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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語天瞪了她一眼,「你怎麼就那麼糊涂,她剛剛起步,成績說明一切。你在這行這麼多年,知道培養一個多不易,毀掉一個有多輕松。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怎麼就這麼急!」梁語天咬牙切齒恨恨的說。
行澈驚詫的看著他,嘴張了張被他的話堵住了。
「我沒說不讓她去,但是你不能佔她排練的時間。她是歌手!不是三流明星!」梁語天大聲說。
「我不急行嗎?」她大聲質問。瞬即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累了,我去給你倒咖啡……」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五髒六腑都被牽扯得生疼。
行澈遞給他一杯咖啡。「你听我說,本來這話我不想說的,你知道凡微現在什麼狀況。我不帶凝宣出去,能行嗎?」
行澈把那日在醫院樓下與凝宣的對話,告訴了梁語天。
「你說,誰的錯?誰都不錯!都是在為這個家好!你別再傷凝宣了,她還小,你慢慢教啊……」行澈疼惜的說。
「他媽的傻!」梁語天清脆有力的罵她。言簡意賅,說完像喝「燒刀子」似的,一口悶,一杯滾燙的熱咖啡進肚居然沒什麼感覺。
梁語天的胸腔燃起熊熊烈火,焦灼炙烤著他的心。凝宣越是心甘情願的好,越讓他覺得受之有愧,心疼像被淋了熱油,愈發的疼。曾經以為,這紛雜熙攘的功利社會里,像凝宣這種人是沒有的,因為她根本存活不下來。凝宣是個奇跡,不當心跌落在他掌心的小天使,自顧自的散發著善良和美麗,她卻渾然不覺。
「Amy,喜歡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盡力讓自己語氣恢復常態。
「據我觀察,她應該喜歡……松鼠!凝宣在外地看見之後一直叫……那個好可愛啊……飛機上讓不讓代!」
「松鼠?」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行澈,「這東西你要我去哪里去找!」
「那女生……都應該喜歡狗吧……」
「狗?活的?」
「那當然啊……你別告訴我你要讓她在公司遛狗啊!別人看見那像話嗎?再說,你不是對狗毛過敏嗎?」
「我走了!你去勸勸她!她剛才跪地上了……」梁語天支撐著桌面起身離開。
「什麼……?」留下行澈一個人不可思議的說。
…………
凝宣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爬到沙發上的,一覺睡得很甜。夜幕低垂,屋內喪失光線,很黑。她感覺身邊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往她臉上蹭,慢慢恢復知覺後發覺是潮乎乎的舌頭在添她的臉。
「啊!什麼東西!」
「凝宣,是我,來看看……」
她睜開眼,一陣頭痛惡心向她襲來。
「呀,小狗……」凝宣驚訝的看著它。努力讓自己看不出什麼異樣。
梁語天坐下來,賞心悅目的看著凝宣逗小狗。
凝宣住在小狗的兩只前腿,讓它起來,立在自己腿上。半抬著頭看著他︰「天哥,你不生氣了?天哥我錯了,對不起……」她對不起說得太多,自己說著說著都沒底氣了。
「錯哪兒了?」
「哪兒都錯了!」她把小狗放在地上,「其實,你再住三天院挺好的……」
「沒挨著罵難受是吧。」他抬腿輕輕踢她一下。
「天哥你今天怎麼沒罵我?」凝宣認真的問。
