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粟 第三十七章 王保長草菅人命激眾怒 夏永發……

作者 ︰ 羅鼎羅童

光陰似箭,又一個春節臨近了。

夏永發、黃三江來訪,這次直接來到太安,給雲秋帶了些山上采集的干蘑菇,野山羊肉等,和王教官握手後,走進「祥雲齋「,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房子,東張西望的,似乎哪樣都新鮮,司令就是司令,住的地方就像一座將軍府。兩人在客廳見到司令,嘴巴張得老大,原來司令是位漂亮的巾幗英雄!二十七八歲,英姿颯爽,少婦特有的風韻淋灕盡致。

兩人多了些拘謹。

雲秋招呼兩人坐下,她說︰「前幾次對你們不太了解,穿上男人的衣服,不得已而為之,現在熟了,沒必要藏頭露尾的了。今天又是在家里,不必拘謹,喝茶,坐下休息,這麼遠的路。」幾句話,加上女人特有的親和力,兩人漸漸恢復了平靜。夏永發說︰「這次我們來還是輕松,章信東給了一匹馬,把肉馱起,我們只是跟到走了點路,我們山里人,這點事,哪叫辛苦哦。」

覃先生、柱子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大家握手問候,擺了一陣龍門陣,

夏永發兩人才曉得王教官是司令的老公。雲秋不時的看著夏永發、黃三江,兩人比第一次見面灑月兌了些,穿著也有了些改變,言談舉止多了些自信。看來這人哪,硬像書上所說的︰「人不風流只為貧」。

雲秋說︰「夏隊長,你們山上交通不方便,回去的時候帶幾匹馬回去,前次打黎雨喬繳獲了些馬匹,當時我沒給你們,怕的是讓人稍加聯想,就琢磨出是你們干的,反而給你們帶來麻煩。現在久了,不會有人亂猜亂想了。」

夏永發說︰「謝謝司令,你想得也很周到。我們這次來,是想給司令拜個早年,那些兄弟們都想來,我說,路遠,還是由我和黃三江代勞嘛,我們會把大家的情意帶到的。」

雲秋點點頭說︰「謝謝大家了,你們也很不容易的,我說了,以後來不要帶啥東西,我們這啥都不缺。」

夏永發說︰「大家一點小意思。我們那點自從成立了民兵隊、有了槍,土匪都不敢來了,老百姓平安了,很高興。附近幾個灣的年輕人都來找我們聯絡,想和我們一起干,形成聯防,更安全。我們拿不定主意,來請示司令,請司令幫我們拿個主意。要是司令同意,我們還想當回叫化子,找司令要幾條槍。」夏永發和黃三江對視了一眼,臉上有些微微發紅,嘴里說起輕松,骨子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雲秋說︰「嗯,關于發展的事,我們開個會商量一下,發展是好事,你們有了槍,腰桿就硬起來了,有了槍,就有盼頭了。好事!年後我派人到你們那去看看。但要記住,要嚴格篩選,那些地痞流氓,游手好閑之徒,一律不得進入。我們要收羅那些有愛心,守紀律,願為社會做貢獻的人。」

吃飯了,「祥雲齋」總是那麼熱鬧。人多,孩子們風卷殘雲般的吃飽,各自去玩耍、嬉戲。雲秋他們這一桌邊喝酒邊擺龍門陣,報上的,身邊的,喜事,惡事都講。夏永發兩人也不甘寂寞,參與其中。他講桂城的楊鎮有個保長叫王仁東,家有良田幾千畝,妻妾三房,還養著十幾個人的衛隊,每年收幾千石的租子,財大氣粗的。他的衛隊長有些功夫,王仁東有心把女兒許配給衛隊長,可女兒偏偏喜歡上了小長工。這可氣壞了王仁東,在他的授意下,衛隊長把小長工給殺了,長工家里人去論理,王仁東不依不饒,鄉紳們出面調解,勸他拿幾個錢息事算了,王仁東可不依,覺得拿了錢,就輸理了,面子過不去。長工家人怒告到桂城縣政府、法院,桂城縣長、法官趁勢敲詐,王仁東付出了兩三千石的價錢打贏了官司,後來有人數落他︰「你閨兒子錯了藥哇,叫你拿點小錢把人打發了,你不干,這下遭割痛了哈。」他不以為然地說︰「寧予外盜,不給家奴!」可憐小長工一家,沒處說理,辛辛酸酸把人埋了,還背了一身打官司的債!

