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無賴，莫綿那一番，盡有種憋不住的想笑，什麼時候，邱承變成了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卻又比以前可愛許多的樣子。
兩人對視著，他的眼神，漸漸溫柔下來，步子，靠近了一些，修長的手指，滑入了她的發間，俯身，低頭，吐氣的溫熱︰「讓我做你男朋友，好嗎？」
心跳加快，呼吸停滯，他這算是，追求她嗎？
莫綿沒有回答，事實上，心跳快的臉說什麼話都不知道，她只傻傻站著，他的手，開始溫柔的撫模她頭皮，拇指指月復，從鬢角網上，撫上她的眼角︰「我不年輕了，綿綿。」
29，並不老啊，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但是你還年輕貌美。」
然後呢？到底要表達什麼？
「你耗得起，我耗不起了。」
誰，誰要和他耗啊，各走各的路啊。
「綿綿，我愛你，如果上一個四年沒辦法讓你感覺到，請你給我下一個四年，再下一個四年，再下一個四年的機會。」
什麼叫心跳如雷，大概就是莫綿如今的心情吧，他又來了嗎？邱承式毀滅性煽情。
可是莫綿心里的介意的那些，卻並沒有因為這柔情而融化︰「對不起，邱先生，我想你是喝多了，你說的對，你已經不年輕了，而我還年輕，年輕的我，有大把時光可以尋找我新的目標，但是不年輕的你，自然也有一對不年輕的她們等你采擷，抱歉這是我家，抱歉天色不早了，請你離開。」
莫綿下了逐客令，邱承短暫的沉默了一秒，原本溫柔的眸子里，忽然有些惱意︰「你就這麼不想和我在一起？你就這麼喜歡那個元大頭。」
「是，又怎樣？」莫綿陡覺好笑，就這點誠意？見過哪個追求個女的，用一晚上三兩句甜言蜜語就搞定的，他沒這個恆心和毅力，就不好說什麼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吧，她莫綿的男朋友，必須像個孫子一樣的任由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他，做得到再說。
「莫綿！呼……」深深呼吸一口，他看著她的眼楮，「不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
身子居然因為這句話，不爭氣的起了反應，腦海里，走馬燈似乎的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兩人歡好時候的情景，在客廳，在沙發上，在浴缸，在陽台，在臥室，在壁櫃里……還有，今天晚上，在酒店的包間里。
他，他，要干嘛，強暴啊，婚內還算罪呢，更何況現在她們已經離婚了。
「滾你的！」莫綿收起了那些不該有的心猿意馬，一句唾過去，「你敢動我，我就和你拼了。」
他眼底里，受傷和憤怒各佔一半︰「莫綿，是你逼我的，你記清楚了。」
猛松開了她，他奪門而去，莫綿傻了，不是，要那個那個她嗎？怎麼，沒有？
「額，額，額！神經啊你，你還期待啊你！」為自己的想法覺得羞愧，她唾棄了自己一番，關進關上門，反鎖，不放心的又保了三保險，一切做完後，看著空蕩蕩的黑漆漆的房間，看著肩頭上屬于他的帶著酒氣的西裝外套，忽然的，心里，空落落起來了。
如果，今天晚上真的發生些什麼，那會怎樣？