「我真讓你氣得說不出來話。你說,所有人力物力都在等你一個,錄歌的人居然敢不在,你知道我要錄歌前,都提前多長時間做準備嗎?我是新人的時候提前一個月就開始準備了,演唱會所有工作提前三個月都停下來,為了排練!你呢?三天,三天都不行啊,跑得影兒都沒了。」
凝宣听著听著,突然低頭哭起來。
梁語天措手不及的說她︰「我又沒說你什麼,哭什麼!凝宣……以後我不會再說你了,小女孩總得長大的嘛。成天挨罵,怎麼能長得好。」
「天哥,我是不是很差勁?我為什麼總是做得不好?是不是我認為是對的事,它一開始就是錯的?」凝宣抬起頭傷心的問他。
梁語天模模她的頭,笑著說︰「來看看,咱家來新人了……」
「你不是讓我專心錄歌嗎?」
「也不談戀愛,怎麼知道什麼是愛?就養只狗,學學唄!」
「你讓我和它談戀愛啊?」凝宣哭笑不得的問。
「你多大?」
「二十三啊?」
「狗一樣的年紀,不是正合適。」
凝宣瞪著他想笑。
「看什麼看?有本事那就去找一個!‘凡微’可沒霸梁條款!」
凝宣撅著嘴不說話。
「好好待它,它是你弟弟。」梁語天把狗塞進凝宣懷里離開了。
「弟弟……哪有一上來就那樣的,舌忝人家臉!」凝宣舉起小狗,逗它玩。
凝宣的專輯錄制順利,時間像她指尖滑過的音符一樣,流暢而過。今年這個夏,是個多雨的季節。
她MV男主角大家一致推薦梁語天,他卻聲稱自己超齡,主動回避,凝宣氣得好幾天不想和他說話。
深夜的這座城和所有人一樣陷入安靜深沉的睡眠,只有散落在各個角落那燈紅酒綠的酒吧和各懷心事不安的人群,好像沉睡的城市那色彩繽紛的夢境一般閃亮,迷離,虛幻,轉瞬即逝,怦然心動。
凝宣來到梁語天經常出沒的酒吧,徑直走到他專用的包房去找他。服務生幫她推開門,她停住腳,在門口站著發愣。看著梁語天和他那幾個「酒肉」朋友,侃天說地的聊,好像在看無聲電影。是林翰最先發現了渺小的她像來伸冤的怨女,站在那高大的金碧輝煌的那扇門前。
「Amy嗎?快來快來!」微醺的林翰,搖搖晃晃的舉起酒杯招呼她。
「翰哥……」她快速打了招呼,從他身邊穿梭過去,徑直走到梁語天身邊,抿嘴看著喝大了的正跟弟兄掏心掏肺的梁語天。凝宣戴著墨鏡,沒有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哎,Amy來了!」林翰用胳膊肘踫了踫梁語天。
梁語天醉醺醺的歪著腦袋看她半天,不以為然的問︰「這麼晚了……出來干嘛……?」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對冤家又結了什麼仇,害怕梁語天發脾氣,全場鴉雀無聲,觀望局勢。
凝宣目不斜視,摘掉墨鏡,義無反顧的上前一步,扶著他的背,俯身深深吻住他。
這突襲的一吻,把梁語天驚得酒醒了大半。欲要分開她時,凝宣搶先抬起頭松開他。
梁語天全身僵硬,陷在沙發里。仰起頭瞪大眼楮看著她,恍然間嘆出一口氣。嘆氣聲深沉又悲壯,很無奈,夾雜著無法分辨的心痛。這聲音凝宣懂,別人不懂!
有人心人幫梁語天擺月兌尷尬,帶頭起哄似的鼓掌叫好。「暫停」鍵復原,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繼續喝酒,唱歌,玩牌。
「凝宣,你干什麼?!」梁語天依舊是訓斥般的質問。身體還向後挺著。
「我明天拍的MV,要和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接吻。我的初吻,既然給一個陌生人,不如給我的……恩人!」凝宣面不改色心不跳,比梁語天還義正言辭。起伏澎湃的心,頃刻異常平靜。她甚至可以掌控自己,把「恩人」念得昂揚頓挫,百轉千回。
說完對環視眾人,付之一笑,大氣沉穩的說︰「打攪了,大家完得高興!明天還有事,原諒我先走一步!」頭也不回的離開。
梁語天看著她的背影,身子往上抬了抬,又坐了回去。
凝宣一走出包房,戴上墨鏡,眼淚刷地落下來。像下著一場凌亂無妨的雨。砸得自己千瘡百孔。