平日里,王仁東對治下百姓也是心狠手辣,尤其是那些單姓戶,沒一家沒受到過他的欺辱。有一回他帶幾個人上山玩耍,不打招呼就上樹摘別個的梨子,樂家主人隔得有些遠,哪曉得是他嘛,罵了他幾句,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懷,要出這口惡氣。不出一個月,這樂家的男人趕場回家,路上遭遇王仁東,他看四周沒人,「啪,啪!」兩槍,樂家男人爬回家,沒到第二天天亮就斷了氣!剩下一門孤兒寡母,艱難度日。幾年光景熬過,孩子們漸漸大了,這家的日子也好過了些。王保長仍不肯放過,把樂家老大抓了壯丁。

有一天,王仁東帶幾個人上山打獵,美其名曰「清鄉」。路過樂家背後,樂家老二听見屋後急促的腳步聲,以為又是抓壯丁的來了,搶出門拔腿就跑!王仁東看見,帶人窮追不舍,樂家老二在前面沒命的跑,後面的人提槍射擊!子彈在樂家老二身邊「呿,呿!」的飛過……也算樂二命大,躲進一家人的蚊帳里,王仁東的人進屋搜查,手電都照在了帳子上,硬沒發現得了。

王仁東沒抓住人,豈肯善罷甘休,帶人回到樂家,抄家!窮人家,哪有啥好東西,抄出半罐豬油,兩升米,拿回保公所展示,說是剿匪的戰果。樂家老二回來後,在母親帶領下,到保公所「投案自首」。鄉丁們不由紛說,把老二綁到柱子上,一頓好打!當母親的,親眼看見兒子遭打,心如刀絞,給那些人跪下,求爹爹,告女乃女乃,淒慘啊!那些人打累了,才住了手。

事情還沒有完,王保長不肯放人,要人保釋。樂家母親只得央求周圍有面子的人出面,擔保老二不是匪,才得以釋放。但子彈錢要拿,兩百個大洋!可憐樂家飛來橫禍,血仇沒能清算,還背上一身的冤枉債!

一席話,在場的幾個人氣得七竅生煙。覃先生偌大年紀也憤怒至極︰「這等惡徒,不除不足以平民憤!還他媽保長!雲秋,派人查一查,若情況屬實,干掉他,讓他也曉得痛!」

雲秋點了點頭。

送走了夏永發、黃三江,雲秋和覃爹幾個人商量民兵擴大的事。覃先生說︰「這伙民兵,我沒猜錯的話,是雲虎給你雲秋搭建的。擴大是好事,但人多了,也容易出問題,我們要加強對這股力量的領導,不能在我們手上失控。擴大也好,改編也好,要在我們的手上去完成,我建議,還是由王元慶去,把想新入伙的人拉到山上訓練,發現好的苗子,由我們任命為支隊長,每個支隊不超過三十人,不能讓任何一個支隊隨意發展,甚至單獨坐大。哎,雲柱,你那個金鷹豹兄弟呢?他手下也有十來個人哈,我覺得他這個人骨子里不壞,可收編過來,當民兵隊對待,我們每年還可提供一定的費用,增強民兵隊和我們的凝聚力。」

