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周先生,幸會。
再次見面,周劭爵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開場白,眼前醉酒的女人抱著他不認識的男人,連說話都那麼糊涂。周劭爵冷眼看過,藍色的手帕擦干手上的水珠,一把摟過身邊畫著淡妝的外國女人轉身就走。
邱海心無所謂,聳聳肩,掛在曹峰身上,半天,才說話︰「媽的,早知道就給一槍爆頭了。」
周劭爵耳尖,听見,推開女人,扯唇一笑,陰險狡詐,「邱小姐,這句話還是留著說給劭勛听比較好。」
曹峰不明白兩人之間的過節,橫抱起邱海心,穿過人群,往外走。
邱海心倒是很安靜,窩在溫暖的懷里,閉著眼,從周劭爵身邊經過,她能感受有人就在附近,陰鶩一雙眼冰冷的盯著她,好像要把她凌遲才解恨一樣。
嘿嘿笑出來,邱海心頭靠在不算太結實的肩頭,「送我回去,我想休息會。」
曹峰哼一聲,薄荷的清香繞在邱海心鼻尖,讓她腦海里不由想起他,身上有著青草香的男人。
莫少卿去了大院,不過沒有帶衣服。
坐在槐樹下,和老爺子下棋。有夕陽余暉透過縫隙,照在他的側臉,有光暈散漫著金色。
老爺子一拍大腿,呵呵大笑,爽朗的聲音穿透院子,摘掉眼鏡直夸人。
莫少卿憨笑,外頭天氣熱,他的鼻尖上掛著汗珠,連襯衫都有些濕透。
柳雅蘭端著盆切好的水果出來,放在一旁的石凳上,撿起一塊,遞給老爺子,才又送給莫少卿一片西瓜,「少卿的棋藝又長進了,爸,你說是不是?」
老爺子笑得爽快,吃口水果,點頭,「少卿,晚上留宿,明兒個吃過中飯姥爺讓張叔送你回去。」
「不了,爺爺,我沒帶衣服過來,而且,這周末的作業我還沒寫呢。」莫少卿拒絕,他要回去,回去了,屋子里畢竟還有他在,邱海心多少還會有些顧忌。
「也罷,你們這些小輩,那和我們這些糟老頭呆得了。」老爺子起身,柳雅蘭扶一把,莫少卿就開始收拾棋盤,听見汽笛聲,轉頭就看到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停在門外。
「少卿在啊!你姑姑呢,沒回來?」邱俊寧把玩著車鑰匙,跨過院門,莫少卿臉上的詫異看得他想笑,往院子里瞅一圈,也沒看到像看到的身影。
「提那個丫頭干嘛,少卿回來不就好了。」柳雅蘭的臉唰的黑掉,扶著老爺子進了屋,出門就听見自己兒子找那個上不了門面的私生女,心底不滿擱臉上。
莫少卿有些為難,搖搖頭,邱俊寧抬腳上了二樓,摔門聲倍兒響亮。
柳雅蘭是氣上頭,邱明啟還沒回來,她又不能給莫少卿臉色,壓壓火,讓佣人準備晚餐。
看柳雅蘭走開,莫少卿也上了二樓,呆在曾經是邱海心住的房間里。
淺藍色的調調,沒有女孩子的心性。莫少卿坐在床尾,櫃台上有邱海心的一張照片,藍紫色的長裙,高高扎起的馬尾,黑亮亮的,襯得笑容特甜美,一雙明亮的眼楮很迷人。
那時邱海心是單純的,就算在黑幫家族長大,也還是如龍膽花一樣遠離世俗。
看得痴了,莫少卿不自主起身,白修的指尖撫上照片里邱海心的面靨,膜拜著注視。
從平時的碎語里他知道,這樣一個月兌俗的女人曾經愛著他父親,那麼熱烈,如火焰,炙熱燃燒著青春不悔。從前,他希望自己可以越來越像父親,只是現在,他發現他不知何時開始越來越討厭自己有一張和父親如此相似的臉。說到底,他是嫉妒,他嫉妒父親能得到她的愛,而他卻只能得到她的冷漠。
邱俊寧沒敲門,拎開門,就看見莫少卿眼中的迷戀,太過深,和平時見到的呆小子一點也不同,仿佛那個有著凜冽氣度的男人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雖然沉默,卻能讓你臣服的霸氣。食指叩門,邱俊寧懶懶開口,「喜歡你姐姐?」
突兀的男聲,讓莫少卿回過神,有些尷尬,也只是一瞬,紅著臉,地垂下額頭,點頭。
這才是他平日里見到的莫少卿,邱俊寧淡笑,倚在門框,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告誡莫少卿,「他是你的親人,你們的身體里流著相同的血脈。」
他們是親人,所以,沒有可能。
樓下有人叫吃飯,邱俊寧抬腳離開,眼神掃過莫少卿臉上的愕然,搖晃著腦袋下樓。
菜都是他愛吃的,莫少卿卻沒有胃口,滿腦子全是邱俊寧說的話。他和邱海心有血緣關系,他知道,可是如果感情能夠收放自如,他怎麼會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他母親和邱啟明同一輩,是邱家老爺子在外和別人養的孩子,所以他算得上也是邱家人。草草吃過,他心里犯堵,眼下趕著要回家,卻又不能表現明顯。
邱俊寧在莫少卿之後閣下碗筷,說聲先走,就把莫少卿順便給捎回去了。
車開得不快,穩穩當當,邱俊寧和著音樂打拍子,莫少卿心里煩,到嘴的話想問又不敢問。
車里空調開著,氣氛卻是不好。邱俊寧深吸一口氣,把車停在邱海心的別墅外頭,看里面只有大廳的燈亮著,心底有些失望,手搭在方向盤上,不看莫少卿,娓娓道,「其實,不管你到底是不是邱家的孩子,海心也不會接受你,先不說年齡什麼的,光就你是莫志成的兒子就沒可能,所以,收起你那份心思。」邱俊寧才不管莫少卿接不接受得了,說出口,才讓他覺得心頭舒服。莫少卿平時會把對邱海心的感情藏著掖著,只是,畢竟還是個孩子,長輩會把這些看在眼里只當是依賴,但是個眼楮亮的身外人,都能明白。
一盆冷水從頭腳下,莫少卿只覺得手腳冰涼,心底唯一一點希望被澆滅。
莫少卿沉默,心里象有螞蟻在咬,太難受。墨黑的眼底是看不透的情緒,許久,點點頭,下車,朝著空房走。
嘆口氣,邱俊寧發動車,滑進黑暗。
邱海心是罌粟,沾染的,都上了癮。只可惜,她的心早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