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心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平遠秦不在別墅,只有桌面上散放著的文件還在。
下了沙發,她有點餓,卻不想吃東西,耷拉著拖鞋在廚房繞一圈,邱海心終是只喝了些現榨的果汁,按耐住胸口悶悶的惡心感,站在玄關處,猶豫後選擇一雙運動鞋換好,出門的間隙給曹峰發了一條短信息。
連著幾天窩在別墅里,除了看些沒有邊際的新聞,她幾乎與外界隔離了,守著自己的一方天地,獨自過活。
招手讓人開過車,邱海心躬身坐進車里,看著駕駛座上陌生人,心頭有一剎的刺痛。這兩天,她的半山別墅里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端著槍,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時時刻刻的監視著她,一如現在,她的車被夾在兩輛看似平常的家用轎車之間,被保護的一前一後的滑出別墅。
莫少卿沒有限制她的出行,然,卻是以另一種方式困鎖著她,不容她學會在時間的流逝中學會忘記他。
沒有情緒的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色,搭在座椅上的手被壓在坐墊下的東西硌了。低頭,邱海心隨手翻過車上遺留著的報紙,粗略的掃過佔著報紙一角的新聞,黑色的瞳孔瞬間收緊後又渙散。
標題上簡單的幾個字挑開她剛剛結了疤的傷痕,而她也只能放手,任由報紙跌落在腳下癱軟成褶皺,任由裂開了口的心涼涼的置在空氣里靜靜的流血。
「去朝陽路。」艱難開口,邱海心不去理睬駕駛員透過後視鏡看著亂了的報紙有些倉促的目光,降下車窗,她深吸一口氣,吐納著心底快要承受不住的痛。
她承認,再面對如此不能割舍的感情,她是真的沒了勇氣,做回那個敢愛敢恨的自己。而面對別人帶著異色的目光和他無法估量的大好前程,她也只能躲在龜殼里,畏縮著手腳,偷偷的看他走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光亮,然後,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自己一個人小心的埋葬掉他們的過去,不讓別人知曉,只求換他安好。
上車下車,她好似習慣了這種漂泊般的感覺。「這間酒吧是我朋友的地盤,沒事。」制止住想要跟上的便衣保鏢,邱海心站在樹下,聞著路上車流之間流散著的尾氣味兒,惡心的皺起了眉頭,溫順的黑眸霎時間凌厲。
受到斥責,保鏢們並沒有散去。帶頭的人話語間已然布置好保護線,在離著邱海心不遠的地方,佔據著有利點,拉成了網似的包圍了酒吧周遭。
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眼里的身份,無奈看著這群人自顧的布置,邱海心扶住樹干,壓抑下又開始翻涌的惡心感。
坐在車里頭,曹峰有些局促,一向厚實的臉皮也竟然紅成了晚霞。推搡了身側的女子,他口氣欠說教,「你快點下車,爺今兒個還有約!」急躁的聲音透著隱隱的尷尬,曹峰有一眼沒一眼的瞭著眼皮兒,偷偷瞟過站在車前,一副女痞樣的邱海心。
時隔這麼多年,再見這樣的邱海心于他而言就像是在做夢一般,仿佛穿越了時間的界限,再見到那個倨傲不稽的邱海心。
嘿嘿笑兩聲,他下車,隨手啪的一聲摔上車門,「呦,今兒個我們的老大怎麼有時間學習人民警察查車了啊!」三搖兩晃的走近邱海心,曹峰搭肩,望著氣呼呼的踹了他愛車一腳,賭氣而去的身影,轉頭對上邱海心揶揄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模模鼻尖,「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揮開糾纏不休的手臂,邱海心也只得有著曹峰這麼搭肩勾背,嘴毒的接了下半句,「就是發現曹大公子越發的桃花了!」朝著路頭還沒開門的小酒吧走去,她打趣,和從前一樣。
「不向爺打听打听我家老頭子最近在忙些什麼?」吐口煙,故意的對著邱海心吹煙霧,曹峰推開酒吧門,等著邱海心先進門。
空曠安靜的酒吧,除了趴在吧台一角休息的男店員,只剩下淡淡的酒氣飄蕩。
尋一處偏角落座,點頭示意有些剛睡醒還在發懵的男店員送一杯橙汁,邱海心翻過桌面上的撲克牌,挑出大鬼小鬼,熟練的洗牌,「死了幾個人?」