「嗯,這樣好。等二哥回來,看見他播下的火種,成燎原之勢時,他不曉得有多高興!行,照覃爹說的做。」司令發了話。

夏永發,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十幾條槍的領導人。祖祖輩輩生活在大山上,一年到頭忙碌,沒透透徹徹吃過一噸大米飯,十八歲那年,踫上兩父女逃難,母親給了當爹的半升米,那人悄悄走了,留下了十六的女兒,夏永發因此勉強娶了個媳婦。後來有人背地里說他媳婦韋氏是半升米兌的,言下之意,賤!夏永發不管這些,二老去世後,他和媳婦相依為命,生了四個孩子,兩兒兩女,有了個名副其實的家。尚榆村,坡度大,水田少,廣種薄收,靠天吃飯,每家每戶都用紅苕、土豆、蘿卜當主糧對付著過日子,來了客人,用包谷子和大米一起造飯,這都算崇高的禮遇了,實話說,也難為了持家的女人們,一年到頭,掰起指頭算計,老老少少要填飽肚子,還要度過青黃不接的二、三月。遇上天干那年,實在沒得法,灣里的人成群結隊上山挖蕨根度饑荒。

韋氏和山里的女人們一樣,生活逼出了精打細算的性格。

山里人家,業余生活枯燥,人又很少出門,沒得新鮮事擺。晚飯後,也很少串門擺龍門陣,各自進門守自己的床頭。孩子們追逐打鬧一番,在大人的吆喝聲中,回家進入夢鄉,大孩子,小孩子,都沒機會上學,偶爾從大人那里學點順口溜,學點算賬的口訣,周而復始,年復一年,一代一代重復著上一輩的故事,繁衍生息,傳承著尚榆村的香火。

一個漆黑的夜晚,大家都進入了夢鄉。

突然,灣里的狗狂吠著,好像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夏永發的院壩有了火把,全家人躲在屋里,害怕極了。過去土匪也來過,打打殺殺的,他們以為土匪又來了。

輕輕的敲門聲︰「老鄉,我們是紅軍,開開門,我們是窮人的隊伍,不會傷害你們。」「紅軍?」沒听說過,我們這里,飛鳥都不停歇的地方。開吧,人家算禮節的。破爛的門是象征,一腳都可以揣成兩片,老婆怕得發抖,她像灣里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婦一樣,趕緊到鍋台邊用鍋灰往臉上抹,男人們不喜歡灰頭土臉的女人。

門開處,兩三個腰掛盒子槍的人站在門口,為首的說︰「老鄉,打擾了,我們是紅軍,漏(路)過此地,想借你家空余的房屋,住一晚,行嗎。」新鮮,背槍的人和赤手空拳的人商量!夏永發二話沒說,把人讓進屋。後面的人招手,院壩外出現幾十個背長槍、短槍,肩扛各種箱子的人。這群人看樣子也有些疲憊,進屋後在地上鋪了點柴草,打開各自背上的鋪蓋卷,躺倒在地上,不一會,就傳來了鼾聲。

他們一家六口擠在一張床上,其余的兩間屋都被紅軍佔據。

韋氏雖是四個孩子的母親,但年齡不大,二十七、八歲,在灣里還屬漂亮女人之列,這麼多如狼似虎的兵睡在屋里,她哪睡得著?她不想惹來麻煩,她悄悄的給夏永發說︰「我出去,約幾個姐妹,上山躲一躲,這些兵走了我們就回來。」夏永發想,也要得,這些兵今天累了,看起規矩,明天一覺醒來,不曉得會發生啥事呢。他起身帶上老婆和大女兒,從邊門出了屋,沒走幾步,踫上幾家有大姑娘的,也想把一臉鍋灰的女人們送出去。

他們一行八、九個,人多,膽量也足了些,反正熟門熟路的。沿出村的小道往外走,沒走多遠,有人吆喝︰「干麼子的?口令!」緊接著就是稀里嘩啦的槍栓聲。老百姓哪曉得啥子叫口令,幾個人動都不敢動,蜷縮在土溝里。還好,哨兵沒有開槍。哨兵提了根手電,照著灰頭灰臉的女人們,啥都明白了,夏永發硬著頭皮說︰「老、老總,她們、她們幾個走親戚。」哨兵和藹的說︰「老鄉,我曉得你們怕啥,放心,我們紅軍走一方,秋毫無犯。我們都是窮苦人,和窮人是一家人,回去,放心的睡,明天你們就曉得我們是啥隊伍了。我們在外圍還有很多崗哨,為了你們的安全,請回吧。」

