自己的朋友因練功走火入魔而死,有自己親手解決的人渣因殘忍惡毒禍害百姓而死,有殺手刺殺失敗反被殺死……
她見過很多種死亡,有臨去世前對親人千叮嚀萬囑咐的死亡,有臨閉眼前不甘不願對這個世界的不公而不滿的死亡,有對出乎意料的結局所驚訝的死亡,有超然解月兌終究離世而終于放下心結的死亡……
——卻從沒有見過有一種身份的死亡,會如此安詳寧靜。
仿若只是睡著了,天亮了就會醒過來一般鎮定從容,臨死不迫。花弄影為這樣的生命感到由衷的贊美,對這樣的生命致以崇高的敬意,她終于有了勇氣為這樣的生命超度,也終于有了方法為這樣偉大的生命超度。
倆人誰都沒有說話,倆人都各行其事,倆人都有一樣肅穆的表情。本是壓抑的氛圍,卻分外的和諧。清晨終于來臨,亮如白晝,大地復蘇,如千帆竟發一般生機勃勃,太陽照耀出溫暖和煦的淺黃色陽光,照暖了人的身體,卻怎麼也溫暖不了人心。
兩人也終于打理好了老婆婆的後事,中間誰也沒有說過多余的任何一句話,就像兩個陌生人一般,不言不語。
傍晚,日落西山,夕陽西下,一男一女。
一個年輕的只有9左右的年紀,一個也至多不過15上下,兩人在如此良辰美景之下,卻在干著搬著石頭煞風景的事情,仿佛不知疲倦。不知過了多久,當夕陽隱沒在地平線上,天漸漸變得灰蒙蒙的時候,兩人才忙完,喘息著坐在石頭上。
「看在你構思出這麼厲害的石頭陣的份上,我就暫且原諒你,帶你去桃花塢吧。」男孩帶著汗水的臉笑道,白色的眉毛,白色的長發,宛如琉璃一樣剔透的美麗。
女子巧笑嫣然地回應道︰「看在你還算出了很多力的份上,我還剩最後一壇酒,和你分著喝怎樣?」
「好。」男孩的臉上的笑容終于隱匿在黑夜里看不見了,只能依稀听見若有若無的笑聲穿透了滄海村前的亂石陣,回蕩在滄海村的竹林里,而陣陣女兒紅的酒香也不遠不近地飄忽而出。
暗黑的夜里慢慢有星光出現,星星點點。
月亮也終于從雲層中探出頭來,看到男孩笑的干淨而純粹,雖然傷感;女子笑的妖媚而清麗,雖然絕望。
男孩是因為逝去了最親的親人,女子卻是因為這應該是自己唯一一次,卻也是最後一次的放縱。
----------------------------分割線-----------------------------
起點新人小蘇,跪求點擊加入書架書簽和投女生推薦票點擊返回書頁投上你神聖的pk票之類跪謝O(∩_∩)O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