何以躺在床上，他的外套就放在身邊，她伸手，輕輕撫模，好像邊上躺著的人是他，腦子里，盤問著自己的，和邱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好像前一刻，他們還在一起找網上推薦的美食，好像前一刻，她們還在商量這個五一去哪里玩，好像前一刻，睡覺時候他還從後面摟著她的腰半夜手不安分的進她睡衣吵醒她的美夢，好像前一刻，他還問她綿綿你周六要不要去爬山，好久沒有出去運動了。
可是後一刻，她說誰不離誰孫子，她們把結婚證換成了離婚證，她獨自搬出來，交了個男朋友，被一個男人表白過，被辦公室的同事笑話她掉下枝頭變烏鴉。
她出國去旅游了一次，也是海邊，大片大片蔚藍的海洋，白雲，藍天，她一個人散步，看日出，伴日落，身邊沒有了邱承，一個人黯然傷神。
她拒絕了他幾次，他帶她去看的日出廣告牌，他警告她離婚一個月之內不許和任何男人上床，他在詹杰斌病房外面守著她，他說莫綿我不會放過你，他說莫綿我耗不起了，他說莫綿讓我做你男朋友吧，他說莫綿我愛你。
……
翻了個身，把他的西裝外套抱在懷中，有溫柔的液體從眼眶中落下來，這樣寂寞的夜晚，沒有開燈的房間里，彌漫的全部都是孤獨，孤獨中，全部都是傷感，這些年許多景象就像是電影一樣在眼前放映，那些從來沒有珍惜過的片段，忽然變得那般的彌足珍貴。
手里握著電話，最後通話記錄，是邱承的，他說，明天我請你吃飯，給你送花，心中，盡隱隱的有些期盼，他不是僅僅耍個無賴而已。
*
邱承喝多了，開車的時候，又撞了，索性並不嚴重，只是車子車頭蓋壞了，他給歐陽藍天打電話，叫歐陽藍天來接他，等了半個多小時，歐陽藍天沒來，歐陽藍天的電話來了。
「兄弟，抱歉了，我也喝高了，也撞花幾了。」
邱承一陣的無語，但是還有幾分清醒的腦袋，第一個反應就是問︰「嚴重嗎？」
「人沒事，車子報廢了，我在同福路這條破路上，你不是在同源路嗎？中間有十二三里的距離，不然我們走吧，你朝我走，我朝你走。」
「瘋子！」
邱承罵了一句，笑了︰「行，那走吧，我記得同源路和同福路正中間有一家夜宵店，那里的粥做的不錯，誰先到，誰就在那等吧。」
「好，掛了先。」
「嗯，拜！」
掛了電話，夜深，無風，有月，城市的天空，卻看不到星星。
邱承往東走，歐陽藍天往西走，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十二里，邱承松了松領帶，蹲把西裝褲的褲腿卷到了膝蓋，揭開了襯衫第一顆紐扣和袖子的扣子，捋高了袖子，在只有路燈為伴的公路上，狂奔，一如當年年少時候，飛揚的，恣意的。
而十二里地外的某處，歐陽藍天，做的是同樣的動作，跑的是同樣的速度，一如當年年少，痛快的，發泄的。
夜宵攤，精疲力盡的邱承，精闢歷經的歐陽藍天，兩人居然同時到達，揮汗如雨，看呆了夜宵店的老板，這好似來吃夜宵的，還是來干架的，眼前的兩個男人，看著人模人樣，怎麼衣衫不整，大汗淋灕，活像是被人追殺似的。
「老板，兩碗蛤蜊粥。」
「加一盤花生，一疊鹵雞爪。」
「兩位坐里面，還是中外面啊。」
「外面！」異口同聲，兩人還是保持著當年的默契。
坐下，老板娘上了兩杯水上來，邱承看著對面汗濕了頭發的歐陽藍天，嘴角一勾︰「我就知道，你會用跑的。」
「你不也是，多久沒有這樣跑過了，這幾年，連健身房都沒多少時間去了，你呢？」
「一樣。」邱承大口的喝了一口水，「兄弟，打火機的事情，我知道你有心幫我，但是我真要揍你你知道嗎？幫我個倒忙，莫綿生氣了，以為我們竄通的。」
「真的？算了，扯平，誰告訴我再和她表白一次的，還不是被拒絕的份，她心里，始終只有……」
「你知道，我心里只有莫綿。」
打算了歐陽藍天的話，邱承很珍惜歐陽藍天這個兄弟，不想讓任何人，任何事傷害了兄弟間這份情誼。