「嗯~說實話,我也不清楚,」按滅煙,曹峰拈著大鬼小鬼皺了眉頭,似是想通了什麼事情,他猛地一拍大腿,凝目,盯著邱海心一轉不轉,「要不,我在約幾個平常玩的好的兄弟一齊玩牌?」掏出手機,他不甚在意邱海心同意與否,照著記憶里的數字撥通了那兩個不算熟的號碼。
接過男店員遞上的馬克杯,邱海心又拆了一副新牌,兩份牌搭邊摞著,一上一下,「你朋友不會是當年我親手打過的兩武警吧?」問一句,似有意,似無意,邱海心握著杯盞,手里滑著牌,直勾勾的望著曹峰,像只戲弄人間的妖精。
「果真是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最近斗毆的事兒就是那兩人管的。」曹峰靠著椅背,橫一眼邱海心,公子的德行不改,「想起來當年你出手還真是不輕,還把人家給直接送進醫院了。」眨巴眼楮,他 的坐直身子,捏了捏鼻子,「靠,海心,在酒吧里喝什麼橙汁!這麼酸!」
鮮黃的鮮榨果汁,聞著一股子檸檬酸的味道。
「心情不好,胃不舒服。」不痛不癢的一句話直接堵了曹峰想要繼續的揶揄,給說了自己這幾日不暢的心緒,邱海心垂下長睫,「我只給他們半個小時的時間。」
懷疑的打量過面色如常的邱海心,到嘴邊的話終還是被他給強咽下去。白眼拋給人,曹峰玩轉過打火機,打火點煙的間隙,幽幽的瞳孔閃過思索,轉手從唇間拿下煙卷,折成兩段丟進煙灰缸。「你這樣替他著想,他會在乎嗎?」想起今早收到的請帖,他不吐不快。
或許會吧!不然,那天她站在門外,怎麼會听到他的哭聲是那麼的難過,那麼的堵塞……只是,哭泣之後,他們便是真正斬斷了所有。
不甚無聊的攪動果汁,邱海心不答,目光跳過有些沉臉的曹峰,看著掛在清水牆面上的老鐘,和著指針的轉動的節奏敲打著腳尖。
等待的時間有點長,等著人到的時候,邱海心已經喝完了果汁。
曾經吃過邱海心的拳頭,即便過了幾年的時間,兩個人再見到邱海心心底還是犯 ,然,畢竟多了幾年的官場歷練,身份也是有的,入了座,剛剛的忐忑心情還是漸漸的平靜下。「原來邱姐也在!實在是榮幸!」客氣的招呼過,王振東也不拘束,晶亮的小眼里透著精明,襯著劉毅的耿直,更顯的兩個人之間的性格差別。
「大家都是朋友,別這麼客氣!」嘩啦著牌,曹峰打著場兒,發牌,朝著兩人使了眼色,不羈中似有似無的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時間還早,玩會牌,待會一起吃頓便飯。」
剔除了大小鬼的兩副撲克牌,規規矩矩的攤開在桌面,四個人,心思各異的帶著目的玩牌。一局,兩局……玩的點數都是大的,快到傍晚的時候,邱海心一直做著尾家,讓著王振東和劉毅,投其所好,借著玩牌的名義把錢送給人。
知曉邱海心和曹峰的用意,王振東也不明說,所謂的為官之道便是他這般,不好明上的坦言,委婉的拒絕了便飯,卻在打牌的間隙模稜兩可說著警局近期的動向和可能的動作。
幾局牌時間不長不短,卻都是各自有收獲,或是金錢,或是消息,然,只有表面的笑掩藏了各自已經達到的目的。
看著車逐漸消失在街尾,邱海心簡單幾個字將得到的消息思索間給了步凱進,轉眼看見曹峰微微眯著一雙桃花眼幽幽看著她,一眨不眨的,像個街頭雕塑一般,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海心,值得嗎?」他從不會在她面前掩藏自己對她的關心,只是,每一次,他卻像個局外人,無法觸及她的心,她的世界。
仰望天際的面頰襯著修長的脖頸拉成一條憂傷的弧度,邱海心弩起的唇角笑如浮雲,淡的看不見色彩。「值得……」只要是他要的一切,她都會給,即便到頭來她只能站在他的世界邊緣一個人靜靜的看著他光芒閃耀,也值得。
一如五年前,她將他推離她的世界,將一切是是非非包攬在自己身上。心頭有浮冰漂過,曹峰說的鄭重,「海心,你什麼時候才能夠為自己想一想?」
城市的天空沒有干淨的蔚藍,只有火燒的一抹鮮紅隱隱約約浮動在高樓之間的縫隙里。
回頭看著分散在她四周的保鏢,邱海心挑指勾過曹峰握在手心露了一角的車鑰匙,和曾經一樣惡作劇的,反手,拉住人,極快的開門,上車,點火,踩油門,打方向盤,在一群人毫秒的反應間,駕著紅色的跑車如獵鷹滑翔著消逝在擁緊的街道。
感受著漂移帶來的快感,邱海心尖叫一聲,暫時的,空出心來,像個炫舞的精靈,望著還沒能回過神來的曹峰,嬌俏乖昵,「小爺,今晚你請我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