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兩個月過去了。雖然沒有女生願意和夏小月交朋友,夏小月也不覺得孤單。她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學習上。洛楓成了她在這個班級唯一的朋友。他經常主動幫她解決一些物理和化學的難題。有時候遇到他也不會的題目,他就會去問簫樹臣,總能很快得到答案,然後他再來教夏小月。在夏小月眼里,簫樹臣就是典型的愛耍酷。他幾乎從不主動和班上任何人講話包括洛楓。別人和他講話他也反應冷淡,然而只要他偶而回應別人的話題,和他說話的人往往很高興,尤其是那些女生,經常有的沒的找機會和他搭話,有時被他嘲諷也不生氣,夏小月常常覺得無語。別人這樣也就罷了,洛楓也是這樣。夏小月就覺得很奇怪。洛楓長相成績在班上僅次于簫樹臣,為人開朗主動熱情,是班上的團支部書記,也是大家追隨的目標,然而他卻圍著簫樹臣轉。簫樹臣說一,他絕不說二,簫樹臣到西他絕不到東。夏小月有時很不恥他這種跟屁蟲精神,也曾經問過他為什麼,洛楓長嘆一聲說,他自從托兒所
認識簫樹臣之後,他考試從沒第一過,他要跟緊他然後才能找到機會超過他。夏小月當然也不是很相信他的話。夏小月有時候會擔心簫樹臣要求和她換位,就像開學第一天那樣,然而這種事再也沒有發生過。
這天上午第四節課是自習課,大家都很安靜在教室里做作業,突然大家都騷動起來,就听見一個聲音大叫「哎呦,什麼人啊。嚇人一跳」
「什麼人,你老丈人人啊。你就是和他一樣的異類,天天和他在一起,還怕嚇啊」身邊洛楓跟著大叫。同學們都大笑起來。
「你的老丈人吧,洛豬。」被說的人反擊。大家又是一陣大笑。
夏小月皺了皺眉,抬起頭,大家都看向窗外走廊,夏小月也看過去,她一愣,然後站了起來,向外走去。教室里逐漸安靜下來,大家看著夏小月。
「爸,我在這里。」夏小月走到教室門口,甜甜地叫了一聲。教室一片寂靜。
「你坐在哪里,我看半天都沒看到你。」夏小月的父親看到女兒笑了。他穿著一件破舊的長風衣,沒扣紐扣,露出里面的工作服,上面有好幾處機油黑斑,他的頭發有點長,顯得又蒼老又憔悴。兩人在走廊上開始小聲說話,教室里的議論聲又起。
「洛豬,怎麼樣是你老丈人吧。」剛反擊洛楓的那同學又得意起來,洛楓沒吭聲,看著走廊。
一會兒,夏小月父親走了,夏小月也提了一個方便袋進了教室,還沒到位置上,一個女生聲音響了起來。
「夏小月,你爸爸怎麼那樣啊,挺嚇人的。」說話的是刁麗艷,夏小月沒吭聲。
「夏小月,他真是你爸爸啊。」洛楓也說話了。他一臉的不相信。
夏小月站住了,她冷冷的看了一下大家,聲音很平靜
「是我爸爸,他是穿的破爛,但並不影響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他一不偷二不搶,每天辛苦的工作,竭盡所能供我們姐妹幾個上學,有什麼可以被你們說的,有什麼值得你們嘲笑的,一個人的人品是可以靠穿什麼衣服來衡量的嗎?你們不過是仗著家里有些臭錢,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紈褲寄生蟲。」說完,她走到位置上坐了下來。
教室里一片安靜。
「夏小月,你什麼意思,憑什麼罵人。」刁麗艷大聲吵了起來。
「我們是寄生蟲,你是什麼,有本事不來這里上學啊。」另一個女生附和也鬧了起來。
「啪」簫樹臣一摔書,站了起來「還有完沒完。」說完他掃了一眼大家,直接走出了教室。
大家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沒有人再說話。
夏小月的臉漲的通紅。她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眼淚在眼楮里打著轉。一會兒她趴在了桌上。雖然沒出聲,但是洛楓知道她哭了。一時間洛楓滿心的懊悔,心里直罵自己嘴巴賤,其實他說那些話並沒有惡意,只是開玩笑而已。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那人居然是夏小月的父親,他的言行嚴重傷害了夏小月的自尊心,夏小月的眼淚就像根針,刺得洛楓心里痛痛得。
其實夏小月哭並不是因為這些,她本來和這幫同學就不交好,對這些無知的話也不放在心里,她其實是為媽媽的病擔心。爸爸說媽媽的病更加重了,已經連面條都不能吃了,只能喝些稀飯。她本想這個星期六回家,可是爸爸說來回車票要好幾塊錢,要她等到下個星期六,他騎車來接她回。從學校到家,騎車要兩個半小時,上次爸爸送她來上學的時候,騎到學校,里外衣服已經全部濕透了。想到父親的辛勞,夏小月的眼淚就更加止不住。