歐陽藍天卻似乎早已經看透了︰「那也阻擋不了，她心里只有你，兄弟，我這輩子從來不承認自己有什麼地方輸給過你，唯一只有兩樣，家世，慧琳。」
席間，微沉默。
邱承目光深邃的望著的一抹苦笑的歐陽藍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在我心里，你沒有任何地方輸給我，甚至比我還優秀，你白手起家做到現在這樣的成就，看我，還是守著父親那點家產。對于慧琳，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和你爭，所有，這場感情里，沒有誰輸誰贏，只有痴心錯付。」
「兩位，粥里面要不要放蔥。」
兩人正聊到了深沉的問題，老板陡然一句，直接破壞了這深沉的氣氛，叫人不禁想笑︰「得，吃個飯別吃的這麼沉重的，老板，一份要蔥，如果有辣椒末，加點，一份什麼都不要加。」
「還是這老習慣，喝粥加辣椒末。」
「口味重嗎，再說剛幾年在印度發展，那里的人，一日三餐不踫點咖喱和辣椒，就和吃過飯一樣，入鄉隨俗的，口味就更重了。」
「下次，帶你去一家純正口味的泰式餐廳，我和莫綿去過，還不錯。」
「和陳雨涵，分手了？」
「你怎麼知道？」
「派對上，看到她哭了。」
「是不是有點鄙視我。」
「豈止有點，非常。」
「彼此彼此，其實我也挺鄙視你的。」邱承說話也不客氣。
歐陽藍天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你鄙視我什麼，鄙視我當年意氣用事和羅蘭結婚是嗎？」
「羅蘭不適合你，最關鍵是，當年的事情，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的一無所知。」
「我知道！」歐陽藍天淡笑一聲。
邱承微怔︰「那你為什麼還要和羅蘭結婚？」
「可能是同病相憐，在羅蘭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感情里，卑微的模樣。」
「不是你的個性，是因為羅蘭懷孕了吧？」
邱承突然的戳穿，讓歐陽藍天有幾秒的無所適從，不過很快，他輕笑了一聲，坦白了︰「當年，羅蘭說慧琳在宿舍里說，我是私生子，說我沒有資格追求她，我很傷心，就多喝了兩杯，酒後，兄弟，真的會亂性，自己種下的孽，我只能自己背起。」
心里，忽然同情起歐陽藍天，愛的人，得不到，不愛的人，卻又躲不掉。
說到酒後亂性幾個字，邱承苦笑了一聲，同病相憐︰「要不是喝多了，錯吻了陳雨涵，我和莫綿也不至于這樣，對陳雨涵，也不至于心懷愧疚。兄弟，說的對啊，酒後真的會亂性。」
「不光亂性啊，你猜，明天交警看到我們兩人的車，會不會請我們去交通局喝咖啡。」
「這個，可能直接請我們去警察局喝咖啡也說不定，好久，沒和你一起瘋了。」
「今天晚上，不是瘋了一把，青春是個操蛋的玩意，說去就去了，把人的個性都給帶走了，邱承，我記得大一時候的你，桀驁不馴，怎麼也想不到，如今你會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
「大一的時候，你橫沖直撞，誰也想不到，你會是個享譽全球的婚紗設計師。」
「大一的時候，我們一起打過的那個男孩，你還記得嗎？」
「呵呵，那我們一起追過的那個女老師，你還記得嗎？」
「哈哈哈，怎麼會忘記，那時真好啊，邱承，你他媽的讓哥有種想穿越的沖動，如果再回到大一，我不會再介紹你和慧琳認識的，真的，他媽的我如果沒有你小子，也許我會和慧琳在一起。」
