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這位貴人救救小女,小女為奴為婢都可以……」女子似一朵在風中飄搖的小白花,配合著她淒楚婉柔的聲音,再加上那似墜非墜的淚花,端的是我見猶憐,「貴人您好人有好報,後頭那些人是紅院的人,小女家中雖是清貧但卻是清白之家,豈能,豈能……還請貴人救我……」
「我府里奴婢夠用,不少你一個。」
「小女會繡活,可以教貴府的女眷繡工……」
車廂里,冷清一眸中精芒微閃,略頓了下,輕笑,「如果你的繡工不合我的意,我可是會再把你賣入紅院的。」
「就依貴人您。」
呵呵,就依我麼?
勾起的唇角里一抹玩味掠過,冷清一吩咐道,「櫻桃去解決了。」
「是,少夫人。」
雖不知曉少夫人為什麼要救這名女子,但櫻桃直覺的不以為少夫人是被這女子打動發了善心。
眼底頗有些探究的打量那女子一眼,她斂眸朝著那群人迎上去。
楚府暖雨閣。
接過丫頭捧來的手爐,冷清一靠在榻上咪了眼打量著眼前的少女,笑笑。
「你叫什麼名字?」
「回少夫人話,奴婢姓花單名一個容字。」
「雲想衣裳花想容,好名字。」
「不敢,少夫人繆贊。」
經過了之前街上的驚惶,花容這會情緒緩和不少,站在冷清一面前雖仍是拘謹的很,但卻能平靜的回話。
細細的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冷清一猛不丁的抬眸看向花容,「你讀過書?」
「……識得幾個字,家父生前是舉人,教過奴婢些許……」
「這樣啊,也算是書香之家了。」略一沉吟,冷清一朝著花容笑了笑,「如今你身上有孝,也不做讓你做什麼,我府里如今還有幾名繡娘,你即是精通繡活,便幫我去指導她們一二吧。」
「多謝少夫人。」
冷清一點點頭,對著青杏吩咐,「你戴花姑娘下去安頓一下,順便把咱們府中的規矩說一說。」
青杏眨眨眼,屈膝應下,又笑著看向花容,「花姑娘請跟我來。」
「有勞青杏姐姐。」
「當不得姐姐,花姑娘喚我青杏就好……」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屋子里靜了下來,櫻桃捧了滾燙的茶服侍冷清一用,最終忍不住試探般的道,「少夫人救便救了,何必把那女子帶入府中?不知根不知底的,總是覺得好像有些不妥……」
「說來听听,哪里不妥?」
「大街上那麼多人那麼多車,干嘛不撞別人的非撞咱們的呀。」
這話令的冷清一失笑起來,伸指點點她的額,「你呀,也就你心思恁多,才會想這些。」
「少夫人可是覺得奴婢想多了?」
「怎麼會呢。」波光瀲灩的眸子里厲芒一閃,冷清一笑的意味深長,伸手在櫻桃小臉上掐了一把,「你想的很對,也很好,可是,即是知道了一個人有問題,說不定稍一不慎就可以致你于死地,你說,你是把她趕離你身邊,整日籌謀提心吊膽的好呢,還是把她放在身邊,握在掌心死死的掌控起來的好?」
「少夫人原來您早就覺得不對勁?」
「是那些追她的人。」
櫻桃凝了下眉,那些追她的人,那些男人有問題麼?
她怎麼啥都沒看出來?
一側,輕啜了口茶,冷清一微微一笑。
那些追趕她的男人雖口號喊的響亮,也都是一臉殺氣騰騰的。
可卻明顯忽略了一個事實——
如果他們真的想追,以那些略有身手的男子的腳程,怎會任由著一個女子跑了一兩條街。
還特意沖到她的馬車前求救?
花容的說詞是來盛都投親,父親重病不治而亡,親戚翻臉欲把她賣入紅院。
而櫻桃也讓人查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可是冷清一還是覺得太巧了。
有時侯女人的直覺是很靈的,再加上如今情形風雨飄搖。
所以,旦凡是有那麼丁點可疑的人,都會直接被冷清一標上‘敵人’的字眼!
眉目間狡黠一閃,她笑盈盈的看向櫻桃,「青杏那丫頭性子直,做不來別的,你這幾天可要幫我好生的照顧好那位花姑娘。」
「奴婢省得。」
櫻桃笑盈盈的屈膝,這事青杏那妮子還真的做不來!
「對了,那位花容姑娘不是說為奴為婢都可麼,咱們楚府的奴婢可是有規矩的,你一會過去讓她簽了賣身契吧。」
即然那麼想當楚府的奴婢,成全你呢。
冷清一笑的好生明媚,一側櫻桃看了只覺得心頭發寒——
她家主子這樣的笑容太滲人!
