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喬子昂安排的,她寧願相信是佟一山的安排。佟一山那麼疼她,會這樣做無可厚非,而喬子昂……她失明著,他不是更方便他控制她,奪走孩子,所以,喬子昂沒有理由為她做這一切。
這里畢竟是醫院,而且婉婉和萱萱還小,所以,雲姝讓大媽帶著孩子回家了,有護工照顧她就足夠了。
明天就要手術了,雲姝內心除了期盼和激動也有些忐忑。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起初,雲姝以為是護工,可听著腳步聲不是,她轉頭,‘望’向了門口,輕聲問︰「哪位?」
「是我。」
吳子然?他怎麼會來?從摔傷住院開始,她就沒去餐廳上班,只打了電話去請假。再然後,決定離開海西市,便打了電話辭職。
原本以為和餐廳的工作以及人不會再有交集了,沒想到,吳子然會突然出現。雲姝詫異了一下,隨即鎮定,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來,「是吳先生啊。」
「是我。」吳子然走到床邊,「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才知道你要做手術的事。」
「謝謝。」雲姝淡淡的道謝後,才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你幾天不去餐廳,經理讓我順路看看你怎麼了,你知道,很難再找到你這樣合適的人選。」
吳子然說著把花遞到了雲姝懷里,「送你的,祝你手術成功,早日重見光明。」
「謝謝。請坐,吳先生。」雲姝接過了花束,低頭,聞了聞,很清淡的香味兒。她把花束很小心的放在了床頭的桌上,徑直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經理讓我搭你的順風車,是你安排的。你找我,也是你自己的意思,而且,你根本不是餐廳的西點師,而是餐廳真正的老板,對嗎?」
盡管知道雲姝看不到,吳子然還是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俊秀的臉龐有著被揭穿的無奈。他不由想,這個女人的聰明和理智完全超乎了他的相信。他猶豫了一下才回答︰「抱歉,我以為這樣的方式幫你,你會更容易接受。」
吳子然的話讓雲姝陷入了沉思中。如果,如他所說,暗中幫她是為了照顧她的自尊,那麼,裝作不認識她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和喬子昂與吳家的恩怨有關系?
他沒有說實話。
她不想卷入他們的恩怨中,可還是卷了進來,吳子然裝作不認識她便是一個很大的疑點了。
喬子昂說過,吳子然是吳博遠的兒子。她記得,吳博遠是有一個兒子,印象中跟著母親在國外,為什麼會改名叫吳子然呢?
想著,雲姝平靜的道︰「吳先生,不,或許,我應該叫你吳卓青才對。我去餐廳應聘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誰了對嗎?我不懂,你為什麼裝作不是認識我?」
吳子然皺眉,沒想到雲姝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定定的看著她,許久才出聲︰「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你說的對,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誰,你是雲伯父的女兒,之所以沒點破,是因為喬子昂的關系。」
「為什麼?」
吳子然坐在床邊的沙發上,「你小時候失明過一次對嗎?我爸爸當年是你手術的主刀醫生。一起幫你做手術的還有另外兩個醫生,因為各種原因先後坐牢。還有,當年取走喬子昂眼角膜的人也因為殺人被判了死刑。可以說,當年和這件事有關的人,都得到了懲罰。」
吳子然的一番話在雲姝心里掀起了一片巨浪,驚訝的睜大了什麼也看不到的雙眸。她完全沒有料到,吳博遠和喬子昂的恩怨是這樣的,起因,可以說是因為她!
吳子然又繼續道︰「這些事,我也是在我爸坐牢後知道的。當然,這些人坐牢都是罪有應得。當然……包括我爸爸,他若是不做違法的事,喬子昂也抓不到他的把柄。我改名字,又裝作不認識你,是不希望成為喬子昂的目標。不過,現在看來,他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雲姝怔在了那里,吳子然說的沒錯,當年和這件事相關的人都得到了懲罰,她也被他狠狠的報復了不是嗎?
