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睡,東邊天際微白的時候,莫少卿輕聲起床,為邱海心掖好被角。
溫水沖過,一把抹掉面上淋灕的水珠,看過鏡子里越來越結實的身體,莫少卿挑一件寬松T,套好,一吻落在有些泛白的唇邊,出門下樓。
他記得以前袁嬸每個月有那麼幾天會為邱海心熬紅糖姜茶,但今天他想親自為邱海心熬煮。切好姜片,放進鍋里,添上水,點火。
早晨的陽光氤氳,漫射在沾有露珠的綠葉上。從廚房窗口看過去,美麗。
徐子豪沒想到莫少卿會起得這麼早,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背對著他的人,只覺得有一層陰郁的氣質包裹著莫少卿,與他平時見到的實在是不同。同樣的背影,不一樣的感覺,或許這才是真實的莫少卿。冰箱里拿出免洗的小米,徐子豪敲過門,才進了廚房,聞到一股姜特有的辛辣味。「早。」他笑得有些牽強,莫少卿對他總是一副戒備的模樣,在他知道他和邱海心的關系後依就如此。
默默點頭,莫少卿沒多語,從櫃子里找出紅糖放些入鍋,紅褐色的藥液,小口嘗過正好有些甜味,才關火,倒滿一大杯,端在手心也不怕燙,他小心翼翼的又回房間。
莫少卿的用心,徐子豪看在眼里,望過殘留在鍋底的姜片,他認真打理廚房。
邱海心剛醒,倚在床頭,掀被準備下床,就被莫少卿的呵斥住,重新坐回被窩里。聞見熟悉的味道,她臉一陣發熱。明明莫少卿還只是個孩子,現在她真的是不懂他了。兩年的故意疏離,除了保證莫少卿的安全和衣食住行,她真的沒有真正的在意過他的生活,一個男孩什麼都懂的,還讓她覺得作為一個長輩,失職了。
莫少卿等姜茶不燙了,才遞給邱海心,坐在床沿,看著邱海心一口不剩的喝完,眸中一片溫情。
捧著杯子,邱海心有些別扭,眼神閃躲,「少卿,你怎麼懂這些的?」
撩過邱海心耳畔長長的碎發,莫少卿收過杯子,揶揄,「姑姑說的這些是指哪些?」
「你……」氣結,邱海心無語,這些日子她越發覺得莫少卿的無賴和睿智,小小年紀月復黑無底線。翻身,邱海心拉過被子,背對著莫少卿,像個被丈夫委屈了的小女人。
鑽回被窩,莫少卿從背後摟過邱海心圈在懷里,悶笑,「姑姑,真想知道?」
被小孩逗來逗去的,邱海心索性閉眼不理,縮著脖頸。
故意在耳後吹氣,莫少卿笑得肆意,「一些是在生物課上學到的,一些是听籃球隊里的男生講的,一些是為了得到姑姑芳心偷偷看的。」溫暖的掌心覆上發涼的小月復,輕揉,指尖不由掠過不平的刀痕,莫少卿臂彎幾分收緊,「姑姑,我愛你,我們永遠的在一起好不好?就我兩人,好不好姑姑?」
微微點頭,困意再次襲來。邱海心窩在莫少卿懷里,呼吸清淺,有淚輕輕滑落。
她好累,難得的安詳寧靜。回憶,像開閥的洪水,由近及遠的回放。
「海心,你想嫁給什麼樣的男人?」那年,她的姐姐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身後他們在英國的小屋半新。
「愛我,疼我,懂我,嗯,一定要帥的沒天理,不然怎麼能和我這張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漂亮臉蛋相提並論呢!」那年,她十六,趴在屋前的草坪上,逗著不听話的薩摩耶,語氣極其欠說教。
「海心,你說爸爸為什麼不要我們呢?如果爸爸在,爸爸就能保護我們。」那年,她的姐姐捂著被割傷的手指,掉著眼淚站在花圃前,被同齡的外國男孩嘲弄,奚落。
