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不是死了嗎,你是人還是鬼?」半臥在松青色大迎枕上,咪著雙眼愜意的抿著茶,由著身前的小丫頭幫著捶腿。她的對面,坐著一名清秀雅致的年輕女子,不知低了頭說了些什麼,引的老太太笑不攏嘴,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不少,只是,隨著砰的一聲悶響,老太太受驚般的抬頭,一眼人就傻了。
這聲音,這人,這面容,這不是才死的冷氏?
腦海里第一個念頭就是詐尸,有鬼了!
手一抖,茶水灑在袖擺上,老太太顧不得理會,「你,你人都死了,也不是我害的,你別找我……」uin7。
正往里邁腳的冷清一眉毛挑了下,嗯,鬼?
腦中升起惡趣味,她撇嘴,豎起眼角,眉毛往上吊,聲音壓低,多出幾分森冷,「我是鬼,我死的好冤吶,下頭好冷,好黑,老夫人,你陪我命來……」
「啊,你別找我,不是我,是你自己被人劫走的,我沒殺你……」
是沒殺我,可卻間接的殺了以前的冷氏!
「老夫人,孫媳死的好冤啊,孫媳在地下好生寂寞,不如,您老就陪了孫媳去吧?」
「不要找我,你的死和我沒關系,不是我……」
老太太雙眼直翻白,眼看著就要背過氣去了。
這麼害怕,難不成真的只是平日里太過苛刻冷氏的原故?
還是她知道些什麼?
眼珠微微一轉,冷清一正想繼續說什麼,一側那粉藍色衣衫的年輕女子已經輕輕的站起身,朝著冷清一盈盈福了下來,「表嫂,您大難不死,吉人天佑,又何必來嚇唬姑祖母來著?」說著話她又上前幫著老太太揉著胸口,語氣輕柔的笑,「姑祖母,您別害怕,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鬼,是表嫂還好生生的活著回來了,這是好事呢。」
「她,她是活的,沒死?那,那她……」
「您看,那日頭下還有影子呢。」
看著她聰明的三言兩語把老太太的情緒安撫下來,冷清一眸光微閃。
這個女人不簡單啊。
隨著她的話,冷清一挑了眉笑,「這位姑娘說的是,孫媳沒死,活著回來了。老太太您一定很開心很高興吧?」
「……是,祖母很開心。」
咬碎一口老牙,看著眼前的人老太太那個恨呀。
不是說一定會死的嗎,怎麼被她活著回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顛來倒去的就這麼兩句話,一側的女孩瞧著不成樣子,輕輕的握了老太太的手,「姑祖母,您高興壞了吧,還不趕緊請表嫂坐下,讓丫頭上茶?」又朝著冷清一微微的笑,「表嫂一番折騰,九死一生,定是驚險無比,想來這會也累了,我馬上讓丫頭備水,表嫂就先梳洗後在偏廳歇著,我馬上去請大夫……」
「不必了,我回清心院。」
「不可以。」
嗯?咪了下眼,看著老太太面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冷清一眉頭微皺。
不讓她回清心院……
「不是,我是說你這麼些天又擔驚又受怕的,還是先在我這歇會,等大夫來瞅了我也好放心……」老夫人似是意識到自己語氣的尖銳,不自然的轉了下腕上的佛珠,緩緩的撩了下眼皮,瞅著冷清一漸漸回復平靜,「辰哥兒如今被皇上留在宮里,家里又亂成這樣,你又,我還是親眼看著比較放心……」
「老太太的好意孫媳領了,只是,孫媳不習慣別人的服侍,還請老夫人派個人把我的丫頭小桃尋過來吧。」即不想讓她回清心院,那就只有一個原因——老太太對清心院的人動了手!
只是,老太太會這麼心急麼?
想了想,她把這個念頭拋開,悠閑的喝起了茶。
所有的問題等到小桃那丫頭到了不就知曉了?
只輕有老。只是,在她的話音落地,屋子里氣氛頓了下之後,冷清一耳邊響起那年輕女子溫柔的嘆息,「表嫂,小桃怕是找不到了。要不,我讓我的丫頭伏苓去服侍您梳洗?」
「我只要小桃,她去了哪?」
「她……」
「有什麼不好說的,她偷東西被我當場發現,一通亂棍趕了出去。」
「老太太!」
冷清一霍的站了起來,鳳目森森,「小桃不是那樣的人。」
「她不是那樣的人,那麼你是在說我老婆子撒謊了?」
「我絕不會相信小桃會偷東西。」直接再懶得理會老太太,冷清一抬腳往外走,卻在邁了兩步腳被人抱住,一道哼哼唧唧的聲音響起,「美人兒,咱們回家快活……」
「滾。」
一腳把人踹出去,剛好滾到老太太腳邊,那大塊頭的身子撞過去。
小幾整個翻到,連帶著上頭的果子點心嘩啦滾落一地。
老太太氣的臉色鐵青,顫著手直指冷清一,「你,你個不孝的,我……」
「你要怎樣,要讓楚夜辰寫休書麼?有本事你就讓他寫給我!」冷冽的眸子在老太太身上掃過,最後在那年輕秀麗的女子面上略略一停,定格在老太太雙眼直翻的老臉上,「即然我回來了,這府里其他的事隨你,但我的事就不用老太太關心了。小桃的事我會查個清楚,老太太你不知道吧,我別的本事沒有,護短卻是最在行的。凡是我的人,除了我能欺負,誰敢踫她一根頭發,我讓她後悔從爹娘肚子里生出來!」
「你你……」
老太太哪里被人這樣頂撞過?