簫樹臣的心里很煩悶,剛才夏小月說這番話的時候就站在他身邊,他本來是從不留意班上同學的言行,然而夏小月的那番話卻使他內心震動。本來他對夏小月就不像其他同學那樣排斥,而是有一種說不清到不明的好感,他相信這些好感來源于洛楓,這家伙幾乎是天天在他面前念叨著夏小月,好像夏小月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著他的神經。他對簫樹臣說,他對夏小月真的有一種賈寶玉與林黛玉那種初次見面就很熟悉的感覺,他相信那種熟悉就是一見鐘情。他相信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在面臨那種狀況都會很尷尬,然而夏小月卻很平靜,在她平靜的言行下是一種坦然和一種不可侵犯的凌然。簫樹臣仿佛看到了在她柔弱的外表里,有一顆異常堅硬的心。他被深深的震動了。當同學們開始攻擊夏小月的時候,他不禁出言相助。繼而又懊惱自己的失態,于是他走出了教室,內心變得煩躁起來。
吃過午飯,洛楓早早地來到教室,開始思考要怎樣向夏小月道歉,他在紙上又寫又畫,折騰了很久也折騰不出所以然來。上課鈴響的時候,夏小月才走進教室。從她進教室門到走到位置上,洛楓一直注視著她,她依然和往常一樣,只是眼圈有點腫,沒有一絲生氣的樣子。洛楓有點放心了。
「上午的事,對不起。」洛楓在她坐下來時候,輕輕地說。
夏小月沒有一點反應,好像沒听到。
「對不起。」洛楓提高了聲音,這下全班同學都听到了,大家一起朝他們看。
夏小月依然沒反應,她無視大家的目光,很冷靜地從書包中拿出這節課要上的書和筆記放在桌上。
「起立。」班長一聲喊,老師進來了。洛楓生生咽回剛要說出的話,站了起來。
課上,任憑洛楓怎樣在紙上畫著漫畫,寫著對不起,夏小月就是無動于衷,她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好像身邊沒有洛楓的存在。洛楓卻是如坐針氈。
一下課,洛楓就把簫樹臣拉出了教室,他要向簫樹臣討主意如何向夏小月道歉,還沒開口,就看見兩個校工抬了一套桌椅進了教室,他眼睜睜看著校工把桌椅放在教室中間那排的最後面,夏小月笑著對校工說謝謝,然後把自己的東西搬了過去,在新的位置上坐了下來。洛楓傻了,本來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簫樹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接下來幾天,洛楓都是蔫蔫的。任憑他怎麼和夏小月道歉,夏小月就是不理他。每天依舊獨來獨往。
這天下午放學,夏小月剛站起身要走,洛楓攔在她面前。
「夏小月,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洛楓聲音很大,大家都停了下來,看著他們倆。
「你有做錯什麼需要我原諒的?」夏小月反問道。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講話。」洛楓楞了。
「無話可說,你要我說什麼。」
「那你為什麼也不問我題目了。」洛楓不死心。
「無題可問,你要我問什麼。」夏小月依然平靜。「而且我發現,你並不比我聰明。」
「那我可以問你題目嗎?」洛楓不依不饒。
「我一向不教笨的人,等你期中考試考贏我再說吧。」夏小月風輕雲淡地繞過他,走了。本來等著看戲的同學,也都一哄而散。
一個籃球擊中洛楓的頭,他吃痛地轉過身剛要發脾氣,見是簫樹臣,忍了。撿起球和他一起走出教室。
接下去的日子,洛楓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做派,變得認真起來。剛開始他恢復單坐以後,只要不是數學課,簫樹臣都來和他同坐。夏小月也就明白為什麼班主任張老師不讓他兩坐一起的原因了。真正是狼狽為奸,兩人要麼就是一起趴在桌上睡覺,要不就是講話,尤其是洛楓會越講越大聲,最後聲音可以蓋過老師講課的聲音,要不是就是課上玩撲克牌,玩到興奮處,洛楓會大吼一聲站起來,嚇到講課的老師和听課的學生。每次出糗的都是洛楓,簫樹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所以夏小月就認定簫樹臣一定是陰險狡詐,城府極深的人。
洛楓變的認真起來之後,簫樹臣依舊來和他一起坐,但是明顯的洛楓很少講話了,也再沒有玩牌,大部分時間都是簫樹臣在睡覺,這個人好像從來都沒有睡夠。
期中考試終于結束了,隨著各科成績的陸續公布,洛楓又重新活躍了起來。夏小月的心卻變得沉重,物理和化學一直是她的弱項,為了考好這兩門課,她花了大量的時間在上面,然而一點作用都沒有。最後一門化學成績出來之後,名次已經沒有懸念,簫樹臣依然第一,洛楓第二,夏小月還是第三。當洛楓喜滋滋的出現在夏小月面前時,夏小月正看著化學卷子悲憤欲絕,她就是搞不懂那些化學方程式為什麼老和她作對。
「事實證明我不夠笨。」洛楓瞄了一眼夏小月的卷子,把自己的卷子放在夏小月的桌上,得意的神情在看著夏小月的表情收斂了。夏小月沒理他,但是拿起他的卷子看了起來。滿分啊!夏小月羨慕地嘆了口氣,自己和他的差距不是一點,而是二十點。幸虧自己的語文和英語突出,否則真不知道要被他們甩下多少分。夏小月決定從現在開始還是要厚著臉皮問洛楓化學題,學習最重要。
「夏小月,你爸找你。」簫樹臣踢了踢夏小月的桌子,夏小月抬起頭,簫樹臣指了指教室門口。
「謝謝!」夏小月一愣,忙道了一聲謝,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