月上中天,楚夜辰踩著一地寒霜回了暖雨閣。
冷清一並沒有睡,專程在等他。
水蓮上茶退下,望著靠在椅子上眼底滿是倦意的楚夜辰,冷清一靜靜的看過去,「可要用些夜宵?」
「一一不說我都忘了,我晚飯還沒用呢,煮碗面吧。」
吩咐了櫻桃親自去煮面,望著端了茶盅面色凝重的楚夜辰,冷清一眸光微斂,「最近的公事很忙?」
「我不過是帶兵罷了,有什麼好忙的?」清幽若月華般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譏諷,楚夜辰眉頭微皺,幽幽一嘆,「我擔心的是皇上,听聞今個兒又傳了三次御醫……如今已是半月不曾早朝了,若再這般下去,這朝中情形怕是要真的亂套了……」
「沒人見過皇上麼?」
「據說是幾位皇子和皇後娘娘輪番侍疾……」
「那麼,御醫如何說?」
大臣們不敢對皇子皇後逼問什麼,御醫總可以的吧?
「旦凡被傳入泰和殿的御醫,都被直接留在了宮中……」
這是在做什麼?
想著想著,冷清一腦中一道亮光劃過,迅若流星卻驚出她一身冷汗,臉色微變,「不會是有人要……」
「一一。」
雖一聲低喝,看似在阻止冷清一,但兩人憑空對視的眼神卻是生出種觸目驚心。
夫妻兩個都是聰明人,楚夜辰可是在朝中打滾多年的人。
冷清一能想到的,他會想不到?
可這樣的念頭能在心里想想,能說麼,敢說的出口麼?
除非不要命了!
縴縴玉手執起茶盅,輕押一口,平日里最愛喝的茶如今入喉卻只覺得苦澀。
若是她所想是真,那麼這盛都的天怕是真的要翻了。
到時冷楚兩府又該如何自處?
還有大哥……
睫毛輕顫,冷清一把身子整個靠入身後的椅子里。
望著楚夜辰半響,卻也只說了幾個字,「你自己定要小心。」
楚夜辰在,楚府能保,冷府有望。
可若是楚夜辰也出了事,那麼這兩大家子怕是真的要哭了。
屆時她縱有空有天大的本齡,也不敢擔保大家能安全無虞的自皇城中撤出。
「你放心吧,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我定會小心的。」
這個節骨眼上,身為朝臣若鐵口直斷的說自己沒事,那是絕不可能的。
他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全自己,保全這個家罷了。
咪了咪眼,冷清一咽下了想說的話,也只能這樣了啊,走一步算一步吧。
反正如今她鳳舞三千真氣小成,這盛都能打過她的怕是沒幾個。
把她惹急了一把火燒了整個皇宮,讓他們再去爭!
連喝了兩碗雞絲面,又吃了一碟水晶餃,楚夜辰方有些意猶未盡的落了箸。
陪著冷清一說了會子話,外頭楚夜辰貼身小廝的聲音響起,「爺,時辰差不多了。」
「怎麼,你還有事?」
「嗯,我約了秦先生在書房談事情……」
「那還不趕緊去,別讓人家久等。」明眸流轉,笑意盈盈,冷清一開口趕人,「快去吧,我一會讓櫻桃給你們送些宵夜過去。對了,秦先生愛吃什麼口味的點心?甜的,還是咸的?」
「咸的吧,我愛吃。」自家娘子為什麼不問他愛吃什麼口味的點心,卻關心別的男人?
看著他一臉吃味的樣子,冷清一撲的一笑,「好,那就咸的,世子爺可以了麼?」
「一一幫我系這個盤扣可好,我系不好呢。」
系不好還不讓丫頭幫你系?
冷清一翻個白眼,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起身,帶著些笨氣的幫他把大氅披好,系好腰間玉帶。
身側,女子獨有體香在他鼻尖淡淡襲來。
低頭,那一抹嬌俏而明媚的笑令楚夜辰沉重的心情驀的輕快起來。
眸中幽芒微閃,瞳眸開合處,一抹寒霜掠過——
就為了這一抹笑,他想,他一定不會讓這個家沒有的。
吩咐了櫻桃去備些夜宵送過去,冷清一打了個呵欠,整個身子埋入錦被中。
家柔可配。先前腦海里還想著之前種種,可終究是抗不過睡神的到來,沒一會便沉入了夢鄉。
宮府家廟。清冷而孤寂的屋子。
冷二姑娘臉色不善,直接便把面前的碗碟給嘩啦掃到了地下。
「這群奴才好大的膽子,貪了我那麼多的銀兩,就給我吃這些東西?」
不是冷的就是餿的,這哪是人吃的,簡直就是在喂豬!
「少夫人您就忍忍吧,再過段時間等府里有了消息,咱們再和這群不長眼的算賬。」
「忍忍忍,你們就知道讓我忍,再忍下去,我怕是要瘋了!」冷二姑娘狀若瘋魔,臉色猙獰而瘋狂,眼底閃著野獸般幽幽的綠芒,抬手把桌子給掀了,「我可是堂堂冷府二姑娘,是宮府嫡出的少女乃女乃,我兒子是下任宮府的主子,我憑什麼要對這群該死的東西低聲下氣?還有你們兩個,再敢說一個忍字,本夫人剝了你們的皮!」vwbp。
啪啪啪,門外幾聲清脆的掌聲響起。
接著,一道低醇帶笑的聲音傳入,「宮少夫人說的好,宮少夫人何等身份,那幾個長了狗眼的東西實在是該死,若是宮少夫人看她們不順眼,不如在下給你收拾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