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靜公寓內,張敏和王佩佩兩個人吃飽喝足,十分滿足的坐在沙發上,一邊吃著水果,一邊看著電視,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晚上並不豐盛但是對她們而言卻極為美味的飯菜,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比在自己家還要輕松自在。
呂靜站在他們的身後,只要外邊有丁點的動靜,就急沖沖的跑去開門,沒看到佳佳回來,又跑到窗口,房間里,她焦灼的腳步聲還有嘆息聲把電視的聲音都蓋過去了。
「呂靜,我說你這丫頭,別走在走去,震的我腦袋都暈了,看電視的眼楮都花了。」
坐在沙發上的張敏,手上拿著遙控,轉過身,看著一只手托腮,咬著手指,還在來回踱步的呂靜,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
「對呀,她只是回家和她商量那個什麼園的事情呢,擔心什麼,坐下來和我們一起看看電視,聊聊天,耐心等佳佳回來。」
呂靜煩悶的嘆了口氣,在王佩佩手指著的位置坐下,一臉的篤定,「肯定是她爸爸想利用明揚園的事情威脅佳佳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張敏和王佩佩彼此看了對方一眼,齊齊將視線移向呂靜,一副你多想了的模樣,呂靜見她們不相信,忙道,「她爸爸每次找她都沒好事,都給佳佳打了一整天的電話了,她一直沒接,晚上彥姐電話都打到我手機上了,如果她爸爸只是找她商量,佳佳也不用這樣急著趕過去的。」
呂靜重重的嘆了口氣,「她爸就是個極品,為了自己的利益,賣女兒的事情,他絕對能做的出來。」
呂靜沒好氣的哼了聲,提起沈旭橈她就是一肚子的火,真搞不懂,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
「和我們說說,怎麼回事?」
張敏見呂靜這氣呼呼的模樣,想到佳佳離開時焦急的模樣,也覺得事情並不像她和王佩佩想的那麼簡單,來了興趣,將電視的聲音調小,放下遙控,對著呂靜招了招手,示意她說下去,一旁的王佩佩點了點頭,也想知道這事情的原委。
「我和佳佳這麼多年的朋友,我還不了解啊,這招數,他都用爛了,每一次,只要他有什麼事情找上佳佳,佳佳不同意的話,他就用這個威脅。上一次,蘇少宸那個鳥人去英國留學,佳佳本來也是要去的,後來也不知道沈舒雅那個爛女人用了什麼招數,居然勸服了沈旭橈,她爸說什麼都不肯讓她一起去英國。從小到大,佳佳什麼東西,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都喜歡搶,佳佳不放心,說是自費也要跟著去,她爸爸當時就拿的這件事情威脅她,要是她和蘇少宸一起去英國,就把明揚園那塊地賣了,所以到最後,佳佳才沒同意的。」不過也幸好,她沒跟著一起去,現在怎麼想,都覺得佳佳被蘇家拋棄實在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蘇少宸那個鳥人和沈舒雅那個爛人,天生一對。
「佳佳好像很在意那個蘇少宸的嘛。」
王佩佩皺著眉頭,口氣酸酸的,有些不滿。
呂靜頓時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氣憤,透露了不該透露的信息,解釋道,「佳佳很小的時候,她媽媽就過世了,那段時間,一直都是蘇少宸陪在她身邊的,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姐姐還有後母整天想方設法的欺負她,初中剛畢業,她就搬出了沈家獨立,每天除了上課,還要兼職養活自己,她身邊認識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除了我,她根本就沒別的朋友,蘇振東那個時候對她還不錯,她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對蘇家肯定有些依賴的,她自己都沒整明白自己對蘇少宸是什麼感情呢,晚上你們也看到了,佳佳和賀先生打電話,誰能沒個過去,不過我保證,她和蘇少宸真的沒什麼,蘇家的母女和沈家的那對母女一樣,都很討厭佳佳,整天在蘇少宸跟前念叨這個,念叨那個的,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佳佳和蘇少宸在一起。」
