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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14)
杜汀眼見著暴躁的一諾,也不惱怒,眼神中禁不住透出欣喜︰「你不承認也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
一諾狠狠拿手指著他︰「杜汀!你為了留住我,現在連這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你……你不要臉!」
杜汀這才緩緩收了笑臉,徐徐問道︰「誰不要臉?懷了我杜汀的種,還想跟別的男人勾**搭,誰不要臉?」
杜汀的話,一字一句都是利劍,一諾一時啞口,然而眼楮里還是發了狂的恨意。
杜汀不給她緩氣的時間︰「剛才大夫怎麼說的,你也都听見了,你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再找十個百個大夫來給你看,只是結果怎樣你都明白。懷沒懷,你自己比我清楚,你現在一吃飯就吐,成日價歪在床上打瞌睡,你自己也是個大夫,心里還沒數?安一諾我警告你,這個孩子我要定了,你要是敢給我耍什麼小心思,就等著看徐晚舟怎麼慘死吧。」
杜汀說完就走出門去,任由一諾在屋子摔摔打打。然而一諾盡管摔的厲害,他卻覺得暢快無比。孩子,他和一諾就要有孩子了。他瞬間覺得有了堅實的後盾,徐晚舟拿什麼跟他爭?他都要和一諾有共同的孩子了呀。
然而徐晚舟不這麼想。當杜汀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時候,他只淡淡的應了句︰「一諾想要嗎?」
杜汀才不在乎這些,這個孩子已經是天賜的恩典,他還管那麼多做什麼︰「這可就由不得她了。」
徐晚舟哼笑兩聲︰「那我就祝賀杜大人喜得貴子了。」
杜汀笑得暢快至極,覺得這些時候心中的郁氣一掃而淨︰「客氣客氣,到時候孩子吃滿月酒的時候,我一定跟皇上求情,把你從牢里提出來喝喜酒。」
夜里海上起了風,侍女進來把窗關了,熄了燭火,確認一諾完完好好的躺在床上,這才悄悄關上門出去。
一諾在黑夜中睜開眼,四周虛虛浮著一團漆黑,隨著波浪上上下下的顛簸,她也身處其中,不由自主的上下沉浮。
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她徒勞的掙扎在這一團無形的漆黑中,找不到出路。
門輕輕被打開,一個高高瘦瘦的影子躡手躡腳的走進來。
一諾頭也不轉,有氣無力道︰「出去。」
杜汀當做沒听見,輕手輕腳滑進一諾的被子里,大大的手掌覆在她的小月復上,仿佛幸福滿足的深深吸了口氣,道︰「一諾,我知道你惱恨我,可是這跟孩子無關呀。」
一諾仿佛是個布偶般,不動不語,任由他說著︰「一諾,兩個月前我在南京城里找到你,親眼見著你和徐晚舟分開,我以為我會高興,可是看到你痛苦的樣子,我心里沉甸甸的,一點也開心不起來。那天晚上,你忽然對我那麼熱情,我知道你有打算,知道你一定有什麼目的,可是我甘心情願,如果你能那麼對我,你向我要求什麼我也答應。一諾你知道嗎,那是你第一次對我主動,對我和顏悅色的像是一對真正的夫妻。那時候我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半夜醒來,你不在了。我模模身旁空空的床鋪,心里嘲笑自己,其實我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可是為什麼還是期望會有什麼不同呢?一諾,你知道我的身世,我自小就沒有父母,跟在皇上身邊,南征北戰,雖說表面看著光鮮,可回到府邸,燈不亮飯不熱,下人們亂作一團。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羨慕同僚,他們有父母,有妻子,下雪了給他們備好棉衣,天熱了給他們送來綠豆水,我在想,我什麼時候也可以有這樣一個知冷知熱的人?」
一諾黯然開口︰「你若想有,什麼樣的找不到,何必死纏著我不放?」
杜汀自嘲的笑笑︰「‘雖則如雲,匪我思存’,老祖宗都這麼說了,我哪兒能免俗?不是心里想的那個人,縱使再完美,也過不得一塊兒去。一諾,我現在還記得咱們倆掉到山里那段日子,那時候天亮的早,你睡的沉,太陽都照進來了也不起,睡覺的時候渾身縮成一團,拉著我給你披上的衣服,怎麼也不放手。」
一諾的眼楮眨了眨,仿佛也回憶起那段日子,然而終究沒說話。
杜汀的手輕輕摩挲著一諾的月復部,繼續說︰「一諾,你的身世我也都知道。你從小亦是無父無母,你也知道那種滋味,難道你從來沒怨恨過拋棄你的父母嗎?你還想要做你父母那樣的人嗎?一諾,縱使我再錯,孩子也沒有錯,他同你有緣分,不知修了幾世的福氣才來到你這兒,你忍心就這麼把他趕走嗎?留下他,一諾,別再做你父母那樣的人,只要你把他生下來,以後怎樣我都不再干涉你。跟徐晚舟浪跡天涯或是再也不見我,我都不干涉你,真的。一諾,答應我,好好留著這孩子,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別那麼殘忍收回去,好不好?」
一諾眼角止不住淌下淚,她趕緊別了頭,將眼淚都擦在枕頭上,悶聲道︰「我想想。」
杜汀聲音也有些哽咽,悶悶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