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峰是在莫少卿之後一天回國,高調,張揚,一如當年的桃花公子。
熟悉的號碼,再接到,邱海心真心覺得吃驚,特別是曹峰依舊沒收斂的風、騷口氣。「晚些時候再給你打電話,阿峰,我現在還有事要忙,先掛電話。」給念海倒好牛女乃,邱海心放好宅電,一張一張查過報名表上每一個人的資料,認真,仔細。暑假早教園停課放假,她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念海,找一個全天候的家教這件事情就變得十分重要。
銀勺敲過杯沿,小念海有些不高興,嘟起沾著牛女乃的小嘴,不樂意的搶過邱海心面前的文件,一雙晶亮的大眼楮滿是斥責,斥責邱海心的說話不算話。
倚在門框向屋里瞟一眼,步凱進忍不住笑起,就這兩年,他已經習慣了這小子的習性,站在門口和趙宣談話的空當,他轉頭就看到小念海從椅子上蹦下來,一沓報名表就直接被扔進了大廳里的流水景觀里,濕嗒嗒的飄旋在花草之間。
算算,在這半山別墅里能跟邱海心如此耍性子的,除了這小子,還真沒第二個人敢這麼做了。
蹲子,邱海心也不揀落在水里的文件,無奈的笑過,「念海乖,媽媽今天哪兒也不去,只陪著念海好不好。」
小手在面前劃過,小念海說得直白,他討厭和平遠秦呆在一起,所以,媽媽今天不準去和平遠秦約會。
步凱進笑了,拍過趙宣胳膊,「穆曼凡的事,今天我和趙宣去老狼那邊看看,昨晚打電話過來的男人,叫李斯特,身份不詳。」走兩步,他又回頭,「邱姐,莫少卿這幾年的事情真的不再查?」
不查,因為查也無處可查,他把自己的每一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她能得到的消息除了他的學習生活,別的,一概不知。搖頭,邱海心好不容易把念海給哄好。
聳肩,步凱進只好作罷。李斯特的消息他查到的只有丁點,除了國籍和學歷,別的什麼都是空白,如同被洗過了一般。而莫少卿的身邊有這樣的人物,不用深想便能猜到些不平常的事情,當然也只是猜測。
夏風滾燙,穿過樹海,有荷花香飄揚在魚池周遭,氤氳著,似有似無的飄渺。
景色還是五年前的景色,只是小魚館的老板換了人,而廊道涼亭或是增,或是減,更添一份古韻古香,閑適舒逸。
昨晚梅園遇刺的事情到現在邱海心還是心有余悸,本不想出門,只是念海鬧得厲害,只好答應下去小魚館釣魚,但較比往常的保護,今天多了藏匿在人群中的便衣保鏢。
邱海心做一遍示範,小念海已經能夠利索的甩鉤,悠閑的抓著魚竿,坐在石砌雕欄邊,盯著飄在水面的彩色魚符目不轉楮,極專注。
微微笑起,邱海心單肘撐住下顎,望著小念海褐色的小腦瓜不由發起呆。五年,眨眼而過,而他們的孩子也健康的長大,她看在眼里,確實滿足這種安靜的生活,沒有過往的打打殺殺,爾虞我詐,只是,現在這種表面平靜的生活看來確已被打斷。
「夫人,先生請你一起吃飯。」隔著兩米寬的池子,低沉的聲音穿透荷葉,不重不輕,正好讓對面涼亭里坐著的人听清。
李斯特眯眼,刺眼的陽光下,白色的皮膚越發透明,淡藍色的眸中邱海心既狐媚又素雅。轉頭,冷眼掃過荷塘盡頭的香閣,他算是明白了今天老大趕來小魚館的原因了,這樣的女人的確有讓人墮入地獄的資本。
魚符咻然竄入水中,小念海心頭一陣激動,反射的甩鉤,一條鯽魚擺著尾巴在半空滑過弧線,啪的打上粉色的小臉,留下一記紅痕。
邱海心瞥過涼亭對面一張中美混血的面靨,是她昨晚見過的外籍男子,莫少卿身邊的影子。抓過魚放進水桶,她心疼,又高興,濕巾輕輕擦過念海臉上黏糊糊的髒東西,任由小念海依依呀呀樂呵呵的笑不停。小念海有輕微自閉癥,很少笑,往日里總愛一個人捧著書窩在角落安靜看書,今天這麼開心,難得。
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帆布桶,莫少卿品茗,眉角笑開,半開的竹窗外,小念海執拗的要獨自提著小桶,熱紅了一張小臉,朝著香閣一步一挪。脊背有些微黃的鯽魚月兌了魚鉤,在小桶里游得歡快,時不時濺出水花,灑的小念海濕了短褲。
邱海心有些無奈,只得任由小念海不協調的左右搖晃著小身板,提桶走。