沒啥說的,只得回去,當兵的可能封鎖了所有的道路,弄不好,人家幾槍打過來,老命都要除月兌,但願像這個兵說的,紅軍和窮人是一家人,听天由命吧。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睡在各家各戶的紅軍戰士起床了,他們例行操典完成後,抄起工具打掃衛生,挑水、劈柴忙得熱火朝天,就連下雨天泥濘難走的小道都進行了改造,婦女們抱著女圭女圭,站在邊上,看著這些為她們做事的兵,她們從沒見過這麼勤快的兵。

紅軍秋毫無犯。大姑娘、小媳婦看這些兵沒得啥惡意,心頭才松了口氣,都去洗臉干家務。早餐,紅軍吃稀飯、饅頭,村里的孩子們既好奇又眼饞,紅軍的司務長拿出饅頭,每人一個,孩子們接過饅頭,飛也似的跑回家,拿給爹媽看,紅軍的饅頭真好,白白的,軟軟的。

太陽剛剛露頭,外面回來一群人,馬上馱著豬肉、大米。看樣子他們中午要打「牙祭」。不一會,紅軍來人通知說︰「每家來個年輕人,到團部開會。」就這樣,尚榆村打從盤古開天地,有了第一支自己的武裝。

夏永發讀過一年私塾,人也比較老練,被任命為隊長,黃三江小兩歲多,被委任為副隊長。年輕人們懷里抱桿槍,興奮、激動,比懷里抱個小媳婦還得意。紅軍政治部主任、陳團長相繼給民兵們上課,從他們嘴里才曉得了些外面的世界(講課的人說成「外面的世蓋」)。啥子中央紅軍,啥子該(階)級矛盾,窮人要當家作主,翻身,要積極參加革命,消除剝削,改變自己世代受窮的命運,槍桿子里面曲(出)政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手里的槍用來保護老百姓等等。中午,紅軍給每家人送來一碗紅燒肉,孩子們太高興了,像過節一樣歡天喜地。晚上,甲長要求每家每戶拿出最好的東西慰問紅軍。那時候,有啥好的,煮一甄子飯,有臘肉的煮肉,沒肉的,殺兩只雞,土里的菜煮幾碗,算是招待了。紅軍飯後一一折價支付,老百姓哪干?紅軍說,這是我們的紀律。

真沒見過這麼好的兵!

僅僅一天,士兵和老百姓儼然成了摯友。姑娘們也不怕了,遇到戰士還逗點趣︰「你們要推翻舊世蓋(界)呢!」「走漏(路)小心點哈」。「曲(出)門句(注)意安全。」戰士們點頭,姑娘們在邊上嘻嘻的笑。這些听說是湖南、江西來的兵,有趣!說話跟我們這不一樣。這些兵曉得姑娘們學他們的話找他們開心,有時也說說剛剛學來的土語︰「我們(去)耍耍嘛。」「我也想騎(吃)呢。」有的姑娘不明故里的湊合︰「我回家煮好了,你來其(吃)嘛。」有的戰士接過話︰「騎都想騎喲,怕遭彰。」隨行的兵哥哥笑了起來,男人,走到哪里,嘴巴都想揩點油。紅軍也一樣。

傍晚,陳團長單獨召見了夏永發、黃三江,說紅軍又要開拔了,沒時間對他們這支武裝進行戰術培訓,叫他們去仁桂雜貨店,找陳司令,她的人代為培訓,平日里要听從他們的指揮,你們手里雖然有了槍,但很弱小,要生存,單槍匹馬不行,必須有他人相助。