「我也拜托你不要，你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得不到，不喜歡一個甩不掉的感覺有多慘。」
「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得不到的慧琳，甩不掉的羅蘭，哈哈哈，哈哈哈，操蛋的青春啊，你說邱承，我們怎麼都忽然老了呢？」
「問那操蛋的青春去吧！」
「兩位，粥好了！」
老板捧著粥，有些戰戰兢兢，這兩個老男人，該不是精神病院出來的吧！
這一陣陣的發作的，忽笑，忽罵，明明是老板架子，卻端著二流子的樣子，這不倫不類的，鬧哪樣啊！
*
交通局，被請來喝咖啡，已經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了，但在這個有錢能使鬼推磨的時代，邱承和歐陽藍天出來的速度，比進去的還快，沒坐熱，人民幣往局長桌子上一拍，果斷放人。
酒醒的兩人，在交通局門口，想到昨天晚上的肆意放縱，相識一笑，西裝革履的兩人，已經找不到昨天晚上二流子的樣子。
「下個月學校校友會，給你發了請帖沒？」
「發倒是發了，看世界唄，可能去不了。」
「蔣慧琳會去。」
歐陽藍天頓了一下，苦笑︰「我對她來說，是空氣一樣的存在，我已經打算放棄了。」
「不像你的個性。」
「做朋友比較好，我已經認真想過了。」
「可以理解為你知難而退嗎？」邱承調侃。
歐陽藍天笑容幾分自嘲︰「算吧，我的毅力，已經被磨光了，現在的我，只把日子當日子過，你呢？搞定你前妻沒？」
「搞定了，昨天能和你瘋？」
「呵！」歐陽藍天揶揄笑道，「也是，要是搞定了，你就該和人滾床單了。」
「注意場合，場合！」邱承假咳嗽了兩聲，但真的，很假。
歐陽藍天笑︰「那你呢，知難而退，還是激流勇進。」
「你覺得，我會這樣放了她？」
「那你打算怎樣？是要采取什麼戰術，長期死皮賴臉戰術，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戰術，要不要兄弟支兩招。」
「支就算了，不過有件事情卻是需要你幫忙。」
「說，不遺余力。」
「花的嫁紗，給我。」
歐陽藍天微微一頓，不過很快明白︰「莫綿喜歡這件？」
「嗯。」
「這件不適合她，但是我會為她量身定做一件花的嫁紗二代。其他呢，我還能幫上什麼？」
邱承想了下︰「不要再搗亂，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歐陽藍天額上三條黑線︰「長這麼大，第一次嘗到了好心當作驢肝肺的滋味。」
「我也是拜你所賜，嘗到了什麼是越幫越忙的滋味。」
「安了，不給你越幫越忙行了吧！」雖說的幾分賭氣，但是歐陽藍天從心底祝福邱承，馬到功成，他得不到的幸福，如果兄弟做到了，他也感同身受。
「那就最好了。」
「不過想了想，還是有件事可以幫你。」
「什麼？」邱承幾分緊張，經歷了打火機事件，對歐陽藍天的所謂的幫忙，真是心有余悸了。
「一日三餐，為你祈禱，祝你早日再娶美人歸，阿門。」
「呵！」
但願吧！
莫綿這座堡壘，就算拼盡全力，邱承也會攻打下來，莫綿，從生下來那刻，就注定是他邱承的人，緣分三生石上已定，她生要住他邱家，死也要葬在他家祖墳里，她怎麼也逃不掉的，除非，他死。
這種抱著死也要得手的決心，就是邱承采取的戰術。
*
唐人公司，莫綿埋首工作中，手機就放在左手邊，觸手可及的地方，心思，有一小部分游離在手機上，她在等待，一個電話，或者，一個短信。
正午，秘書小張進來問︰「莫總，中午了，吃飯去嗎？」
吃飯，一天三餐過了兩餐了，原來，他不過真只是耍了個無賴。
「不了，我不餓，你回來給我帶兩個餐包。」