一路水花散開,念海一身濕汗,抬高小腿,跨進香閣,愜意的享受房間里的涼意,手背抹過額頭,抬頭,望過莫少卿,小家伙立馬記起人,是昨天坐在軍車里的男人。怯怯的向後退一步,抓緊邱海心的褲管,他卻依舊擰著小桶不放下,滴溜溜的黑眼珠閃閃發光。
濕透毛巾微微擰干,莫少卿彎腰,要給念海擦臉,卻又教念海的防備害得不知如何做才好。
「念海,乖,不怕,」安撫下念海的怯意,邱海心拿過魚桶,放在一邊,語氣柔軟,帶著試探,「告訴媽媽,念海還想不想爸爸?」
點頭,抓著邱海心的小手依舊緊緊不放,念海眼中的防備有一絲疑惑。
拉過莫少卿的手,邱海心眼眶一瞬升起水霧。曾經,莫少卿的手很順滑女敕白,現在卻是粗糙泛黃。牽起小小的手,放進寬厚的掌心,她聲音顫抖,小心翼翼,「念海,他就是爸爸,念海的爸爸,現在爸爸工作結束了,來看小海。」
念海扭過頭,帶著詢問,俊秀的眉毛微皺。
鄭重的點頭,邱海心吻過光潔的小腦門,語氣堅定,「念海,他是爸爸,你的爸爸。」
黑亮的眼楮霎時星光綻放,濡濕的小手顫顫模上莫少卿俊俏的面靨,許久,唇瓣輕啟,張合間,無聲的叫起「爸爸」,一遍又一遍,笑開的小臉如花,燦爛。
「嗯,念海乖。」他的孩子聰慧乖巧,卻是天生不能言語,作為父親,怎麼會不心痛。一把抱過念海,箍在懷里,莫少卿紅了眼,隱忍的淚珠滑落,沾濕了睫毛,「爸爸在,爸爸在。」
一家人相聚,似乎隔了幾年的空白也未能擋得住親情的相依偎。
潔白的襯衫糊上油漬,一塊一塊。
莫少卿抱著小念海,細心的挑干淨魚刺,沾上料汁,放在磁盤中,笑彎了眉眼。這種生活實在難得,他喜歡。夾一塊白玉豆腐擱在邱海心的玉瓷碗里,他捻起餐巾,拭干淨念海嘴角溢出的醬汁,寵溺萬分,「念海,今晚爸爸陪你一起過夜好不好?」看過孩子,他又望著邱海心,有期盼。
點頭又搖頭,念海一雙大眼純潔,詢問的看向邱海心。
「少卿,你……不好。」擱下筷子,避開莫少卿炙熱的目光,邱海心淡笑,盯著念海不舍的大眼,哄,「念海乖,爸爸工作很忙,以後在陪念海,好不好?」
「不好!」莫少卿擰眉,抓過發涼的手,緊緊,執拗的像個孩子。「我的事情我可以處理好,阿心,五年,我虧欠你和念海太多,現在,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瞥過白色襯衫上暈開的污漬,邱海心搖頭,濃密的睫毛撲閃,遮住了眸中的傷痕,「你現在是中校,為你,也為我和念海,以後還是少見面。」說完,抱過念海,笑得勉強。「念海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和爸爸說再見,然後回家?」
失落的點頭,念海扭頭看過莫少卿,有不舍,依依呀呀的開口,唇語,一遍一遍的叫爸爸。
單獨見一次面風險有多大,他自然是知道,可是他有多想他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親下念海,莫少卿抬手,想要撫過邱海心的面靨,卻被躲開,只得僵硬的收回,「等我,阿心,再等等,一切都會好的。」
「我已經結婚了,以後再見面,就叫姐姐。」牽上小手,邱海心起身,擰過小桶,和念海小步出了香閣,隱忍的淚水霎時涌滿眼眶。五年一過,誰再也不是誰的誰,各自的路,只能各自走,或是獨木橋,或是陽關道。
同樣的房間,曾經他們歡愉過,可現在,只剩下殘羹冷炙,一室空冷。
推開竹門,一支煙抽的煩躁,難得他現在還能被煙味嗆住。廊道里邱海心和念海走得有些急,看得他眼楮刺痛,干澀的要掉眼淚。
什麼時候,他們變得這麼陌路,而就算再見面,怕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了。
時間在飛逝,我們不可能在為誰做停留,只得順著軌跡一直向前,偶爾的回頭看過曾經的記憶。
把孩子交給林葉青,兩個人,一大一小,棋局博弈的歡喜,趙宣守在大廳,觀局。
放下心,邱海心便直接又出了門,車開得飛快,滑下林間道路,往老狼的地盤疾馳。
穆曼凡被她一直擱在老狼的地盤,一放就是就是五年。想起來還是她狠得下心,從前的左右手,亦是部隊里的並肩站友,在背叛她之後,她的報復絕對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