紅軍走了,他們依依不舍的送了很遠很遠……

紅軍走了,他們一伙民兵像沒了主心骨。

好在陳團長有所交代,夏永發和黃三江在第三天,就踏上了拜求司令的征程。沒想到司令手下強將多。民兵們,包括他夏永發,經過訓練,從一個地地道道的農夫,變成了個戰士,消滅黎雨喬,他和黃三江沖在前面,經受了戰斗、硝煙的洗禮,自己心里踏實了許多。陳司令大方,獎了他們一筆錢。他們拿來沒有簡單的分光,請來燒窯師傅,用氣力搭坯燒瓦,一年多,二十來家人告別了茅草屋,灣里改變了些模樣,他們又修了幾間房,請了個教書先生,要讓孩子們接受些正規的教育,灣里的人都覺得他夏永發正直,有眼光,他在尚榆幾乎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了。

尚榆村唯一的官員——甲長黃應達,黃三江的叔叔。紅軍敲響他大門的那一刻,嚇得不輕!開會時沒少听說「赤匪」。「寧可錯殺三千,不讓一人漏網!」听說中央軍到處追剿,啷個一夜之間來到了身邊?但听口氣還是和藹的,不像山上的土匪,他把門開了。兩天的接觸,讓他改變了對紅軍的看法,這確是一支老百姓的隊伍,仁義之師,他們組建民兵隊,他的兒子、佷兒都參加了,他沒有反對,孩子們也該承擔一些社會責任。但他心里也有隱憂,這畢竟是紅軍組建的隊伍。紅軍走了,社會容得下這些擁有刀刀槍槍的人嗎?他要告戒他們。紅軍走後的當天晚上,他把所有的民兵隊員叫到一起,講他對紅軍的好印像,講吃水不忘挖井人,他曉得這群人對紅軍是有感情的,但現在國共大戰,政策嚴峻,要他們注意保密,還要告誡家人,對外千萬不能說是紅軍留下的槍支,現在涉紅必究,涉紅必殺!

黃應達不明白,這樣好的隊伍,蔣委員長為啥就容不下呢?要下那樣惡毒的命令?

告戒了孩子們,黃應達心里輕松多了,他曉得灣里有了這麼多槍,一般的土匪是不敢來了。沒曾想,夏永發這伙人還真有能耐,幾天後請來幾個騎高頭大馬的「**軍官」,對他們進行培訓。那些人出手也大方,又是大洋又是布的。倒貼,天上還真有掉餡餅的時候。沒過幾個月,這些人又不曉得是哪來的錢,建學校,修瓦房。他當了恁個多年的甲長,都沒為灣里人干上一件讓人稱道的事!這下,讓夏永發佔盡了風光,他私下里問兒子,兒子說︰「你自己其(吃)自己的飯,管啷個多干啥子?」不給他漏半句,好在他也會想,自己的茅草屋成了歷史。自己年紀大了,是該淡出江湖了。民兵們依然敬重他,黃應達有面子,人前人後為民兵豎起大姆指,為他們驕傲,言下之意,他還是有份。

沒有不透風的牆,四周的人曉得尚榆的人有槍,保長問黃應達,黃說︰「我們那有個叫夏永發的,他在川軍有個遠房親戚,給了幾條槍,說你們山上出土匪,拿去震懾震懾,保保你們那里的安全,就這樣,我們找了幾個人,背起,嚇嚇土匪。」保長說︰「你狗日的,有好事,都不給老子們打個招呼,只顧各人其(吃)肉哈。」黃應達說︰「就幾支破槍,算啥子其(吃)肉,這點事,值得說嗎?」他應變還是很強。保長說︰「哎,你莫看幾條破槍,棒老二要來,他還是有所顧忌 ,你回去,給夏永發說,還去給我要幾條,我們保,十七、八個大灣,要是每個灣有個兩三條,形成聯防,土匪就不敢來了 。」這下難倒了黃應達,他本來都是扯謊。保長看黃應達有些為難,說︰「放心,背槍的,我出面為他們收點平安捐,給他們補貼點,大家都有利,既保護自己,又保護四鄰,多好嘛。」「那我回去問問看。」黃應達說。