「好，哦，對了莫總，唐總說有份文件出錯了，讓你下午三點去找他一下。」
「知道了，小張……」
「什麼事，莫總。」
「今天，有沒有人……送，花來？」
簡單一句話，卻有些難以啟齒，好像怕人看穿她心里的期盼似的。
小張撅著嘴巴想了想︰「早上好像有一束花送來，不過都沒說送水，業務部的劉麗華收了，今天是她生日，可能是她男朋友送的。」
「什麼花？」
「郁金香吧！」
「 當！」手里的筆，落了地，再一次的，心跳加速，面紅耳赤。
「怎麼了，莫總，不會是你的花吧？」
「沒，沒事，出去吧，我就是隨口問問，不是前幾天老有人給我送藍色妖姬嗎？」
「說起來，好幾天沒有再收到藍色妖姬了。」那種貴巴巴的花，莫綿每次都送給她，她正高興的一天收集一朵呢，只是後來忽然沒了，看她們莫總的表情，好像也在期盼那藍色妖姬的樣子，女人嘛，口是心非的，莫總嘴上說不要，其實大概心里也缺愛，等著人追呢，嘻嘻。
「怎麼不去吃飯啊，趕緊去，你是要餓死我嗎，兩個餐包，記得吧！」
「是叻，就去了，莫總你工作。」以為自己看穿了莫綿的心思，小張笑的賊兮兮的退了出來，在電梯口，和公司一個要好的同事小美一起坐電梯下去，電梯里，是不同樓層的不同公司的員工，她環顧左右沒有熟人，壓低聲音湊到小美耳朵邊。
「前幾天不是和你說了，有人給莫總送花，貴巴巴的，一天一朵，藍色妖姬。」
「說過啊，不是莫總不要嗎？給你了。」
「和你說啊！」把聲音壓的更低，小張湊到小美耳朵邊，笑道，「我們莫總啊，像個小姑娘似的，收到花裝作滿不在乎，收不到，又那個心急的，今天還要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問我有沒有人送花給她。我說有一束未署名的郁金香，她可能以為是她的，激動了一下，後來我說是麗華生日，那花估計是給麗華的，她又一臉失望的樣子。」
「還小姑娘，過婚嫂啊！」小美顯然是因為羨慕妒忌恨，所以才這樣詆毀莫綿。
小張不樂意了︰「我們莫總，就算是過婚嫂，也比那些小姑娘搶手。」
「處處護著她，真不知道她給了你什麼好處，好了好了，不說你們莫總的壞話了。」
「哼！你要敢說，小心被開除，那個前任客戶總監王某某，就是你的前車之監。」
「別嚇唬我，姐不是嚇大的，你都說你們莫總是好人了，我看王某某被降下來，應該不是莫總的關系了，莫總要是要搞她，她早就卷鋪蓋走人了，仗著年紀大，資歷老，總是處處和莫總作對的，莫總不也忍了她好多年了。」
真心而言，公司的人，都是偏幫莫綿的，以為莫綿的能力的，所有人有目共睹。
「嘻嘻，看你，不也說我家莫總好。」
「我從來都沒說過抹總不好，真是，莫總，可是我的偶像和目標——到了到了，趕緊吃飯，餓死了。」
三樓，食堂，兩個丫頭沖出了出去，緊隨著兩人出去的，是個高大的男人，嘴角，勾著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淺笑，眼底里，一片溫柔。
他听見了，莫綿的「小姑娘」心里，分明想要，卻裝作滿不在乎，她已經知道了送花的人是他，卻還想要繼續收到鮮花，是不是說明，這是一種暗示，暗示她其實，已經接受了他的追去。
這個認知，讓唐笑心里比吃了蜂蜜還要甜，雖然他不喜歡甜食，但是真心喜歡這股甜味，出了電梯，掏出手機，給某某鮮花店打了個電話︰「喂，我是前段日子訂藍色妖姬的人，我付的錢，還夠送幾朵藍色妖姬？」
「20朵是嗎？」明天開始幫我送一天三朵，錢，我會過去再付。
「對，既要藍色妖姬，對了，每天送花，給我寫個卡片，卡片上的祝福語，給我個手機號，我每天會發過去。」
「嗯，謝謝，好，再見。」