「姐,我們不要爸爸,有我保護你和媽媽就夠了。」那年,她十四,握著花叢下的碎石,狠狠的和那群男孩廝打,沒有周劭勛的日子里,她一身傷痕。
「海心,舅舅又來了,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那年,她的姐姐陪她坐在公園的湖邊,一起哭得傷心。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被打,我不要和師傅學習!」那年,她十二,被舅舅揍了一頓,躲在湖邊灌木叢里到天亮,哭著叫嚷著周劭勛的名字,只為他是她童年時的保護傘,沒了他,她被教習泰拳的師傅斥責乏罵。
「海心,姐姐對不起你,對不起。」那年,她的姐姐跪在她的面前,哭花了漂亮的女圭女圭臉,求舅舅放棄她的培養計劃。
「姐,海心不怕疼,真的不怕疼。」那年,她十一,周劭勛消逝在她的生活里,而她被舅舅點名開始接受訓練,天真的童年結束在生日宴的一巴掌里。
「海心,你不要調皮了好不好,不然媽媽又要說你了。」那年,她的姐姐撇著嘴,抓著狗鏈,被泥巴髒了白色的公主裙。
「在玩一會拉,就一會,姐,你不和媽媽說,沒人知道啦!」那年,她十歲,和薩摩耶在泥地里打滾,拖著周劭勛一起,看高貴的小男孩變成泥人,笑個不停。
「海心,你真漂亮,這才像個小女孩嘛!」那年,她的姐姐為她穿好芭蕾舞裙,興奮的夸贊她,好像她是個仙女。
「姐,這衣服穿著真別扭,不過劭勛你好紳士哦。」那年,她九歲,扮演天鵝湖里的那只白天鵝,周劭勛卻是那個邪惡的巫師。
「海心,我們不要釣魚了好不好,你看人家主人過來了。」那年,她的姐姐拎著小桶,委屈的跟在她的後面一起偷偷在別家的魚塘里釣魚。
「姐,你怎麼不早說!周劭勛,快跑啦!」那年,她八歲,偷偷釣魚被抓到,周劭勛義氣的為她頂罪。
「海心,我不要吃肥肉啦!」那年,她的姐姐特嫌棄的把她咬了一半的肥肉甩給巴在桌腿邊打轉的薩摩耶。
「姐,浪費糧食是可恥的!」那年,她七歲,惡搞是她最愛干的事情。
「海心,這棵小樹真的會開花結果嗎?」那年,她的姐姐滿臉懷疑。
「嗯,會的,姐,等它結梨子的時候,我摘給你吃。」那年,她六歲,抹著鼻涕,扶正泥坑里的小樹苗,讓周劭勛揮土。
「海心,你干嘛老是答應周劭勛做他的新娘啊?」那年,她的姐姐撅嘴,不滿她的同意。
「我們是兄弟,兄弟懂嗎?我不當他新娘,他要是娶不到老婆怎麼辦?」那年,她五歲,家家酒里,她總是做周劭勛的小新娘。
「海心,我不要你和他一起玩,不帶我。」那年,她的姐姐抓著她的胳膊,瞪過和她一起的周劭勛。
「姐,走啦,我們一起啦!」那年,她四歲,最見不得她姐姐受委屈,批評周劭勛是她的樂趣。
「你好,我叫周劭勛,住在你家隔壁,以後我們一起玩好不好?」那年,周劭勛出現在她的世界里,漂亮干淨的小男生,黑閃閃的眼楮像星辰。
「好吧,不過,你的當我的跟班!」那年,她三歲,站在教堂門口,吃力地抱著可憐的流浪狗,做出不知結局的約定。「記得,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以把我像這只小狗一樣丟下!」
後來,怎麼了,她想不起來了,真的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後來的生活混亂,有過的陽光敵不過漫天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