氣的胸口一起一伏,偏這罵街似的話她又自恃身份說不出來。
那邊冷清一已經抬腳邁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看到外頭的白綢又想起一件事。
回頭,「即然我活著,這滿府的白綢就請老太太派人拆了吧。我和世子都還年輕,國公爺遠在邊疆征戰,前些天世子還說一切安好,莫不是老太太想咒他不好,想咒我朝失去一位大將軍?」
「你放肆。」
「我還放五呢,趕緊的,趁著我沒空理會這些之前。」
不然,我把你整個府都給翻過來!
「雅兒你看,你看看,這哪是孫媳婦,哪有半點世子夫人的樣子,這簡直是潑婦。」
「姑祖母您喝杯茶消消氣。」親自服侍著老太太用茶,又幫著她小心的揉著肩,被喚為雅兒的女子笑意溫和,聲音清雅而柔軟,帶著種令人心神淡定安祥的氣息,「姑祖母您是長輩,何必和晚輩一般計較?再說,表嫂她在外頭歷經風波,定是又怕又驚的,如今乍回到自個的家,性子跋扈囂張或是異常了點也是難免的。」
「哎,當初怎麼就娶了這麼一個攪家精來呢。」
輕輕的拍了拍雅兒的手,老太太眸中眼底怒意一閃,「即然她回來,這靈堂什麼的都叫人給我拆了,又死又活的,真晦氣。」
「老太太您吩咐的是,雅兒這就去叫人辦。只是,表哥那里,您看……」
「派個人去宮口門守著吧。」
要不是姓冷的那個瘋子沒完沒了的鬧騰,惹怒了皇上。
皇上怎麼會各打五十棒的把辰哥兒也拘在宮里?
「姐,姑祖母,剛才我看到一個美人兒……」
被小廝拖到廂房清醒過來的某人圓滾滾的滾了進來,看到屋子里沒自己想見的人,不禁一臉的失望,行了個禮便欲轉身向外走,卻被老太太一聲喝制,「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鬧,你給我站下,要去哪?」
「姑祖母,姐,您沒看到,剛才那個小美人兒恁**了,生起氣來……」
沒等他話說完,老太太撈起手邊的美人捶就砸到了他腦門上。
「給我滾回房去,沒我的吩咐不去出房。」
「姑祖母……」
「怎麼,要我派人去喊你爹老子來?」
「回就回嘛,哼。」
某人一臉憤憤的邁著肥腿又滾了回去,在屋子里都能听到外頭他嗷嗷的叫喊。
老太太揉著眉心,「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姑祖母何必為這些瑣事勞心,雅兒服侍您咪一會,有雅兒在呢。」
「好好好,要是您能永遠待在姑祖母身邊就好了。」
「姑祖母您又開玩笑……」
「姑祖母是說真的,當初呀,就該把你給娶回來……」
老太太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雅兒神色不變的幫著她掖好被角,悄悄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中心,望著那台階上的幾盆牡丹花,眼底終于浮起一抹異色。
當初,當初呀。
當初的事誰又能想的到呢。
清心院,冷清一看著滿院的蕭條,心頭怒意漸漸涌起來。
尋了一圈,只找到兩個灑掃的粗使小丫頭。
還浪費她一翻口舌,好不容易說清自己活著回來了,兩小丫頭哇的就哭了出來。
「少夫人,小桃姐姐好慘吶,她真的是被冤枉的,她沒偷您的東西……」
「還有那四位嬤嬤……她們,她們,您還是趕緊找到世子,快去救救她們吧。」
「四位嬤嬤,她們怎麼了?」
小桃是她醒過來就看到的人,又是一番忠心的服侍她。
老太太把她當成眼中釘,對小桃動手是應該的。
可那四位嬤嬤可是她從冷府要回來的,老夫人腦子傻了吧,對她們動手?
「是,是容府的大爺把她們捉去的……」
容……府!!
半個時辰後。
一身素衫的冷清一殺氣騰騰的站在了容府門前。
望著那古銅色的大門,殺機凝成實質。手中的鞭子揚起,對著容府大門就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