掛了電話，握著手機，不用吃午飯，就飽了，也可能，是這一刻，忽然很想找個人，一起吃午飯。
果斷的重返了電梯，上樓，敲響了莫綿辦公室的門，沒有人應，打開門一看，空空如也。
唐笑微微皺眉頭，自言自語了一句︰「人呢！」
剛巧有一個下屬走過，唐笑回頭問道︰「小王，看到莫總沒？」
「莫總啊，剛和一個女的出去了。」
「女的？」
「嗯！」
「哦！」心里，有些失望，不過來日方長，既然知道了莫綿的「小姑娘」心里，唐笑就笑了，笑容溫柔似水，「小王，回頭給我帶個盒飯上來，我不去吃飯了。」
「好的，唐總。」
回辦公室，打開電腦，再打開校園BBS，點擊了新建帖子，唐笑端著一顆激動的心，快速打下了一串字——「讓戀愛來到更猛烈些吧！」
正文內容，只有一個表情符號——一個小男孩，拿著棒棒糖，咧嘴笑的二百五的樣兒。
帖子一發，大中午居然立馬有人跟帖了。
——「學長，幸福哦。」
——「哎呦，學長，終于舍得談戀愛了啊。」
——「哎，沒機會了，學長，你怎麼這麼殘忍呢，我這碎了一地的少女芳心，賠我。」
看著三條留言，唐笑傻笑起來，笑容里，如同第一條留言的後三個字——幸福哦。
很幸福，這一刻，真的是無比幸福。
好心情的一一回復了留言，刷新了一下，第四條留言出來了︰「喂，下個月校友會，出席嗎？」
是大學時候，睡在他上鋪的兄弟，唐笑點開了私聊的界面，回復︰「給我發請帖了，可能去。」
「什麼叫可能去，我們這一屆里，混的出息的就你們幾個，不得給我們這一屆撐撐臉啊，不然給上一屆比的地方都沒了，一個大企業家，一個著名設計師，你說學校也挺偏心，怎麼就沒給哥發請帖呢。」
「沒法不代表不讓你去啊，你只管去了，請帖那東西，無非就是意思意思，你去了，還給你趕出來？」
「算了，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念書時候，輔導員就看我老不順眼的。」
唐笑看著這句話，打字的手停頓了一下，三秒後，才輸入︰「你說，邱學長會不會去？」
「誰知道，大忙人，昨天無聊看了他的校園博客，好久沒更新了，之前總愛貼和她老婆到處吃飯的照片，听說，他離婚了。」
唐笑微微一笑︰「我知道，校友會的事情，具體我去不去，前一天給你電話。」
「那就等你，吃飯去了，老婆催死了？」
「去吧去吧，辦公室戀情，其實也挺幸福的。」
「呵，看你帖子，那位副總，快到手了吧，到時候，你也享受一下這種時刻」注意著「的幸福，半點都不敢和別的MM調皮，不然，激光眼射你兩個洞啊，就連上個廁所，都要報備，人生自由權，在交往的那刻，就被全數沒收，跟個孫子沒什麼兩樣。」
「廢話這麼多，你自己不願意當孫子嗎，沒人逼迫你，趕緊滾蛋，吃飯去，回頭我也被嫂子納入黑名單。」
「得，立馬滾蛋，最後說一句，你說對了，哥們就是願意當孫子。」
唐笑大笑起來，發了個再見的表情，一秒後，回過來一句話︰「她發的，最後一句，哥們不是孫子。」
「是土鱉！」底下緊跟著三個讓唐笑忍俊不禁的字，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他媳婦發的。
這種生活，幸福的叫人妒忌。
不過很快，他就不用妒忌了，望著莫綿辦公室的方向，他知道，幸福，雖然姍姍來遲，但是總歸，會來的。
*
「可能，不該來找你，做了好久思想斗爭，終究覺得見一面的好。」
莫綿沒想到陳雨涵會來，對她，並不反感，她不願意給蔣慧琳一個喝茶說話的機會，但是對于陳雨涵，卻並不好意思就這樣直白的拒絕，所以，當陳雨涵找來，說要請她吃午飯的時候，她答應了。