張敏扯了扯王佩佩的衣服,繼續問呂靜道,「那個明揚園對佳佳很重要?」
對于呂靜說的那些,張敏是贊同的,誰沒個過去的,只要孩子是好孩子,昱兒喜歡,其他的她並不怎麼在意,看佳佳那樣子,被別人開幾句玩笑就能臉紅的孩子,肯定不是個隨便的人。
呂靜點了點頭,「這個說來話可能有點長,我盡量長話短說啊。」話雖然這樣說,可呂靜一旦開口,卻絲毫沒有短說的意思。
「佳佳她爸就是個沒文化,沒品位,沒水準的垃圾。」在評價沈旭橈的時候,呂靜口下從來都不客氣,王佩佩微皺著眉頭,長輩再不好,也不能這樣詆毀評價啊。
「她爸在認識她媽之前就是個撿破爛的,佳佳的媽媽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佳佳的外公外婆一眼就看穿了沈旭橈不是什麼好人,說什麼都不同意,偏偏佳佳的媽媽執意要和沈旭橈在一起,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沈旭橈有妻女,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佳佳,這些年,她一直都很後悔。佳佳的外婆很喜歡蘭花,她媽媽花了很長的時間,在明揚園種植了大片的蘭花,就是希望將來有一天能看到那片蘭花,原諒當年她犯下的過錯,佳佳小時候大部分的時間也都是和她媽媽一起住在那個地方,她媽媽死前的半年,也是住在那里,死後,尸體是在那邊火化的,現在骨灰也都是在那邊的小木屋里,那塊地,對佳佳來說,意義重大,她怎麼可能讓她爸爸把那塊地賣掉用作商業開發?沈旭橈就是吃中了這一點,每一次都用這個威脅佳佳,開口閉口都是把那個園子賣掉。」
張敏和王佩佩听呂靜這樣說,在想到佳佳一貫的乖巧,不由有些心酸,這樣好的孩子,如果事情真的這樣,那也就難怪呂靜這樣氣憤了。
「這次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蘇家和沈家的人有多過分,當年如果不是佳佳的媽媽,沈旭橈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這個人的良心簡直是被狗給啃了,還有蘇家,佳佳的脾氣一向是很溫和的,蘇少宸要是想退婚,可以私下找佳佳說,可他們呢?偏偏還要隆重的宣揚其事,不就是為了讓她難堪嗎?讓一個女孩子承受這樣的壓力,他們到底安的是什麼心?那個蘇振東,如果真關心佳佳,那為什麼還要任由謠言繼續污蔑佳佳,都是一群自私鬼,如果她是私生女,沈舒雅連個屁都不是。」
呂靜皺著眉頭,想到佳佳因為這件事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心里就替她覺得難受。
「也就是佳佳好脾氣,如果是我,非讓人狠狠教訓蘇少宸一頓不可,她之所以傷心難過,是因為在意,十多年的感情,十多年的付出,可那些人非但不領情,還把她的真心扔在腳底踐踏,誰會甘心?也就只有佳佳念著親情,忍氣吞聲,這樣的家人,有還不如沒有呢,沒有她就省心了。」
「禽獸尚且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女兒都不知道心疼,這種人簡直是禽獸不如。」王佩佩嘆了口氣,也難怪這孩子年紀輕輕,就能燒一手好菜,還知道那麼多的東西,今後如果進了賀家,一定要讓芸兒多多心疼她。
「也不知道這次沈旭橈找她有什麼事情?我最擔心的是她爸爸會對她動手。」
呂靜皺著眉頭,越想越覺得擔心。
「動手?」張敏覺得不敢置信,女兒都這麼大了,哪里有動手的道理?