第二天的MV拍的很順利。助理第一時間給梁語天送來制作精良的樣片。
「這是什麼?」梁語天在埋頭調整劇本,頭也不抬的問。
「Amy姐剛剛拍完的MV!」
「這麼快?」他抬起頭。
「恩,導演說她鏡頭感很好,很入戲!節省了不少時間。」
「給澈姐!讓她審!」梁語天听見那個無意的「很入戲」,莫名其妙地心生厭煩,不想去踫。
他翻了幾頁劇本,想了想拿起電話,「凝宣,你在哪里?」
「在澈姐家!」凝宣精神欠佳,懶洋洋的回答。
「來公司!」
「梁總!我宣傳唱片半個月,走了十八個城市,一天沒歇,連拍一夜MV,早上四點才結束,現在還沒吃飯。」凝宣大聲嚷嚷,以示不滿。
「澈姐呢?」他聲音軟了下來。
「她也沒吃飯,公司上班呢……」
梁語天沒了動靜,二人陷入靜默有一會兒,凝宣泄了氣的小聲告訴他︰「澈姐放我假……她說讓我休息一天……」
「你的電影你還拍不拍?」他突然問。
「你們不是早就開機了嗎?不是說不讓我拍了嗎?」凝宣閉著眼楮,講電話像囈語,自己就像踩在雲彩上說話,忽悠忽悠的暈。
「一年前我還讓你滾呢,你怎麼沒那麼听話?」
凝宣無語。
「想不想拍了還?」
「拍!」凝宣睜圓雙眼,語氣堅定,視死如歸。
「那行,你在家待著別動,我過一會兒到,要不你先睡一覺吧,我晚點到。」
「別,不是,不用晚,我不困……」
「等著吧。」
放下電話,凝宣掙扎著爬起來,洗臉梳頭換衣服。她媽自幼教育,衣冠不整不可見人。
沒多久,梁語天按響了門鈴。
自上次凝宣獻上初吻之後,第一次見面,兩人感覺有些尷尬。
「坐!」凝宣一副女主人姿態。
梁語天應聲,拘謹落座。
「喝什麼?」
「隨便。」梁語天四處環顧,看著熟悉的一切,這明明是自己的根據地,什麼時候成她家了?要說澈姐這個家,除了臥室是自己的,其他還真跟辦公場所差不多。從屋里根據經驗漸漸積累的物品就不難看出,這就是一間多功能的寫字間。
客廳正中擺放著和會議室桌子大小差不了多少的寫字台,周圍一圈兒的座椅,能做十幾個人。地下一層,是台球桌和麻將台,廚房改造成吧台,浴室里男士,女士專用物品,各置一套。
凝宣端來一壺咖啡。給他到滿一小杯。
「弄這麼多?」
「減肥!」凝宣一杯已經下肚。
「一直沒睡好吧!听澈姐說,你現在喝咖啡一壺一壺的,宣傳期烙下的毛病,這個喝太多對身體不好!」
凝宣坐在對面看著他,听著他說,並不著急說什麼。
「你沒吃飯呢吧,出去吃飯去。」
「走不動了,不吃了……」凝宣一想出去就是賠笑臉,頭都大,她實在累得給不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微笑和涵養。
「要不,我給你做點?我就會做蛋炒飯,吃不吃?」
「那不是越吃越混蛋嗎?」
「什麼?」
「小時候我媽總說,大米飯,炒雞蛋,越吃越混蛋……」凝宣念童謠似的女乃聲女乃氣卻十分認真的背個他听。說著說著,兩人突然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是你小時候太能吃了,你媽嚇唬你呢。」梁語天笑著說。
「什麼啊……真的……」
「沒事,反正你也夠混的了,不差這一碗,你姐家還有雞蛋嗎?」說完他自己熟門熟路模進廚房,拉開冰箱找雞蛋。行澈家這冰箱,簡直讓他無語,「這都是什麼啊……你們這些女孩子不怕食物中毒啊……」梁語天撇撇嘴,來回翻冰箱里一格格的抽屜。
「怎麼了?」凝宣湊熱鬧跑過來看。
「你看看你們,化妝品,飲料,營養液,藥,嘖嘖……還有文件夾,這不交叉感染了?哪有這些東西和吃的放一起的。」梁語天一想到自己家被美景打理的井井有條一應俱全的家,在再看這倆位職業女性和女明星,就明白男的為什麼那麼原意找沒啥「上進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