「抱歉,不該對你說這些影響你的心情。你好好休息,明天的手術很重要。我來是想告訴你,你什麼時候想回餐廳工作,隨時歡迎。」
吳子然走了,雲姝的心情卻久久無法平息。原本以為吳博遠和喬子昂的恩怨僅限于他們之間,現在才知道,這中間夾了個她。
吳子然接近她,有沒有惡意或者別的企圖,她不確定,喬子昂會不會報復吳子然也是未知,她只希望,一切恩怨,都快點結束……。
心情,很久才平復下來,夜里,除了夢到了爸爸媽媽,以及佟一山和韓敬,睡的還算好。
第二天一大早,大媽就帶著婉婉和萱萱來到了醫院。再過半個小時,雲姝就要進手術室了,大媽緊張的很,而雲姝卻淡定了。她一臉溫柔的笑意,坐在沙發上,孩子們乖巧的依偎在她懷里。
雲姝忍不住用手摩挲著倆小寶貝的臉,也愛憐的在孩子們的小臉蛋上親吻著。這是她愛孩子,‘看’孩子的方式。看不到,唯有觸模,親吻來代替。
「媽媽。」婉婉的小手輕輕的撫著雲姝的臉,大眼楮撲扇著看著自己親愛的媽媽,糯的道︰「媽媽,要加油哦,婉婉給你力量。」
萱萱也道︰「媽媽棒,不怕怕哦。」
雲姝的心暖暖的,「有媽媽會加油的,也會是最棒的。婉婉和萱萱要乖乖的听女乃女乃的話,等媽媽出來。」
倆小寶貝懂事的點頭。
半小時後,雲姝進了手術室。大媽和兩個孩子在手術室外等待著。而林澤站在不遠處,看著一切。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喬子昂打來的,急忙接通,不等那邊問,便匯報情況︰「已經進手術室了。」喬子昂那邊一言不發,可林澤卻清楚的感覺到了大洋彼岸的喬子昂在緊張,緊張雲姝,緊張手術會不會成功。
等待,繼續等待。
是充滿了希望的等待。
大媽緊張的來回踱步,就盼著手術室的門打開,醫生宣布好消息,可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
婉婉和萱萱兩個小家伙似乎也很焦急,坐立不安的,一會兒坐在凳子上,一會兒學著大媽的樣子來回踱步,一會兒又蹲在手術室門口,用可愛的小手托著小臉,凝望著手術室的門。
大約兩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醫生出來,大媽眼楮一亮,急急的問︰「醫生,怎麼樣,手術成功嗎?」
「手術很成功,當然,還要看以後的恢復情況。」醫生說完,看到了不遠處的林澤,撇開了大媽,向林澤走去。
大媽也不懂太多,听醫生說手術成功,她高興極了,直念叨著︰「謝天謝地,我們家雲姝可以看到光明了,太好了,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婉婉,萱萱,你們的媽媽以後可以看到你們了。」
婉婉和萱萱樂呵著,可愛的小臉上都是天真無邪的笑容,拍著小手,小身體還蹦著,異口同聲的喊︰「棒,棒……。」
跟醫生了解完情況的林澤從診室出來,看到可愛又快樂的孩子,他也被這氣氛感染了,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個微笑,也給喬子昂打電話。
此時的喬子昂剛忙完,听到手機響,急忙接了起來,听到林澤的聲音傳來︰「喬哥,手術很成功,放心吧,听到你家倆寶貝的歡呼聲了嗎?」
喬子昂緊緊的握著手機,因為太過用力,手的骨節泛白。耳邊除了林澤帶給他的喜訊,便是女兒那歡呼雀躍的聲音。
手術成功,他心頭大石落下,期待著後面的恢復。孩子們歡呼的聲音卻勾起了他的某種情緒。
那……大概叫做思念吧,思念兩個可愛的小寶貝,他的女兒們,想把她們小小的身體抱在懷里,親親她們的小臉蛋,听他們用糯的聲音對他說話。
那小聲音,足以讓一塊頑石融化,最後,腦海里卻被雲姝的身影填滿——他的思念中,有她。
*
兩周後
今天是雲姝拆紗布的日子,也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日子。機場門口,兩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里,每一輛車旁站著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終于,出口處出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林澤和鄭濤迎了上去,而在車旁的男人已經恭敬的打開了車門。
三人上了車子,坐在後面,鄭濤開口問︰「喬哥,先回家還是直接去醫院。」
喬子昂這幾天一定忙壞了,難掩倦容。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急迫,毫不猶豫的道︰「直接去醫院。」
司機听到了喬子昂的話,開著車子向醫院疾駛而去。
雲姝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紗布拆開那一刻,迎接她的是光明還是……持續的黑暗?