「她爸爸沒什麼文化,完全就是個暴力分子,只要別人忤逆他的意思,他就會動手,都已經好幾次了,她家有不少保鏢,佳佳要是反抗,結局更慘。」
呂靜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跑到門口,急的又開始跺腳。
「新城區和老城區隔開了好一段距離,她哪里有那麼快回來,你給她打個電話看看。」
「佳佳剛才走的急,沒帶電話。」她就是因為這樣,才更加擔心,車子被她開走了,家里有兩個老人,根本就走不開。
「剛剛不是有人打電話來通知佳佳了嗎?那是誰?你給她來個電話,問問事情怎麼樣了?」
張敏站了起來,見呂靜這樣著急,再聯想到這段時間鬧的沸沸揚揚的事情,頓覺得**不離十,如果是夸張的話,呂靜這丫頭不會這樣氣憤,又不會這樣著急。
「我馬上給彥姐打個電話。」呂靜掏出手機,可打了半天,那邊就是沒人接。
「我也覺得放心不下,佩佩,你給老鄧打個電話,讓他快點趕過來,我們去沈家看看。」
如果她的父親,真的就像呂靜說的那樣,為了自己的孫子,未來的孫媳婦,她也應該做些什麼。陳冰彥上了車,疲倦的靠在車椅上,晚上的事情,讓她的心驟然冰寒,她怎麼也沒想到,記憶中那個溫暖陽光的蘇振東,居然會變的這樣冷血,那個人可是佳佳啊,還有少宸,這兩父子怎麼都變成了這樣的人,是商業的利潤誘惑太大,還是人言挑唆?幸好佳佳沒有嫁進蘇家,不然今後的日子怎麼過,還有沈旭橈,狼心狗肺的東西,她早晚會被兩家的人逼瘋的,現在這樣斷絕了關系,今後她再也不用受他們的逼迫威脅,只要賀家那邊肯接納她,沒什麼不好。
陳冰彥伸手揉了揉漲痛的眉心,隨手拿起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傍晚給佳佳打了電話之後,她因為走的急,就將手機放在車上,打開一看,四個未接電話,全部都是呂靜打來的,這孩子,肯定等的著急了,幸好晚上她沒跟來,要是她看到佳佳那樣子,肯定又要出什麼禍事了。
外邊正下著雨,司機老鄧開著車,呂靜坐在副駕駛座上,張敏和王佩佩坐在後座,車子里,幾個人都沒說話,很安靜,呂靜乍一听到手機鈴聲,看了眼上邊的顯示,忙接了起來,「喂,彥姐,佳佳呢?她現在在哪里?怎麼樣了?沈旭橈有沒有對她動手?」
那邊,陳冰彥听到呂靜的聲音,想到晚上佳佳那個樣子,心里越發覺得心疼,吸了吸鼻子,不由有些哽咽。
呂靜一听這聲,頓時就急了,「彥姐,你哭什麼啊?是不是沈旭橈,沈旭橈那個畜生,這次他又想威脅佳佳替他做什麼?是不是又對佳佳動手了?那個殺千刀的,我都和她說過多少次了,這樣的家人,早斷早好!」
身後的王佩佩和張敏聞言,伸長脖子,湊了過去,「問她,佳佳現在人在哪里?」
「佳佳她現在在哪里?她怎麼樣了?我現在正往那邊趕,你先勸勸她,讓她別傷心,這樣的爸爸,就當死了算了!」呂靜氣的咬牙,只要想到每次佳佳回去,鼻青臉腫,傷心絕望的模樣,她就恨不得把沈旭橈給剁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動物都知道心疼自己的兒子,就那個沈旭橈,一心只顧著自己,還貪心不足。
陳冰彥擦了擦眼淚,听呂靜要來這邊,忙制止,「佳佳她現在不在這邊,剛剛賀少突然沖進來把她帶走了。」
「怎麼樣了?現在人在哪里?」
呂靜轉身,這邊剛掛斷電話,就撥通了賀子昱的電話,回道,「彥姐說被賀少帶走了,我打個電話問問。」
「那就好。」松了口氣,既然孫子及時趕到了,應該就不會出什麼大事了。
不出賀子昱所料,沈佳蓉生病了,剛在明揚園門口抱著她的時候,就已經覺得不對勁,才一會的時間身上就滾燙滾燙的了。
賀子昱坐在床邊,溫柔的撫模著靜靜躺在床上昏睡著的沈佳蓉,現在正打著吊針,女佣已經替她換下了身上濕答答的衣裳,醫生也已經來過,三十八度七的高燒,蒼白的臉,因為發燒,透著滴血般的紅,看著這虛弱的模樣,還有這渾身的傷,賀子昱就覺得心疼,今後他絕對不會允許沈家和蘇家的任何人傷害佳佳,他會陪著她,讓她一步步成長,變成隨時都可以拿槍對著他們的沈佳蓉,看誰還敢在隨意欺負?