公司對面一家西餐廳，環境很優雅，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百葉窗遮擋了外面的陽光，只漏了一兩縷進來，懶散的打在黑紅格子的桌布上，有一縷，落在了莫綿的玻璃水杯上，水杯里的檸檬汽水，變得很清透。
「你找我，是為了邱承的事？」莫綿是個直白的人，所以說話，開門見山，不打彎子。
陳雨涵勾了勾嘴角，笑的幾分苦澀︰「我們分手了，你可能知道了吧！」
「嗯！」淡淡的應一句，她並不以為陳雨涵是來興師問罪的，只是也不清楚，陳雨涵來找她的目的何在。
「呵呵，其實，我也不知道來找你，想說什麼，大概，我只是覺得，一起吃個午飯比較好。」
莫綿看著她，若是說之前是有點敵意的，可是此刻，卻一點都不反感陳雨涵這個人，不是因為她和邱承分手了，而是陳雨涵淡淡憂傷的氣質，叫人生不起討厭和厭惡來。
「那就，一起吃個飯吧！」
叫了兩客黑胡椒牛排，要了一份洋蔥圈，喧囂的午後，安靜的兩根女人，沒有人說話，兩人都只吃著自己盤子里的東西，偶爾服務生過來添下水，兩人都禮貌的道謝，氣氛小尷尬，卻並不僵硬。
吃晚飯，陳雨涵擦拭了一下嘴角，心情似乎開闊了一些︰「昨天晚上，邱承醉駕差點出車禍了，你知道嗎？」
「啊！」對了，昨天他喝的那麼醉，和個神經病似的，他居然是自己開車來的。
「不過放心了，就車子爛了，人沒事，早上被交警隊請走，我還說要不要我去幫幫忙，畢竟我是他們公司聘請的律師。」
陳雨涵把關系弄的十分清楚，完全不拖泥帶水，她只是個律師，是邱承公司聘請的。
听到人沒事，莫綿就放心了，心里，終究還是那麼記掛著那個人︰「這種事，他應該自己會處理的。」
他很了解邱承，他不是個「正直」的人，玩弄手段，金錢和關系，邱承是個中好手，交警隊，邱承大概塞了錢自己搞定了。
猜的也沒錯︰「是啊，他自己去的，沒多久就回來了，大概是塞了錢。」
「你知道他多少次超速，壓黃線，搶道過嗎？每次去，本子上一分都不會被扣，還能讓人家交警隊領導對他點頭哈腰的，他這個人，麻煩的事情最喜歡用錢搞定。」
「你果然是了解他的，莫綿——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許是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陳雨涵適當的征求了一下莫綿的意見。
莫綿微微一笑︰「可以的。」
「其實，他真的很喜歡你。」
「我知道。」莫綿又笑了一下，「不要告訴我，你是給他來做說客的，這樣，我真是要佩服你的大度了。」
「呵，不是，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我來找你，純粹只會覺得見你一面，我心里會好受點。」
莫綿倒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作用，可以讓前夫的前女人，心情好一點。
「呵！」干干的笑，也找不到除了邱承外的共同話題，但又不想談論邱承。
「打擾了你了，時間不早了，你忙吧！」
看看手機，都快1點了︰「那好，那我先走了。」
「好！」陳雨涵起身送莫綿，兩人一起走到門口，分開，莫綿先走的，沒有回頭，所以大概沒有發現，午後的陽光下，陳雨涵的眼底里，有晶瑩的水珠。
終究，一開始，就輸了。
她來見莫綿，親口告訴莫綿她和邱承分手的消息，只是為了讓自己輸的更徹底一點，如此，便可真正的，徹徹底底的死心了。
*
三朵藍色妖姬，安安靜靜的躺在辦公桌上，莫綿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會又是唐笑那丫吧」！