黃應達回到尚榆,給夏永發說起這事,夏永發還沒拒絕,看樣子要槍還是有把握的,黃應達原想分幾條槍出去,應應場面就可以了。哪想,夏永發還有其他打算。

夏永發有個表弟盧道成在臨風,當初通過他,才曉得了黎雨喬的下落。滅黎雨喬,夏永發守口如瓶,沒讓表弟曉得。經常走親戚來到表哥這里,盧道成發現自從表哥有了槍,家里日新月異的發生著變化,青瓦房建起了,家里添置了家具,很羨慕,給夏永發說︰「表哥,哪天把槍拿我背兩天呢,你好像有了槍,就有了錢!」夏永發說︰「你以為我拿槍搶的呀,我們還不是憑氣力在改變我們的家。比如燒瓦,挖坯、踩泥、打柴、挑水,哪樣不靠各人借(這)雙手?」盧道成說︰「嗯,不一樣,你有了槍,鬼點子都像多些,受過高人指點了樣。我跟你干吧,你也指點指點我,讓表弟也沾沾你的光」。夏永發說︰「跟我干,可以,但我們約法在先,紀律嚴明,不比那些山大王。如有違抗,要遭重罰的。」盧道成說︰「表哥,你還信不過我嗎,我們山里人,老實巴交的,哪樣約束我們都听,哪樣苦我們都承受得了。」夏永發說︰「你一個人不行,你看我們這里,灣里十幾個人,哪家干啥,只要有空,大家幫忙,不過年多點,我們全都住上了青瓦房,你們那點跟我們這差不多,有柴有樹的,大家齊心,未必改變不了那個家?你回去,把你們臨風那些年輕人組織起來,我哪天過來,給你們講講。」盧道成高興的說︰「這才像我的表哥嘛。」

就這樣,夏永發和上上下下六、七個灣的人建立了聯系,他把自己從紅軍那里、司令那里听來的新知識,按自己的理解給這些年輕人講。這些人覺得夏永發學問大呢,都想跟他一起干。夏永發和黃三江商量,暫時從隊里抽出幾條槍,保障每個灣至少一支槍。這也正合黃應達和保長的心意,他們這支民兵武裝悄悄的合法化,還有一份微薄的收入。

夏永發有些遺憾,這次向司令要槍,她既沒肯定也沒否定。總之,算沒達到目的。

正月初九,王教官來了。夏永發召集所有隊員聚到尚榆,七十八個人,保長也來了,看到王教官,果然,筆挺的軍服,地地道道的川軍軍官。保長拉著王教官的手說︰「感謝川軍弟兄為我們地方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們

借(這)里原來匪患猖獗,現在清靜多了。借(這)麼多年輕人,你給他們好生指點指點,讓他們早一天挑起大梁。」王元慶說︰「沒啥,我們盡力而為。」

第二天,王元慶把這七十多號人,拉上甄子寨,和號稱「金鷹豹」況雲飛的十幾號人一起,進行軍訓。在即將結束的那一天,陳雲秋、陳雲柱、覃正品、向福賢一行上山來,陳司令按自己的理解,做形勢報告。講民兵武裝的職能,講國內、國際形勢。王教官講了些部隊的保密制度、請示匯報制度、軍事條令以及相關約法等。因為人多,他們的講話不涉政治,單純的部隊管理。末了,覃先生宣讀了司令的任命︰

第六支隊︰支隊長夏永發副支隊長黃三江

第七支隊︰支隊長盧道成副支隊長劉強

第八支隊︰支隊長邱軍副支隊長何正海

第九支隊︰支隊長況雲飛副支隊長韓迅

陳雲秋、陳雲柱為正、副支隊長授槍,每人一支盒子槍。八個人站成一排,邁著整齊的正步,走到司令、副司令面前,夏永發一聲口令︰「敬禮!」「啪!」整整齊齊的軍禮!禮畢,八個人轉過身,在夏永發的號令中,向主席台上的教官、覃先生敬上一回。禮畢歸隊,其余無槍民兵一人一支嶄新的步槍。接下來,民兵代表宣誓。氣氛隆重、熱烈。

夏永發才覺得,司令比他看得遠得多。不管怎樣,槍有了,人多了。

關于發展的大計,陳雲秋邁出了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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