房間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賀子昱拿起手機,見是呂靜打來了,接了電話。
「賀少,我現在和你外婆還有女乃女乃在一起呢?你現在在哪里?濱海小區嗎?佳佳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呂靜式的一氣呵成。
賀子昱看了佳佳一眼,靜靜的嗯了一聲,「在濱海小區這邊,你們一起過來吧。」張敏進屋,看著躺在床上,掛著鹽水,昏睡不醒的沈佳蓉,頓時吃了一驚,轉頭看向自己的孫子,「怎麼會這個樣子?」
「這孩子。」王佩佩站在床頭,不由想到佳佳白天在養老院的時候,乖巧懂事,笑的多燦爛,傍晚的時候救了她一命,還帶她回去煮飯燒菜給她們兩個陌生老人吃,多善良貼心的一孩子,離開的時候還是活蹦亂跳的,這才多久的時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是沈旭橈對不對?我就說了,他就是個畜生!」呂靜乍一看到沈佳蓉那樣子,又是傷心又是氣憤,哭出了聲。
「說他是畜生還侮辱了畜生。」淡雅的聲音,是冰冷的寒意,想到他對佳佳的絕情,賀子昱到現在都還覺得有氣,佳佳都被他傷成那個樣子了,還不肯罷手,如果真把她關起來——這是要逼瘋她啊。
「都和她說多少遍了,那些人不值得,不值得,她就是不听。」
呂靜抹了抹眼淚,看著床上靜靜昏睡著的沈佳蓉,臉色蒼白,左邊的臉頰已經腫的老高,兩邊的手臂上,大片的青紫,觸目驚心。
「就算上輩子真欠了他們,這輩子,到現在也該還清了,她怎麼就不明白,那些狼心狗肺的東西,根本就不會珍惜她的真心。」
呂靜心疼的撫著沈佳蓉的臉,就算是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也是擰成一團的,「這群混蛋,我明天非讓人把沈家給拆了不可!」
「輕點,別吵到她休息了。」賀子昱凝眉,淡雅的眸光瀲灩,卻怎麼也無法掩飾住那濃濃的疼惜。
「這可憐的孩子。」張敏推了推呂靜,坐在她方才坐著的位置,佳佳的皮膚本來就白,這洗干淨了之後,燈光下,襯的那些傷痕越發的清晰,眼楮,鼻子,還有臉,都是紅腫的,這下手也太狠了。
「昱兒,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趕到了嗎?怎麼還讓佳佳傷成這個樣子?」
早些年,在戰場,比這個更嚴重的她都見過,可那是戰爭,把他們傷成那樣的都是敵人,現在是和平年代,而且這些傷口,都是她至親的那些人搞出來的,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難以置信,她這個樣子,要是被文燕吳慧看到了,還不知心疼成什麼樣子。
張敏站了起來,擔心吵到佳佳,幾個人一起走到客廳的茶桌上,張敏率先坐下,其他幾個人也跟著坐下,如果說張敏和王佩佩在呂靜家只是听說的話,心里還不大敢確定,甚至覺得她言過其實,那這次,親眼所見,她們終于明白呂靜為什麼打抱不平,對沈旭橈那樣的不滿。
「沈家還有蘇家想利用佳佳牽線,和子嘉合作,參與愛琴海工程的開發,佳佳不希望我和他們牽扯上關系,說什麼都不肯,沈旭橈就以明揚園的事情作為威脅,佳佳母親過世前,留了一份遺囑給她,佳佳用這個和沈旭橈交換,沈旭橈貪心不足,既不肯將明揚園給佳佳,也想要遺囑,還有這次愛琴海的開發案,就讓人動手,準備把佳佳關起來,我一直就站在門口,听到佳佳的哭叫聲才沖進去,剛進去,就看到佳佳死死的拽著扶梯,說什麼都不肯放手,當時情緒都崩潰了,沈旭橈不見半點心軟,如果不是我們用強,他肯定不讓我將人帶出來。」
賀子昱的聲音一如往昔的平靜,可這樣的平靜深處,卻帶著濃濃的嘲諷和不滿,沈家和蘇家想分愛琴海這個大蛋糕,他可以理解,這麼大的工程開發,哪個公司不想分一杯羹,如果他們當著他的面,為之前的事情向佳佳賠禮道歉,他或許會為了佳佳,和他們合作,但是現在,絕無可能,愛琴海這個開發案雖然大,但是子嘉憑一己之力,全部拿下,並不是沒有可能。
「簡直混蛋!」張敏拍著桌子,猛然站了起來,剛才听呂靜提起雖然生氣,但那畢竟不是親眼所見,畢竟,天下間的父母,有幾個是不愛子女的,她身邊認識的那一個個,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看樣子,呂靜絲毫都沒有言過其實。
「對呀,自己的女兒怎麼舍得下這麼重的手,為了利益還要將她關起來,這不是要逼瘋她嗎?」王佩佩嘆了口氣,對她這種把子女捧在掌心,一輩子操碎了心的人來說,簡直不能想象,剛才,呂靜的那些評價,她心里還有些不滿,可現在,真覺得就是那麼回事了,那沈旭橈確實不是個人,哪有父親對女兒下這麼重的狠手的?
