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高漲的火氣,在他突然低沉下去的溫柔嗓音中,不自覺地收斂,聲音也沒那麼生氣了,只道︰「你知不知道昨晚上有個女人企圖將你……」頓了頓,蘇塵心想該怎麼措辭呢,總不能說是有個女人企圖將他吧?那實在太那個了……
抬眸瞅了瞅他淡靜的黑眸,如果那樣說了,對于身為男人的他來說,是一種侮辱吧?
「企圖對我怎麼樣?」夏離很有耐心的看著她,見她面露遲疑,心里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微闔的眸內,迤邐閃過一道危險的流光。
蘇塵聳了聳肩,表情輕松道︰「沒有怎麼樣,因為我不是出現了嗎?」說到這個,蘇塵又來了興致,小手霍然攤開,伸到他面前,「我救了你,讓你免于難堪,你是不是該給我些酬謝?」
夏離黑線,看著她錙銖必較的嘴臉,想了想,從袖中拿出一個東西,遞到她手里,「你膽子夠大的話,這個你拿去吧?」
蘇塵撇了一下嘴,不在意的說︰「沒有什麼東西是我不敢要的,只要你能給,我就能拿。」
「是麼?」夏離身體往後仰躺在床上,一只手伸出來枕在腦後,神情中帶著一種期待。
蘇塵低眸去看手里的東西,猛然看去,差點沒拿住,丟了出去。
媽呀,瞧夏離給她的是什麼寶物?
大大的眼楮,骨碌碌轉了幾下,收斂下激動的心神,另一只伸出來蓋在拿東西的手上,身體蹭蹭蹭,挪到夏離身邊,居高臨下的瞅著他,「你確定要把這個東西送給我?」
夏離深邃的眸子,抬起來看了看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略帶挑釁的說︰「你敢要麼?」
蘇塵想到手里揣著的寶物,當即咽了咽口水,思量片刻,才堅定的點頭,「當然敢要。」說完,看了看夏離面色未變,又補充道︰「送出去的東西,潑出去的水,我先申明,你可別再要回去哦,就算你向我要,我也絕對不會還給你的。」
「呵呵……」夏離看著她貪財的小模樣,不禁低笑出聲,修長的手指伸過來,用力在她臉上掐了兩下,才道︰「本王一言九鼎,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屑再要回來。」頓了頓,寶石般耀眼美麗的眸子看過來,聲音低沉,意有所指的說︰「我用江山做定情信物,你可敢與我共赴風雨?」
蘇塵手指一僵,忽然手里的東西,有些像燙手的山芋,緊攥著的手,猛然松開了些。她一直知道夏離是有野心的,從她去過地下宮殿之後,她便有所覺悟。眼前這個外表慵懶無害的男人,他的野心之大,足以顛覆所有人對他的想象。
他是個很危險的人物,以她的性子,對于這樣的人,她應該遠離的,但不知是什麼原因,居然將她與他拉得越來越近,她想逃離,似乎有些力不從心。
正遲疑間,夏離低沉的聲音又道︰「贏了,便是整個天下,輸了……」他嘴角微微勾起,微眯的眸內,閃過迫人的絕決光芒,「輸了,不止是天下,還將搭上我身邊所有人的生命,包括我自己。」
蘇塵心里一抖,看到他此時變的淡漠的神情,忽然有些難過,更覺得些許陌生。
他在說到‘輸了,不止是天下,還將搭上我身邊所有人的生命,包括我自己,’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竟是那樣的平靜,好像很久以前就做好了這個心里準備。
他目光看過來,眼眸平靜的凝視著她,修長溫厚的手掌握住她的小手,語音低柔,「怕嗎?我不會逼你,如果你要遠離我,我可以送你離開。」
蘇塵低眸看著他,他躺在床上,一頭墨黑的長發,披散在身下,像暈開的墨水般,有種絕色的妖嬈。
歷史上,許多為了奪嫡,而命喪黃泉的皇子王爺,多不勝數,那把椅子就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值得這麼多人前僕後繼,爭得你死我活?
蘇塵喜歡簡單的人生,過著輕松愜意的生活,在她的人生觀中,不需要太拼命,只要能不為吃喝住發愁,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偶爾貪些小便宜,听听別人的八卦,覺得生活再美好不過了。
突然,夏離卻牽住她的手,想把她帶進充滿血雨腥風的人生,那是個她無法想象的殘酷世界,如果她走進去了,便意味著,要與自己設定的簡單人生,畫上記號。
夏離是注定了要站在人生的最頂端的,他或許天生適合睥睨看天下,她卻不可能改變他,也沒想過要改變他,她自認也沒有那個魅力。
蘇塵從他握著的手中,將手抽出來,目光不敢去看他希冀的眼楮,背過身去,聲音帶了一絲哽咽,「夏離,對不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你沒有錯,但我想過的人生,並不是你那樣的,所以……我沒辦法。」她承認自己膽小怕事,所以對于夏離提出的共赴風雨,她只能拒絕。
蘇塵說完這番話,突然覺得心里澀澀的發疼,原來拒絕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自己心里也會那樣的痛。
她伸出一只手來,輕壓在胸口上,她似能感覺到那里受傷了。
良久,身後都沒有傳來夏離的聲音。
她下了床,不敢回頭去看夏離的臉色,他一定很難過吧?
她幾乎有些像逃跑似的,快步出了臥室。
身後,夏離躺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擋住了眸內的殤。
他本就不該強求的不是嗎?
她那樣快樂無憂的人,除了喜歡錢財外,當真有些沒心沒肺,但如果真的要放棄她自己喜歡的人生,而勉強就他,她一定不會快樂。
他是注定了要走上那條血腥的路,不止是為母妃報仇,他更要讓天下人都匐伏在他的腳下,臣服于他。
眼楮重重閉上,再睜開來的時候,眸內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素然。
蘇塵剛走出夏離的臥室,迎面便撞上了岳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