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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我在做碩士畢業論文的時候，通過真實的走訪和調查得出的結論。」那年輕人見韓杰有認真听取自己的意見，便繼續說道︰「我打算讓導師看看，如果可以的話，推薦醫學權威雜志上出版。這樣的話就會引起大家的關注……」
「為什麼要引起大家的關注？」韓杰笑問。
「現在的社會你也知道，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得到大家的關注，便可促使政府出面解決。否則的話，無人過問。」年輕人忿忿不平地說道︰「相關部門現在就怕民憤……」
年輕人似乎有些憤青。不過之前那番話卻是極有道理的。韓杰饒有興趣的發問︰「您對醫藥流通行業目前激烈的競爭形勢如何理解？」
年輕人想了一下，說道︰「根據我在省城的調查，走訪。其實，目前醫藥流通行業的競爭並非特別激烈。經過多年的改革已經實現了藥品流通市場的多渠道、多種所有制、多種經營方式，但「高效率」、「集約化」等重要目標卻遠未實現，而最近卻又有「國進民退」的跡象，「回歸」單一渠道、行政干預形成壟斷的配送等。雖然表面看企業的利潤率普遍偏低，但實際上從單一企業和整個行業的經營效率、管理費用、經營水平等來看，企業之間的競爭更多的仍是低水平競爭。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現象，主要原因並非完全在于流通企業自身，而是與當前的大的產業環境有很大的關系。流通產業的市場發展，一方面與流通行業的政策有關，另一方面更受制于醫療行業的政策，管辦不分的公立醫療機構形成了事實上的壟斷，它直接關乎醫藥流通企業藥品的出口，對流通市場的影響至關重要。所以，我還得說，想要降低藥價，消除高價潛規則，根子就在醫院本身。」
「有點意思！」韓杰笑笑︰「請問怎麼稱呼你？」
「哦，不好意思，你看我光顧著說話了，卻忘記自我介紹了。」年輕人笑笑︰「我叫王明，是省城醫科大學的碩士研究生。明年就畢業了，現在正在準備畢業論文。」
「對了，你怎麼稱呼？」王明詢問。
「我叫韓杰，是這次協辦方女子醫院的工作人員——！」韓杰笑著回答。
「哦！」王明听到韓杰之後，並沒有任何的驚訝。顯然，關于韓杰的那些事情，他並不知道。而且，見韓杰歲數比他還小一些，他也只當韓杰是女子醫院的行政人員。
「對了王明，你這次寫論文調查，還調查到了什麼黑幕？」韓杰笑笑︰「我對這些事很感興趣。」
「是嗎？」听說韓杰是女子醫院的工作人員，王明的熱情似乎就沒有之前那麼大了。他笑著說道︰「你是醫院的人，有些事情，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吧？」
「我清楚是一回事，而你的調查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每家醫院的情況都不同。」韓杰實話實說︰「據我所知，我們院的潛規則還算比較少吧。」
「嗯！」韓杰的話似乎引起了王明的共鳴，他笑著說道︰「你這話倒是不為過。沒錯，我走訪，調查的八家醫院中，你們院的潛規則的確最少。不過醫生開具天書病歷的情況卻不少……」
韓杰笑笑，這事他是清楚的。要說醫院的潛規則，開具天書病歷卻是首當其沖。
王明繼續說道︰「當然，這也不是你們醫院的專列。時下都是這樣。我跟你說一件鮮活的例子。我一個朋友，也是我的師哥，他早我幾級。已經獲得了醫學博士的學位。他第一次去找工作，應聘到一家醫院。上班的第一天，藥房的負責人就找他談話，告訴他一些「潛規則」，他明確要求他在寫處方時使用藥品的縮寫名或簡寫名，還可以潦草一些。他跟我那朋友說，這樣可以避免患者直接去外面的藥店買藥，而作為回報，醫生的「返點」自然也很高……」
「哎，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嘛？」王明氣呼呼地說道。
「當然，和真正的黑幕相比，這還算不了什麼。」王明似乎打開了話匣子，繼續對韓杰說道︰「一些民營醫院的行為令人發指。」看看四周無人注意，王明氣呼呼地說道︰「你不知道啊，現在好多民營醫院都靠騙術發財，有的甚至組織醫托去正規醫院‘購買’病人。原本十塊錢能治的病，非得花你一千塊。在我的調查的時候，我還發現了兩個嚴重的問題，有一家民營醫院打著非盈利低價的招牌吸引人。那次，來了一個外地的農民工，他右手手指在工地上干活砸傷了。入院後，沒有相關的檢查，院方直接安排大夫給他進行手術。手術開始後，大夫發現他只是手指的肌腱斷了，縫幾針頂多花費幾百塊。可是科室主任來了，看了就說，他的手指血管斷了，需要做斷指再植手術，手術費是3000元。你想啊，那農民工也不懂那些，听人家主人說得玄乎就讓同來的工友把錢交了。結果呢，院方收取了斷指再植的費用，卻按肌腱斷裂處理傷口。所有工作完成只用了半個小時。就這還沒完。包扎後，院方又說，還得理療，用紅外線照射促進傷口愈合其實，那就是一盞紅色的燈泡……」
王明說到這里，臉色有些蒼白，語氣也顯得無力︰「你也是醫院的工作人員，你說這叫醫院嗎？這跟地獄有什麼區別？農民工賺點辛苦錢容易嗎？可就讓那些黑心的畜生給騙走了……」
韓杰笑了笑︰「你我都無力改變這些。」
王明一挑眉毛，似乎有些不解︰「你似乎一點都不氣憤。」
韓杰的手緊了緊，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氣憤，只是我很清楚，你我的氣憤，對這些潛規則毫無作用。你說是嗎？」
王明一時語塞，半晌之後呵呵笑道︰「說得也是，之前我跟幾個學弟辯論，人家還說我是憤青呢。要我說啊，他們才是五毛。」
韓杰笑了笑，說道︰「每個人的看法不同而已。」當然，韓杰也不認為王明就是憤青。他的那些看法倒不見得是不對。其實有時候，他也有那些想法和氣憤。只是他很清楚，這些東西並非一人，數人就能改變的。
不管怎麼說，韓杰和王明有些共同的話題。他對王明已經產生了興趣。他追問道︰「如果你是神醫，便會擁有更多的話語權，到時候你的話，或許能起到一些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