「這可憐的孩子,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
听賀子昱說佳佳是因為不想他和沈家蘇家扯上關系,態度堅決才被傷成這個樣子的,對佳佳越發的滿意,又是心疼,又是欣慰的。
「佳佳呢?和他們斷絕關系了嗎?」呂靜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如果她對這份親情沒有徹底死心的話,今後這樣的事情還會再次發生。
「嗯。」賀子昱回頭看了佳佳一眼,輕輕的應了一聲,涼薄暗沉的眸光,閃過無奈,「所以現在才會這個樣子。」
就算是已經絕望,可畢竟是血緣親情,以佳佳這樣的性格,肯定會傷心一段時間。
「太好了。」呂靜緊繃陰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斷了好,傷就傷這一次,這是她的坎,她人生必須過去的坎,只要有賀少你陪在她身邊,佳佳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如果說晚上的這些事情,這些傷口,能換來佳佳的覺悟,那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絕望傷心一次,總比次次都傷心絕望的好,而且如果佳佳真的進了賀家的門,早晚會被這唯利是圖的一家害的沒了幸福。
「佳佳的個性倔強,對于認定的事情,太傻太過偏執,以前我看她一次次被威脅,老是擔心下一次沈旭橈又會讓佳佳做什麼事情,這一次,她徹底死心了,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呂靜松了口氣,對于沈旭橈的商人奸詐冷血本色,她可比誰都清楚,這種人,就是個無底洞,不把佳佳的價值壓榨干,他是不會罷手的。
「外婆,女乃女乃,你們不會覺得佳佳沒有娘家,就看不起她吧?」
呂靜轉身看著張敏和王佩佩,比起在家時,她現在的心情好多了,佳佳已經決意和沈家一刀兩斷的事情,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相信佳佳,只要她決意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也會做好,現在,她身邊有有賀子昱照顧,她更覺得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不會,這樣的親家,還不如不要呢,她要真嫁到我們賀家,我絕對不會讓她像以前那樣受委屈的。」張敏拍著胸脯保證,側身看著王佩佩,「佩佩,你說是吧。」
王佩佩點了點頭,「佳佳的事情,我會去勸芸兒的。」
張敏滿意,昱兒又喜歡,這外甥媳婦也確實是乖巧懂事,芸兒一個人反對也沒用。
「賀少,這次的事情,你一定要替佳佳出口惡氣。」呂靜一臉正氣,這次的傷能換來佳佳的覺悟,那確實是值得的,但是沈家和蘇家那些混球,一個也不能放過,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讓他們知道,佳佳現在是有後台的人了,不像以前,那麼好欺負了。
「嗯。」賀子昱輕輕應了聲,這件事情,就算呂靜不說,他也會去辦的。
「佳佳這段時間人不舒服,我就讓她住我這里了,女乃女乃,你回去讓爸和媽說說。」
賀子昱淡淡道,涼薄的暗眸有了點點的笑意,他晚上讓張敏和王佩佩過來,就是想讓他們看看佳佳的傷勢,了解事情的始末,以佳佳現在的處境,若是傳出她和沈家斷絕關系的消息,大家必定會將矛頭指向她,外界的人怎麼看,他希望佳佳自己去改變,但是他的家人,他不想她們誤會。
「這個——這個當然好了。」佳佳這段時間正值傷心,昱兒在她的身邊照顧,兩個人的感情肯定突飛猛進,這樣,她也能早點抱上曾孫了。
「時間不早了,我和你外婆先走了,你好好照顧佳佳,她想吃什麼,你給我打個電話,我讓下人準備好送過來,至于你媽那邊,我們會解決的。」
張敏站了起來,拍了拍賀子昱的肩膀,滿臉的笑容。
「呂靜,你的車我已經讓人送回去了,外婆,你讓老鄧送她回去。」
幾個人離開,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沈佳蓉和賀子昱兩人,賀子昱拿著手機,走到窗口,隔著透明的玻璃,看著雨夜的大海,海水涌動,波濤洶涌,打在沙灘上,隱隱還能听到海浪的聲音。
