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青石鋪就的小徑兩側風聲颯颯,樹影婆娑,偶爾有一兩聲不知名的蟲兒在叫。哈
冷清一的心情卻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
說沉重吧不算,打家劫舍人命不知道親自送了多少,不過是兩個小娃罷了。
可也沒高興到哪里去。
一整天的時間她從那稀少的記憶加上小桃幾個丫頭吱吱唔唔的話里了解個七七八八。
前身冷氏確實討厭,甚至可以用一個恨字來表達她對這雙兒子的感覺。
懷胎十月,國公府嫡長孫,可就在冷氏生產前期府里來了位有名的道姑,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吉不祥。
冷氏哪里受得了?
當場便暈了過去,大夫御醫請了一撥又一撥,結果還是在第九個月頭上早產了。
生的是龍鳳胎,得信的老夫人和世子不知道有多歡喜。
可馬上,情形就變了︰女孩兒雙手十二指,男孩兒落地不會哭!
任由著產婆又是拎又是打小,可男孩兒就是一聲不吭,連扁嘴的動作都沒有。
正在佛堂拜謝的老夫人听到消息便暈了過去。
而帶著一腔歡喜的世子沒看到妻兒,在門前被一臉驚惶的婆子攔下。
不知老夫人和容姨娘說了些什麼,最後竟惱羞成怒拂袖而去,甚至從此牽怒冷氏,再沒進冷氏院子一步。
一樁樁一件件,日積月累,一點點的積贊起來的怨氣不得發泄。
如是,慢慢的,冷氏全在心里牽怒到了那一雙兒女身上。
如果不是那兩個孽子,她怎麼會被夫君無視,被妾室欺辱,被下人嘲笑?
她不想自己的錯,直接就鑽了牛角尖,滿腔恨意對的卻是兩個無辜的稚齡小娃……
搖搖頭,冷清一回神,看著前面不遠處燈影下的梧桐院,聳了聳肩。
這樣的性子也難怪冷家大少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了。
站了一會冷清一才發覺身邊的小桃還沒動靜,不禁瞪她一眼,「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敲門?」
「少,少夫人,您真要進去呀?」
廢話,不真進去她走這一趟干什麼,閑的沒事干呀。
不再看小桃,冷清一直接越過她抬手去敲,呃,是捶門。
土匪習慣性動作,沒辦法啊。
身後小桃搶上前兩步拉開她,「少夫人小心手疼,您歇著,奴婢幫您敲。」
冷清一無所謂的退後兩步,袖子里的手卻是悄悄的抖了兩下。
還別說,這身子確實挺嬌貴的。
以前她拿拳頭鐵門都砸過,現在不過是敲了兩下木門,竟然覺得手疼。
足有一柱香功夫門里終于有動靜了。
一個婆子懶洋洋的聲音響起,「敲什麼敲,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呀,有什麼事明個兒再說,再敲門吵了小少爺小小姐睡覺仔細你們的皮。」
大半夜的?
冷清一翻個白眼,這婆子和自己真的生活在一個時空麼?
小桃悄悄的看一眼冷清一,壓低聲音帶幾分怒意,「哪來那麼多廢話,少夫人有事,趕緊開門。」
「我呸,我還老夫人的人呢,一個個的小蹄子拿少夫人來壓我?」里頭嘟嘟囔囔的聲音讓小桃听了臉色越來越黑,可心里又有點想著冷清一回去,畢竟這幾年兩位小主子受的罪她都看在眼里,少夫人又不喜歡兩位小主子,都冷落幾年了,今晚過來能有什麼好?可冷清一沒發話呀,她只能繼續喊,「胡咧咧什麼,少夫人就在外頭,找死呢你,還不趕緊開門?」
「胡說什麼,少夫人怕是連這院子在哪都不知道,還騙我老婆子……」里頭一聲笑,正待說什麼,又有道很是粗曠的聲音在喊,「你和那些小蹄子嗦什麼,能有誰來這里呀,還不趕緊回來,你這牌怕是要輸給我了,明個的酒看來你是請定了……」
一串腳步聲過後,門內再沒了聲音。
小桃咬了咬唇,「少夫人,這……」
「再敲,直到她們開門為止!」冷清一聲音平靜,眼底卻是一抹霜般的寒氣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