「小張，進來下。」
開門招呼了一聲小張，莫綿指著桌子上的三朵藍色妖姬︰「這是誰送的？」
以為莫綿會高興呢，不過看著默念嚴肅的表情，小張有些慌啊！
「我也不知道。」
「那誰送來的？還是上次送花的小哥？」
「嗯，我剛吃完午飯，在樓下遇見的，他說從今天開始，一天三朵，不會間斷。」
一天三朵，還不會間斷，到底她給了唐笑什麼暗示，這丫怎麼又死灰復燃了，想想沒有啊，除了工作交流，她都盡量避免和唐笑接觸，他不是也安待了嗎？怎麼又開始送花了，難道她上次的拒絕太過玩笑話，他沒當真？真是頭大啊，這朵爛桃花，怎麼掐掉了花蕊，還能燦爛啊。
「莫總，你，不高興啊？」
小張冒著「死罪」，揣摩著莫綿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
莫綿吐了口氣︰「出去做事吧！」
「對了莫總，這次，還有卡片的，壓在花下面了。」
「知道了，出去做事。」
「哦！」一肚子的疑惑，難道她猜錯了，還是莫總太矯情了，分明早上一個勁的追問有沒有花送給她，一臉期待表情的，現在真收到花了，又這樣一幅表情臉孔。
算了，猜不到啊，這莫總的心，比陰晴不定的天氣還難捉模，小張吧唧著嘴，出了辦公室，關上房門的瞬間，還看到莫綿皺著眉頭對著桌子上的三朵藍色妖姬，一臉愁容。
花倒是花，卻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而是自己最棘手的那種，同樣是花，差別怎麼就這麼大呢。
莫綿隨後一拿，想丟到垃圾簍里，一丟進去，又覺得這樣做，太過不近人情了，唐笑喜歡他，沒有錯，她不接受，也不用這樣糟蹋人家的好意，想想，還是放到了一邊桌子上，卡片，也壓到了花上面，從始至終，不曾打開。
辦公，埋首工作，下午三點不是要去唐笑辦公室嗎，當面，明確的，堅定的拒絕一次不就可以了。
三點整，莫綿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起身去給拿著玫瑰花和資料給唐笑去退花，只是她剛要出去，小張忽然一臉曖昧的笑意，捧著一大捆藍色妖姬進來了︰「莫總，艷福不淺哦，花哦花哦！」
暈，這是腫麼回事，唐笑不會吧，錢多燒了啊，三朵不夠，來一捆。
「小張，這是什麼？」
目光有些「驚悚」的看著小張手里的大片藍色，小張楞了一瞬，反問︰「莫總你連花都不認識了，藍色妖姬啊，還是中午那小哥送來的，不過怪了，干嘛分批啊，我數數，1，2，3，4，5……11，12，13，十三多啊，中午三朵，代表我愛你，下午十三多，代表一生，莫總，送花的人好有心啊，加起來是我愛你一生誒，晚上會不會送個一世過來。」
唐笑，用不著吧，搞這麼許多。
「放下放下，出去做事。」唐笑再這樣，莫綿真的受不了了，無論如何也要和唐笑說清楚，她，不，喜，歡，他。
「莫總，卡片。」莫總這脾氣，捉模不定啊，怎麼收了這麼多，還是不高興，小張把卡片送到她手里，小心觀察著她的表情。
莫綿見她不走，催了一下︰「不用做事啊。」
「呵呵，就走！」小張出去，莫綿看了一眼精致的卡片，不知道處于何種心思，翻開來看了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郁悶死，居然不是唐笑，署名上，分明的寫著︰邱承兩字。
靠，還好打開看了一下，不然，就這樣沖去唐笑辦公室，可不得大大的難堪一把。
邱承這家伙，發什麼神經，又是我愛你，又是一生的，腦殘，腦殘，差點害死他，欠揍的家伙。他不是听到她和元大頭的電話，不是知道她喜歡郁金香嗎？沒事送什麼藍色妖姬啊！