「喂。」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四舅,是我,听說帝景灣那邊要建一個游樂城,準備承包給沈蘇兩家了嗎?」
李雲海一听是賀子昱的聲音,還是帝景灣的工程,整個人頓時就清醒了,立馬從床上坐起來,他的這個佷子,現在的事業雖然已經是如日中天,可在公事上,還從來沒給他打過一個電話,也沒找他幫過忙,所以他才更加驕傲,對這個後生晚輩,也是佩服尊重的。
「是呀,沈蘇兩家一起競標的,他們這次可花了不少錢,基本已經內定下來了。」
對自己的佷子,李雲海自然沒什麼保留,沈家本來就是建築業出身,實力在S城來說也算雄厚,再加上有蘇家支持,這人際關系網,就不是一般的小公司能比得上的,拿下這個項目,並不奇怪。
「怎麼,你也有興趣?這個項目可遠遠比不上你的愛琴海工程。」李雲海笑了笑,不知道他為什麼對這個項目也有了興趣。
「有利可圖就行。」
李雲海听佷子這樣說,笑出了聲,「也對,商人不嫌錢多,就和我們這些當官的人似的,永遠不嫌官大,既然我佷子感興趣,這個忙舅舅是一定幫的,過幾天我替你把幾個相關的負責人出來,到時候,你直接和他們談。」
李雲海突地想到什麼,「昱兒,你喜歡的那個女孩不是沈家的嗎?你們要在一起,他可是你未來的親家,怎麼得罪你了?」這個工程雖然比不上愛琴海,但在S城今年來說,算是個大工程,這次沈蘇兩家投入了不少心力,也已經推了不少單子,這要是突然間被搶了,這樣的大公司,垮掉倒不至于,但是一段時間焦頭爛額是肯定的,這要是被別人鑽了空子,對公司來說就是個危機啊。
賀子昱輕笑了一聲,淡雅的聲音,听不出絲毫交易成功後的喜悅,「他們得罪你未來佷媳婦了,這件事我會另外找人和他們談,就麻煩舅舅了。」他的女人,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李雲海盯著已經被掛斷的電話,因為賀子昱直白的回答,搖了搖腦袋,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看樣子芸兒這次怎麼反對都沒用了。沈佳蓉這一覺,睡的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天空已經放晴,這個時候,正值日落,遠處的天邊,紅艷艷的一片,像是燃燒的火焰,和海水貼在一起,湛藍的海水,海面上,仿佛有火在熊熊燃燒。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四處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賀子昱,伸手模了模額頭,都是冷汗,冰冰涼涼的,也不知是不是睡了太久,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艷麗的夕陽透過玻璃窗灑了進來,照在地板上,沈佳蓉有種置身夢境之感,下了床,習慣性的赤著腳,走到陽台,炫目的金色直刺眼底,她不由的眯起了眼楮。
房間的門被推開,賀子昱手上提著保溫盒,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見沈佳蓉不在床上,掃了房間一眼,最後將視線轉頭看向陽台。
沈佳蓉听到推門的聲音,側過身,看著賀子昱,甜甜的叫了聲,「賀先生。」
臨靠大海的陽台上,沈佳蓉身著素白襯衫,腳踩著海,頭頂著天,雪白的紗裙飛舞,金色的夕陽打在她的臉上,一半黑暗,一半明媚,像極了墜落凡塵的天使,不染縴塵,微上揚著的嘴角,眉眼彎彎,染上人間煙火,他寬大的襯衫穿在她身上,松松的,顯的人越發的清瘦,虛弱到極致的美麗,仿佛那海風能將她吹跑似的。
這樣的想法,嚇了賀子昱一跳,手上的保溫盒還沒放下,直接就走了過去,從身後,將沈佳蓉摟在懷中,「外邊海風大,怎麼就這樣出來了?要是再著涼了怎麼辦?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賀子昱輕笑著抱怨,「現在還痛不痛了?」
昨晚听到她臉色蒼白,皺著眉頭說痛的時候,他的心也跟著疼痛起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那麼一個人,能夠全部掌控你的喜怒哀樂。