醫生動作很柔的幫雲姝拆紗布,而她則身體坐的筆直,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等待著光明到來的那一刻。她緊張,忐忑,卻又充滿了期待。
婉婉和萱萱牽著大媽的手,安靜的站在雲姝對面,黑葡萄般的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雲姝。
紗布終于被移除,雲姝卻還逼著眼楮,在醫生的指示下,她緩緩的睜開眼楮,一抹光亮落入眼中,卻因為不適應,忍不住閉上眼楮,而後又睜開,落入眼中的是兩個小小人兒的身影,還有一位老人……。
她看到了!看到了她可愛的女兒們!從孩子出生,她就沒看到過孩子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心肝寶貝們,此刻,真的看到了,盡管,還不是那麼清楚,可確實是看到了。
內心的激動和喜悅無法言語,整個人和整個心被狂喜淹沒,心跳的好似擂鼓一般,素白的臉上也飄起了兩朵紅暈和難掩的笑意,可眼中的淚緩緩而落,是喜極而泣,也是因為剛開始不適應。
雲姝向孩子們伸出雙手,聲音微微哽咽,激動的喊著︰「婉婉、萱萱……大媽……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婉婉和萱萱松開大媽的手,向雲姝跑去,撲進她懷里。倆小家伙爭相介紹自己。
「媽媽,我是萱萱。」
「媽媽,我是婉婉。」
介紹完又指著大媽說︰「女乃女乃,女乃女乃……。」
大媽也已經走到雲姝跟前,眼中都是激動的淚水,卻不忘提醒雲姝︰「雲姝啊別哭,可別影響了眼楮的恢復,听話。」
雲姝張開雙臂,將孩子和大媽緊緊抱住。一家人,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洋溢著幸福和快樂,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開心的笑容。急匆匆趕來的喬子昂本要進去推開門,看到雲姝和孩子們緊緊擁在一起的幸福畫面,他停下了腳步,也制止了身後的林澤和鄭濤。
喬子昂听到她欣喜的呢喃著她看到了,再看看她們在一起幸福的樣子,好似了卻了一樁心頭大事,輕松無比,心情也很好,這幾天的疲憊似乎也一掃而空。
凝望了雲姝和孩子們片刻,他向身後的林澤和鄭濤擺了擺手,轉身,大步離開。
林澤和鄭濤有些不解,急著趕回來,不就是想在雲姝見到光明那一刻,看到他嗎,怎麼都不進去就走。
鄭濤忍不住問︰「喬哥,為什麼不進去。」
喬子昂腳步微頓,是啊,為什麼不進去?也許是因為,他很清楚,雲姝不想見到他,他進去,只會破壞那幸福的畫面和那份快樂。
他不是一個急躁的人,相反是一個很沉著而冷靜的人。他和雲姝來日方長,總有一天他會站在她面前,被她真真切切的看到,她的眼中,會滿滿的都是他。
雲姝、孩子、在他的世界里,一個都不會少,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