沈佳蓉側過身,仰頭看著賀子昱,握住他的手,笑出了聲,「被賀子昱這樣抱著就不痛了。」銀鈴般的笑聲,孩子氣的調皮,賀子昱陰郁了一整天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對準那微張的嘴,吻了下去,見沈佳蓉瞪大眼楮一驚,淡雅的笑容越濃,染上了幾分得意。
沈佳蓉盯著那近在咫尺,被無限放大的臉,很快閉上了眼楮,她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愛極了這種被他擁抱的感覺,就這樣被他吻著,鮮血淋灕的傷口仿佛不會再痛,空蕩的心也有種被填滿的感覺。
面對佳佳這樣配合的改變,賀子昱的嘴角不由的上傾,將老太太讓佣人送來的粥放在欄桿上,雙手緊緊的摟住沈佳蓉,加深了這個吻,這樣溫柔而又冰涼的觸感,讓他覺得真實。
沈佳蓉墊著腳尖,靜靜的感受著舌尖的撩撥,帶給她從未有過的溫暖,那種感覺,仿佛是在深海溺水的人,遇到經過的船只,被解救上岸,整個人徹底輕松了下來,嘴角的傷口隱隱泛疼,可這一瞬,她的心,不再像之前那般空白無力。
賀子昱才不情願的松開懷中的人,盯著她的左邊臉頰,雖然已經消腫了,但是五指的印記還是有些明顯,不由微微的有些懊惱自己的不分輕重,他對這小東西,真的沒什麼定力可言。
「不是不讓你赤著腳嗎?海邊潮氣重,你這樣肯定又會著涼的。」
賀子昱邊說低著身子,想要將沈佳蓉抱起來,被她握住手臂,一雙明亮的眼楮滿是希冀,「賀先生,你能不能,就這樣,從身後,靜靜的抱我一會,賀先生的懷抱很暖,不會冷的。」她直白的話,總是讓賀子昱覺得孩子氣,不過他卻喜歡這種感覺,她的女人,不對他撒嬌對誰撒嬌,他會加倍寵愛,將這些年她缺失的關愛彌補回來。
沈佳蓉轉過身,面朝著大海,手指著欄桿上的保溫杯,「賀先生,這是什麼?」
賀子昱勾唇,從身後將她擁入懷中,雙手緊緊的包裹著她的小手,一下下溫柔的撫模著,「小米粥,女乃女乃特意讓人送過來的。」
當年的葉子悠,好像也是這樣,總喜歡席慕琛從身後抱住她,他當時不明白,可現在,就這樣兩個人擁抱著,她的頭貼在他的懷中,她的腳踩在他的鞋上,她這樣全身心的依賴,他說不出的喜歡。
「賀先生,剛醒來的時候,我忽然有種感覺,過去的十多年,感覺就好像是一場夢,很長很長的夢,沈家、蘇家、皇廷酒店、敘利亞,我感覺,這些年,我活的好累,我自己都覺得筋疲力盡了,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那場夢,就是個冰冷幼稚的笑話,現在,夢醒了,我也該醒了。」
沈佳蓉的聲音很輕,那柔柔的虛弱,讓人憐惜,不是不痛,也不是不難受,只是心尖上這種冰涼的抽疼,再怎麼樣,也改變不了,這些年,傷了,痛了,她已經厭煩了,受夠了,既然已經決定斷絕關系,再怎麼樣的疼痛,她也會讓忍著,時間久了,傷口自然就會結痂麻木,然後,成為過去,她人生的這道坎,也就過去了,這次明揚園的事情之後,他們彼此的人生,再沒有任何干系。
「這輩子,我最最幸運的事情,就是遇上了賀先生。」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相識,或許,這一輩子,她都不會有像昨晚那樣的勇氣,不顧一切的去擺月兌那些人對自己的控制,也就注定了,她這一輩子,都要活在那個無休無盡的噩夢之中,掙月兌不開,更醒不過來,那麼,她的一輩子,都會是個冰冷幼稚的笑話,永遠都不會幸福。
賀子昱的下巴在沈佳蓉的發頂蹭了蹭,盯著遠處與海水融為一體的血空,「對我來說,能認識佳佳,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所以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松開我的手,我會陪著你一起走下去的,對于那些欺負傷害了你的人,我也不會放過,佳佳,再過不久,那些人會回來求你的。」
賀子昱緊緊的握住沈佳蓉的手,「不必隱忍,無需壓抑,就做你自己,最真實的佳佳,就在我的身邊,為自己活一次。」
沈佳蓉的手緊緊的反握住賀子昱的手,望著大海的眼眸頃刻間蒙上了水霧,夢境的自己,那個沈佳蓉,都是為了別人壓抑隱忍,為自己而活?她忽然很想那樣活一次,牢牢的捉住身後這個人的手,握住手心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